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刷的下抽出刀,眼看着就要朝玄止砍去,小七急忙把她拉開。
“三夜,你別衝動,有話好好說。還沒調查清楚,我們先不能殺了他。”
古三月不說話,冷着臉看向玄止,眼中滿是滲人的寒意。
玄止卻摸出別在腰間的玉笛,不驚不懼,慵懶閒散地斜靠在鐵籠中,然後吹起了笛子。
黃昏落日下,笛聲悠悠,遠天的風吹來,像是一陣和風拂過心口,有點暖還有點漾。
一曲畢,古三月走過去,蹲下身問他:“你真的叫凡憶三?”
玄止轉着手中玉笛,眼眸低垂,淺笑一聲反問道:“那將軍認爲,在下應該叫什麼?”
“沒什麼。”古三月站起來,轉身朝屋裡面走去。
南方的天氣,熱起來比北方要快,更何況,蒼山是在南曲的南邊,三四月份,溫度便高了起來。
合歡樹下臥着一隻懨懨的狗,而狗的旁邊是一個大鐵籠,籠子裡關着一個眼眸含笑的傾城公子。
薛豹巡城完,帶着小分隊回來吃晚飯,看到合歡樹下的籠子,驚訝地瞪大了眼。
“這……這是什麼情況?”他問小七。
小七回道:“將軍抓回來的,可能是敵軍派來的奸細。”
薛豹聽完後,非但不生氣,還一臉欣喜的表情:“哇,還有這麼好看的奸細。”
“不好看怎麼能迷惑將軍。”
說完後,小七便大踏步離去,徒留薛豹一人在院中繼續震驚。
“迷惑將軍,他一個男人怎麼迷惑將軍?”薛豹撓了撓頭,有點茫然。
古三月坐在房中喝茶,一杯接一杯,其實她現在更想喝酒。但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更清楚眼下的情況。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心情多糟糕,她都得剋制自己。
喝酒容易誤事,她不敢拿全軍將士的生命任性。
小七走進來,看到她一杯接一杯的灌茶水,走過去坐到她對面。
“你打算怎麼處置外面那個人?”
古三月沒說話,繼續倒茶。
“你是不是覺得,他很像玄止。”
古三月還是沒說話,喝進嘴裡的茶,有點苦。
“或許他就是呢。”
古三月茶杯一放,冷聲道:“他不是。”
“怎麼就不是了?”小七不猛地拔高聲音,意識到自己失態,又收斂住情緒,“你忘了他假扮裴蘇允那次麼,玄止最喜歡捉弄人,我總覺得,外面那個白髮男子,就是他。”
其實古三月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就是玄止。
沉默了一瞬,她低聲道:“我試過了,他不是,我在他臉上又抓又撓,剛纔你也看見了,他臉上都被我抓出了血,如果他易了容,那肯定會露出破綻,可並沒有,還有他的頭髮,那頭白髮怎麼解釋?”
最主要的是,這個凡憶三雖然行爲舉止像玄止,但其實對她很淡,她從他身上,感受不到愛意。
“可是……”
“沒有可是,玄止最注重外表,他平日裡洗頭洗澡比女人還講究。就連童卦叫他師父,他都嫌把自己叫老了,他這樣的一個人,怎麼能容忍自己有一頭白髮。”
“可他確實跟玄止很像,說話的語氣,還有那副賤樣。”說完後,小七謹慎地看了眼古三月,見她臉色微沉,趕緊解釋,“我沒有詆譭他的意思,不是說他賤,我是說他很……很樂觀,很……反正性格還行。”
本來他是想說些讚美玄止的話,然而糾結了半天,實在想不出該用什麼詞語讚美玄止的無恥跟腹黑。
“行了,什麼都別說了,讓人看着他,明天再審吧。”
“那你早點休息,我跟趙乾今夜輪流看守他。”
古三月點頭:“嗯,辛苦你們了。”
小七撓着頭,嘿嘿一笑:“我是你弟,跟我還說這些客氣話。”
“那你跟趙乾可要看好了,要是人丟了,就等着受罰吧。”
“看個人嘛,多大點事,包在我身上了。”小七拍胸脯保證,一定替她看好了。
言畢,他轉身走了出去,並替古三月把門關上。
古三月脫了鞋襪坐到牀上,拿出兵書,繼續上次沒看完的地方接着看。
至夜,月亮升上高空,府衙內一片寧靜,院中響起蟲鳴聲,更襯得夏夜寂寥。
玄止斜靠在鐵牢中,緊閉着眼,呼吸平緩勻暢,看着像睡着了。
小七跟趙乾兩人對坐,但是就這麼幹坐着,好像有點無聊。
於是小七提議:“反正夜長,要不咱哥倆喝兩壺。”
趙乾看了眼鐵籠,爲難道:“不好吧,將軍讓我們看着他,那我們要是喝醉了,他趁機逃跑了怎麼辦?”
