其實,她模樣生的極好,身量雖未足,可舉手投足間,除非瞎子,不然誰都能瞧得出她女扮男裝之實。之所以這麼上街,主要是怕被洛府或者相熟的人瞧見,惹了麻煩,再一個,男裝也便宜,跑跑跳跳的,遠比女裝活泛。
再說了,京中好些小女子出門,也不是沒有換男裝的!
已近中午的大街,此時行人正少,洛璃晚也不用人舉傘遮陽,攜了小清兒往伢行而去。
伢行,裡頭並非只一位牙人,價錢也是不一樣的——有專爲各府尋丫鬟婆子的,價錢也就相對高一些;有專爲人做房屋租賃買賣的,價錢也是不等。
各有所長,洛璃晚尋了李姓的牙人來談,所選的,是城外一家出產不算很多的田莊。
沒辦法,她受銀錢所限,所能負擔的起的,除了這一塊還算合適,旁的不是太貴,就是太貧瘠。
這邊正在談着,外頭有人打了簾子進去尋李牙人,話裡話外,竟涉及到京都數一數二的酒樓——天香樓。
小清兒撅着嘴,低聲抱怨李牙人瞧不起人,見有大生意來,竟撇了她們主僕,兀自與來人交談甚歡呢!
然,洛璃晚卻豎着耳朵,將李牙人與來人所談聽了個一清二楚,不由的動了心思。
等李牙人腆着笑臉回來致歉,璃晚不動聲色的探尋道:“剛剛那位,可是天香樓的小管事?”
李牙人剛做成那人的生意,銀子在手裡正捂得熱乎,心裡高興,嘴上便也鬆快了些:“可不是!”
於是,洛璃晚又問:“瞧牙人高興的樣子,莫不是他家要尋許多的僕役去?這生意可大發了啊!”
其實,剛纔她已經聽清了那小管事託給李牙人的活計——天香樓本有一做點心的小作坊,不過前前後後來了幾波人求租,可惜租金高不說,客人尋到了酒樓吃飯,總不要許多點心去吃,於是,每每賃租的人收不回成本,
總是草草幾月便又不再續租。
而洛璃晚前世是做什麼的?
她前世可是廚子啊!還是專精點心製作的廚子!
這纔有了小小的動心,更把田莊買賣的事兒扔在一旁不理,專心問起小作坊之事。
李牙人又把剛剛小管事的話說了一遍,可卻犯了愁,皺着眉道:“銀子收是收了,可這活計乾的成幹不成卻不一定的!這天香樓不是一次兩次尋來伢行託請此事,城裡但凡有那本事的,都在天香樓裡試了一遭,可還不是該賠的都賠了?呀,瞧我這豬腦子,還以爲那管事給的錢多是看重,更尋到我門上好一頓巴結——原來,竟是其他人都不敢接這燙手山芋,巴巴的尋了我來!”
想通了關竅,李牙人頓覺晦氣,立時就要尋出門去,找那管事把這錢退了——趁着纔剛接,他還好說反悔的話,大不了是美言一二讓其把這事託付別個也成啊!
洛璃晚見時機已到,眸子一轉,阻了李牙人去路:“哎呀,這麼聽起來,天香樓倒是不錯的招牌呢,我倒有些興趣。”
李牙人好心道:“這位小哥兒不知,以往多少有主意有幹勁兒的,也都衝着天香樓的名號去的,可是,那裡租金比旁的高不少不說,這入了酒樓專吃點心的就更不多了啊!於是,別看現在租金便宜了三成去,可大家誰也不去尋這小便宜了,爲啥,還不都是因爲,即便是在外頭買賣,也比在這天香樓單賣強許多?”
洛璃晚怎會不知,可她心內另有計較,當下只當猶豫好半晌,才躊躇道:“不如牙人便把這活計放於我做試試,實在不成,我便不再續約也好。”
前前後後,洛璃晚又說了許多,那牙人見這燙手山芋轉手就有人接,也便不再苦勸,因着剛剛小管事談論的價錢,洛璃晚聽了個剛剛好,以至於現在牙人把價挑高一點點都不成了。
最終,買田莊的錢雖花了個乾淨,可好在那
小作坊裡物件一應俱全,而且洛璃晚也有信心,這小作坊租滿三年,若做的好,遠比盤下田莊賺的錢多上許多倍!
眼見着自家小姐把一切談妥了,小清兒已經急出了滿身汗,待出了門纔敢開口問:“小姐,您把咱們攢了好幾年的銀子全掏出來盤下那糕點作坊,這下可怎麼好啊!”
一着急,小清兒也顧不得周圍有沒有人,拉着還是男裝的洛璃晚就抱怨開了:“我的好小姐,那作坊賠本賠成啥樣了,您又不是沒聽李牙人說,卻怎麼還這麼想不開非要盤下來啊!”
洛璃晚談成買賣,正樂的輕鬆自在呢,見小清兒吃氣撅嘴的樣子,也覺得好玩,逗了她幾句,誰知小清兒滿心以爲洛璃晚是魔症了,嚇得險些在街上大哭。
洛璃晚忙拉了她往僻靜的地方躲,口裡輕聲解釋:“人家賠錢那是人家的事,你怎知你小姐沒那翻本的本事啊?!”
小清兒猶在氣,又是替那些銀子委屈,攢了許多年的私房錢啊,想她與小姐最難的時候,吃糠咽菜都是好的,更有三天只有冷水喝的時候,那會兒子,銀子就是命,誰想,好容易有點積蓄,卻被小姐這麼胡亂一鬧,全打了水瓢,那心裡,猶如百隻貓在撓,想死的心都有。
聽了洛璃晚這話,哭咽道:“小姐還惦記着翻本呢,您也不想想,那些敢盤下天香樓作坊的,能是簡單的人物嗎?人家那是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啊,不說多少好東西輪着糟踐,就是那點心師傅都得是名冠南北,通吃四方的。您一個大家小姐,怎麼跟人家爭。”
“哎呀,想不到我的小清兒腦瓜子越發好使了呢!”洛璃晚哈哈一笑,忙拽了她一把,低聲道:“若說旁的不敢爭也就罷了,可你想啊,點心誒,咱們相府興盛了也那麼許多年呢,大江南北的美食也不是沒嘗過。尤其是這點心,你莫不是忘了我孃親還在時,也曾手把手教過你家小姐我洗手作羹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