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端坐馬車裡,規規矩矩地樣子,好似個小戶人家的千金,再加上她通身的氣度,又是王妃身邊的婢女,雖然被王爺做主安排到了洛家姑娘身邊,可卻一心念着王妃,只覺得自己這番是受了災。
“洛姑娘,這是咱們王府的車,跑快了也沒人敢攔着的。”燕兒捻了捻帕子,捂着嘴脣一笑。
璃晚只一勾脣:“還是小心爲上,何必當街傷人。”
燕兒見其這樣一副小家子氣,鼻息嗤了一聲,沒多說什麼,扭身靠近車廂內裡閉目養神去了。
璃晚坐在緊閉的車廂裡,頗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不免嘆氣,其實她也不想來啊,若不是王妃短短一天時間,送了她一處臨街好地段的鋪子,若不是她在上西山的路上與祁山王說的那些話,若不是上官澈身上那樣重的傷……
想象,又覺得好笑,連搬去王府在世子跟前侍疾這種橋段祁山王爺都能想的到,以此來抗衡當今陛下的“絕地一招”,也實在不易,果真是足智多謀,不過她也真是佩服祁山王,爲着當年的幾句戲言,爲着已經去世九年的一個女子,竟然真的捨得自己兒子迎娶她這樣一個毫無家世背景的,毫無才名美名的姑娘爲世子妃。
這得多有魄力!
馬車由王府大門進入,可算是對璃晚無比的禮遇了,連對璃晚頗爲瞧不起的燕兒,此時也自覺臉上有光,下了車,親自扶着璃晚表示自己的恭謹。
璃晚可沒心思去理會一個祁山王府的婢女的小算盤,只漠然而道:“還請燕兒在前頭領路吧,王府我只來過一次,不知道世子住哪裡。”
燕兒驚訝地張張嘴,到底沒敢說什麼,只低聲應了一句“是”,便小腳碎步在前帶路。
璃晚看着其窈窕的身影,若有所思,緊隨其後。
入了深冬,早先園中的花樹也都卸了奼紫嫣紅,菊花也開的殘敗,隆冬的天,她
來的又晚,遠處深深的庭院裡,已經有遊廊點上了燈籠照亮。
燕兒在前頭走着,越想越不得意,心想,她好歹也是服侍過王妃的,雖不是能近王妃身前的貼身侍婢,可也是王妃院兒裡的人啊,看王爺能帶着自己去洛府接人,還把人交託到她手上,該是多信任她啊。可洛家這位姑娘可真是沒有眼色,對自己全無小心討好,難不成還以爲她一介草民之女,真的能一步登天,當了咱們那位世子的夫人?
哼,她可是不信的,不說外面人們說的柳家姑娘,就是宮裡的瓏佳帝姬,都是極好的人,人家金碧輝煌裡出來的人物,果然是洛家姑娘這樣小家子氣的女子比不得的呢!
這樣想着,她腰肢扭擺的越發厲害,走的也越來越快,時不時很不耐煩地回頭督促璃晚幾句,言語間毫無恭謹。
璃晚也不理她,只是走過一處處月牙門,穿過了好幾道迴廊,許久之後,她纔在空氣中嗅到那一股病人才會擁有的濃濃苦苦的藥味兒,看來上官澈還沒好利索,不然也不能遠遠的就能聞到這樣重的中草藥味兒。
吸了吸鼻子,璃晚繼續跟着燕兒往屋裡走,沿途經過的婢女都不卑不亢地與璃晚見禮,顯然已經聽過了她要來的消息。
看着一屋子鶯鶯燕燕的,婢女一個個都伶俐聰明,模樣也很是出挑,璃晚輕笑,問燕兒道:“這些都是世子屋子裡服侍的?”
燕兒鼻孔朝天,哼了一聲:“自然,姑娘纔來,有什麼不曉得的,可要與這院兒裡的幾位姐姐說啊,別碰了哪個,碎了哪些的,您可賠不起呢!”
璃晚冷眼看她一眼,淡淡瞟過,甩下她,自己掀了簾子進去。
既然是來王府探病照料病人的,沒道理在外頭與一個小丫鬟勾心鬥角,而且她也有些擔憂上官澈的傷勢,好歹也是經歷過新世紀的女性,說不得她也能幫着瞧瞧,總要放心些。
更何
況,上官澈也不算什麼壞人,不管外頭那些漂亮標準的婢女們,是不是他屋裡暖牀的通房丫頭,這些不是她關心的,再說,遇上壞人的兩次,也都有上官澈護佑……不管起因爲誰,起碼關鍵時刻人家沒放下她自己逃走啊,奔着這些,她也希望上官澈能儘快好起來。
誰知,剛有了些想法,就聽見裡頭乒乓亂響,一陣碎瓷的聲兒傳了出來,倒是嚇得璃晚一大跳。
“這是怎麼了?”璃晚不由詫異,可外頭候着的幾個婢女壓根不爲所動。
只燕兒道:“怕是世子爺又不喝藥了呢,洛姑娘,既然是王爺請了您入府服侍世子,現在世子不喝藥,還發脾氣,您可快着進去服侍吧!”
璃晚緊緊皺眉:“這是你該與我說的話麼?是,王爺是要我洛璃晚來貴府上暫住,可沒說過,要我端湯送水似個丫頭一樣吧?”
冷哼一聲,璃晚也不管燕兒作何反應,皺着眉頭進了屋裡。
她又不是傻子,這燕兒分明是想自己在上官澈氣頭上進屋討晦氣。
果然如燕兒所說,上官澈這是不吃藥,跟下人們發脾氣呢。眼看着被摔在牆上的藥碗砸了個粉碎,褐色的湯汁還冒着白氣氤氳一灘,屋內侍奉的丫鬟們急的跑來跑去的收拾。
看那被摔成渣渣一樣的瓷片,璃晚不由搖頭,心想着,但願這上官澈還記着自己曾上山下山救過她的人情,別把火氣往她身上發纔好,深深吸口氣,璃晚舉步進了內室。
然,還以爲只有上官澈與一屋子美貌妖嬈的婢女們呢,誰想,竟還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婦人在一旁好生勸解。
璃晚一愣,心裡想的卻是,沒聽誰人說過上官澈身邊已經有了如夫人了啊!
輕輕咳嗽了一聲:“上官世子,王爺讓我來瞧瞧您。”
在人前,璃晚還算是恪守禮儀的,而且還是在對自己頗多挑剔的上官澈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