“不會的,才兩壺酒而已,我們兩個人喝,怎麼能醉。”
“那……那行吧。”趙乾猶豫着應了下來。
其實,他自己也挺想喝的,半個多月都沒喝酒了,想想就饞。
然後兩人盤腿而坐,喝着小酒,吹着小風,舉杯對月,感覺人生都圓滿了。
涼風悠悠,吹得合歡葉子飄落下來,剛好蓋在玄止眼睛上。
他緩緩睜開眼睛,眸中哪裡有半分睡意,目光精銳似狼。
三分醉意上頭,趙乾擺了擺手:“不……不行了,我不能再喝了。”
小七又給他倒了一杯,推到他前面:“來來來,再喝兩杯,今夜難得你我兄弟二人單獨相處,怎麼着也得喝個盡興。”
趙乾推辭不過,又喝了兩杯,頭沉沉的,眼睛已經開始模糊,看人都是兩個影。
“七……七爺,你怎麼有兩個頭。”他端着酒杯晃來晃去,酒水灑得滿地都是。
小七繼續勸:“來,把這杯再喝了。”幾乎是用灌的方式,強行把酒灌入趙乾嘴裡面。
趙乾以前一直在宮中當差,宮裡規矩嚴,御林軍的職責是守護皇城,說白了也就是保護皇帝一家老小,半點出不得差錯,否則就得人頭落地。
朝廷有法令的,御林軍當值期間,一律不許喝酒,否則論罪處斬。
而趙乾從一個普通的侍衛,一路爬升做到統領的位置,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他這個人嚴肅古板,向來都是中規中矩的生活,從不敢有半點逾越。
因而在喝酒上面,他是真的很差,半壺酒下去,就能把他整暈倒。
而小七就不一樣了,他在軍中
混了七八年,別的不說,單說喝酒這一項,就得甩趙乾幾條街。
輕鬆搞定趙乾後,小七起身,走到鐵牢前,拿出鑰匙把鎖打開。
“出來吧。”
玄止沒動。
小七有點不耐煩:“趕緊出來吧,別裝了。”
玄止還是沒動。
小七蹲下來,笑了聲:“我知道你就是玄止,易容術再高,可你的眼睛卻騙不了人。你看三月的眼神,分明隱藏着寵溺,她或許沒發現,可我卻看得很清楚。”
“你故意惹她生氣,故意激怒她,就是想分散她的注意,讓她不去看你的眼睛。”
玄止拂掉臉上的合歡葉,慵懶地睜開眼,做出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呀,這是什麼情況,莫不是你們將軍想吃我了?”他語氣中帶着戲謔的笑。
小七可沒心情同他開玩笑,他嚴肅道:“你走吧,明天我會親自向她解釋。”
“怎麼,七爺私放奸細,就不怕受到懲罰。”
“玄止,我不知道你當初爲什麼消失,也不知道你爲何又以這種身份出現。不管怎樣,知道你還活着,我特別高興,因爲這樣我就不用再繼續騙她,每次她提到你,我都說你還活着,其實我是在騙她。”
“你消失了一個多月,半點音信沒有,她到處你,而你身邊的人,他們都說沒看到你,就好像你憑空消失了一般。”
“她不吃不喝,將自己關在房中,整個人頹廢的像被抽走了靈魂。那時,誰要敢在她面前說你死了,她當場就會把那人殺了。”
玄止心口疼得發緊,他始終垂着眼眸,讓人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緒。
小七繼續道:“後來他問我,是不是打了勝仗回去,你就會來找她,我說是,然後她就有了動力。明明是句騙她的話,但她卻信了,因爲你已經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她根本就沒法承受你死了這件事。”
“小七。”玄止終於擡起頭,他握住小七的肩膀,淡聲道,“替我照顧好她。”
他從籠子中鑽出來,抖了抖衣袍,再從袖子裡摸出把扇子,漫不經心地搖晃着,轉身朝外走去。
小七追上去,看着他的背影喊道:“玄止!”
玄止腳步頓住,搖着扇子回眸一笑。
“玄止,她是我姐,親姐。她能幸福,我就很高興,所以……一定要平安回來。”
他沒有問玄止爲什麼見了古三月卻不相認,也沒問玄止接下來要做什麼,只是讓他平安回來,一句話,像暖流注入到了玄止的心底。
玄止搖扇一笑:“謝謝小舅子的理解。”正要走,想了想,忽地笑着提醒了句,“明日領罰前,在褲子裡墊幾個月事帶。”
“……”小七怔住。
玄止勾脣,痞痞地笑道:“月事帶軟和,這樣你能少受點罪。”
小七當即氣紅了臉:“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墊那種東西!”
“你錯了,男人要能屈能伸。”說話間,他眉梢一抖,瞄了眼小七的褲襠。
能屈能伸……小七頓時反應過來什麼意思,臉更加紅了。
他咬牙道:“你還不快走,要是被她發現,哼,你就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