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爲我看得出他們對你還有一絲在意,所以我纔會允許你進來,不然,哪怕你陰魂不散地永無休止跟下去,相信我,我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的。我知道你來是要幹什麼,而你能不能達成目的,就取決於你接下來的舉動是否讓我滿意了。”
“林姑娘,你……”付遠宏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他清楚地明白了戀竹的意思,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她所說的誠意竟然是要他直接去對着自己的侄兒去說。
那是他自己的親侄兒,從來都是對自己很是崇敬,如今竟然要他去跟兩個侄兒表現自己所謂的誠意,就是說要讓他跟兩個侄兒服軟?
戀竹自然看到了他不敢置信的神情,可是她絲毫不以爲意,而是表情輕鬆地努努嘴,示意他朝付天遠和付天佑那裡看過去:“付前輩,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該不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吧?如果沒有,那麼我就坐在這裡等着看,我提醒你一下,我這個人的要求不低,而且我一向是寬於律己嚴於待人的,你懂嗎?還有,有些事情不是越拖越有利的,比如面對的是我的耐性,再比如你身後那些人以及你自己的狀況。”
戀竹理直氣壯地宣告自己是個對外人要求嚴格而對自己要求再放鬆不過的人,讓趙敏一行人欽佩不已,心裡都暗暗告誡自己定然是要跟老大多學一些,否則就以老大這讓人難以企及的高度,難保不會把她們給落下八丈遠。
戀竹甚至還幾乎是有些不厚道地出口提醒付遠宏此刻所面臨的形勢。現實情況還容得他說不嗎?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挑三揀四的,以爲是在菜市場買菜還可以討價還價嗎?
明明是讓付遠宏朝付家兄弟去道歉,但是戀竹毫不掩飾這道歉的誠意是否足的評判權利還是牢牢握在自己手裡,那又怎麼樣。付家兄弟是性情中人不假,但面對親人時的那一股子優柔寡斷勁兒她也沒有忽視。
若是真由他們來評判,只怕剛纔戀竹擺了半天的譜。到最後付遠宏說不定隨隨便便擺個什麼低姿態,這事兒就算是揭過去了,那叫她怎麼甘心?
雖說昨兒個倒也算是教訓了他們,但不得他們一句話,她總是覺得太過便宜他們了。
還有一點就是,雖然對付遠宏的人品作爲很看不上,但是她還是相信付遠宏是個能夠說到做到的人。畢竟他到底還是沒有真的傷害到付家兄弟兩人的身體。
至於付遠宏的不敢相信的表情和不願接受的態度,那就不在戀竹的考慮範圍之內了,畢竟這算是他自作自受,做了那麼喪良心的事情,求人的時候讓他放低態度難道還是爲難他了不成?
付遠宏就站在那裡靜靜地聽着戀竹把話說完。嘴脣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可是不知道怎麼的,面對着戀竹那張靜靜微笑的臉,他竟然是張不開口。
付遠宏轉頭看看身後自己的屬下,都是跟着他從付門走出來的,不管他的選擇是什麼,這些人都是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若說他付遠宏這輩子對權勢對武功貪戀到無論什麼都不能讓他放棄,那唯一讓他能夠妥協的,不是他那個家裡的親人。甚至都不是眼前讓他自小疼惜到大的兩個侄兒,而是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們從來不問他爲什麼那麼做這麼做,只要是他要的,他們就會義無返顧地跟着他做,哪怕頭破血流。
付遠宏的視線在每一個屬下也是每一個兄弟的臉上劃過,深深地看着他們。終於還是轉過了頭來,看向坐在那裡沒有表情的侄兒。
付遠宏閉了閉眼睛,長長出了一口氣,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時候“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膝蓋觸及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聽在每個人的耳畔裡,不亞於一塊巨石被人投入湖水,一石激起千層浪。
“二老爺,你這是幹什麼?”
“二老爺,不可以啊,不可以……”
“二叔……”
“嘶,老大……”
最後一聲是看戲看得正過癮,結果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不小心咬到自己舌頭的趙澈,一邊嘶嘶地吹着被咬出一絲血絲的舌頭,一邊滿臉不可思議地轉頭看向戀竹。
戀竹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顯然也是有些吃驚。
說實話,她剛纔提出那條件的時候,其實有相當的把握會讓付遠宏接受,只因她看得出付遠宏對他那些屬下的重視,戀竹斷定他必然不會不顧惜他們的安危,無論戀竹提出多麼苛刻的條件,想必他也都會同意的。
只是戀竹真的沒有想到他的誠意表現得這麼足,足到讓是所有人大吃一驚的程度。
到現在戀竹還真的是有些佩服這付遠宏了,不管他們付門自己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矛盾,不管他曾經對着自己的侄兒做過什麼,至少在對待自己的屬下情義這一件事情上,他是表現出了足夠的擔當。
只是戀竹並沒有如旁人一樣驚呼出聲,在她看來,有些佩服是一回事,但是堅持己見是另外一回事。
付遠宏能夠做到這個程度固然讓人刮目相看,但這並不表示就可以將他先前所做的全部抹去不再提及,也就是說,他現在如此做是在對先前的所作所爲贖罪,或者可以得到寬恕,不,應該說看付家兄弟的態度,已經是確定關係可以得到寬恕了,但是戀竹並不會就此覺得自己做得太過了。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可是人們似乎都很容易忽視他在跪下之前做過什麼,如今又是爲了什麼而跪下,那是因爲他背叛了比黃金還要貴重的親情,難道,把親情視若珍寶的付家兄弟當不得他這一跪嗎?
是以戀竹僅僅是有些動容之後就不再動作,不發一語地繼續坐在那裡,畢竟即使要去扶付遠宏,應該也輪不到他纔是。
首先是離得最近的付遠宏帶來的那一行人,戀竹先前就看出他們站在那裡有些七個不服八個不憤的樣子,但是不知道是顧忌着自己是有求於人,還是來之前付遠宏跟他們說過什麼,總之雖然是一臉的不情願,到底他們也都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只是在戀竹自顧自說個不停的時候,他們的視線都儘量不放在她的身上罷了。
可是那是因爲還沒有看到付遠宏的舉動,還不知道他會爲了他們做到這個程度。
如今一見他們眼中心中永遠高高在上的二老爺居然是給自己的侄兒跪下,當時就一擁而上,呼喊着要把付遠宏給拉起來。
而有些人更是氣憤得握緊了拳頭,轉頭憤怒地盯着坐在那裡的戀竹,一副恨不得咬她一口的神情,尤其是在看到戀竹那一臉的淡漠之後,更是怒不可遏。
可惜戀竹一夥人都不是吃素的,昨天僅僅是留下幾個男子就已經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如今又加上那些雖然貌美但是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女子,其能力只會加大而不會被拖累。
是以儘管是憤怒至極,但終於還是被洛楓等人的氣勢給擋下了,因爲他們是有骨氣沒錯,但是卻知道現在即使是逞匹夫之勇都沒有用的。
比着這些人稍慢一步跑到跪在地上的付遠宏面前的就是付天遠和付天佑兩兄弟了。
本來在戀竹說話的時候,他們就是一直坐在那裡聽着,雖然是沒有說什麼話,但是耳朵可都是豎起來一字不漏都聽了去。
雖然知道二叔這次確實是做得太過了,但到底還是有些不是滋味,畢竟那是他們的二叔,一時還沒有辦法那麼容易接受有人如此爲難二叔,雖然他們也知道這爲難其實是爲了他們的。
但是當看到二叔竟然是跪在二人的面前時,兩兄弟是再也坐不住了,當即一個箭步奔到二叔面前,伸出手去要扶起二叔來。
讓所有人不解的是,付遠宏竟然是推開了自己身邊屬下的手,也同樣推開了伸過來要扶他的侄兒的手,眼神波瀾不驚地看着在蹲下來在他面前的付天遠和付天佑兩兄弟:“是我做錯了,如今我爲自己的錯誤道歉,希望能高擡貴手,放過我和我的屬下。”
沒有多說什麼廢話,付遠宏直接說了自己的意思,神情再平靜不過,倒讓付家兄弟有了一絲恐慌。
“二叔,你快起來啊,有話好好說,你不要這樣……”
“二叔,無論什麼時候,你都是我們的二叔,你這樣做不是在折我們的壽嗎?”
付家兄弟急切地想要讓二叔起來,眼見勸慰不成,兩兄弟竟然都齊齊跪了下去,就在付遠宏的面前。
付遠宏本來古井不波的面上頓時有了變化,眼神閃動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兩個侄兒,手動了動,似乎是想要伸出去,但終究還是控制住了,死死地垂在身體兩側,仍舊是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裡。
付遠宏的這份堅持讓所有人都很吃驚,但是並不包括戀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