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洲城已近冬天,冷風凜凜。
安成王王府之外,兩道身影晃來晃去。
這身影一眼便能瞧出是一男一女,然細看,男子的容貌極爲清秀,帶着幾分女子的氣質。
兩人開口嘀咕着數語,聽着,果真就是女子的聲音。
一張面容嬌媚如畫的容顏,帶着幾分探究之色,水靈靈的雙眸凝着安成王府門。
她擡步想向前而去,卻被身邊一身男裝打扮的人拽住跫。
“阮芯兒,你現在過去做什麼?”
宋夢芫聽着嫣桃的話,說道:“到了門前了,咱倆還算着什麼?你不是說,我姐就住在這裡嗎?她和皇上平白住在這裡半個多月不回去,你說,多有問題。”
嫣桃拽着她道:“小姐是在這裡,然,你我也不能冒失着進去,先讓春五去王府瞧瞧,見了小姐,咱們再見。不然,若是小姐並沒有在安成王面前顯出皇后娘娘的身份,咱們豈不是幫了倒忙?”
宋夢芫一聽這話,立在了原地,說道:“行,先讓春五和我姐姐說說,你說,這麼久,我姐是不是都將我這個妹妹棄之不顧了。她如今竟一心想和姐夫在一起,真是寒心。”
說罷,她伸手挽着嫣桃的胳膊,親暱的將腦袋放在她的肩上。
嫣桃無語,頗爲好笑,拽着她,先去了附近住下的客棧。
春五則悄無聲息的進了安成王府邸。
春五在王府之中繞了許久,並沒有瞧見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身影,只得先回了客棧。
客棧裡,宋夢芫聽完春五的話,有幾分着急,“你說我姐這是在哪?不是就在安成王府邸嗎?怎麼現在還沒了影了?自古以來刺客無數,我姐他們不會有危險吧?”
嫣桃連連道:“小姐和皇上的武功都高,不會有事,而且皇上身邊有暗衛,小姐身邊有春六,可能她們暫時並不在安成王王府之中。”
春五道:“我先去打探一下。”
宋夢芫和嫣桃在客棧又等了數刻,春五回來說道:“安成王幾日前帶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去了別院。”
“哪的別院?在什麼地方?”宋夢芫立刻問道。
春五回道:“就在蘊洲城,不過是在城外一個時辰的距離。”
宋夢芫臉上笑着,道:“成,現在天還亮,咱們現在就去別院。”
嫣桃一聽,連忙說道:“別院之地的房子,皆是各富貴人家的,咱們要是去了,也沒客棧這樣的地方住下。”
宋夢芫挑了挑眉,說道:“嫣桃,瞧你,你從來時便一心不想讓我見到姐姐,近在眼前還攔着,就算姐姐沒有亮出身份,我二人大可只說是他們的朋友,不就也可住在那裡?安成王怎就那麼小心眼,那麼摳門,連個地方都不捨得讓我們住?”
說罷,她一拽包袱,扯着春五快步離去。
嫣桃無可奈何,聽春五提了賀盛琛也在此地。
小姐曾讓春六專門和她與雪雪說過,賀盛琛一心思慕阮芯兒,不可讓阮芯兒見到賀盛琛,哎,如何是好呢?
她們來時,她已讓春五先告知了小姐,小姐如今該是躲到了別院去,這阮芯兒一心追過去,這架勢,是定要見到小姐。
嫣桃拽了自己的包袱,跟着匆匆而去。
……
別院,風景綺麗。
已近冬日,天氣轉涼,紅梅竟搶先打起了骨朵。
乾淨的青石地面,有腳步跑過,猛地,有人摔在了地上。
清淼懊惱的伸手摸着膝蓋,這該死的磚,真是絆死她了。
沐雲辰匆匆過來,一臉緊張,“摔壞了嗎?”
清淼搖頭。
沐雲辰要將她扶起,清淼連忙皺着眉頭說道:“先等會兒,我先緩緩,嗤,這磚擺的可真是地方。”
沐雲辰蹲在她的身邊,目光瞧着她膝蓋的位子。
過了一小會兒。
“先起來?”沐雲辰問。
清淼嗯了一聲,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想扶着他站起來,不想,沐雲辰已是雙手一攬,將她直接抱了起來。
清淼臉色泛着紅暈,脣邊滿是笑意,在他臉頰親了下,說道:“咱倆這龜速,安成王和賀盛琛非等着急了不可。”
“何必等着着急?怎麼也改變不了事實。”沐雲辰朗聲道。
“膝蓋擦破皮了嗎?”
清淼搖頭,“沒有,磕的沒有那麼狠。”
便這般,沐雲辰一路抱着清淼去了別院的梅靜軒。
兩人快到梅靜軒,清淼便從他的懷裡下來,不想讓別人等會兒只因爲她摔了一下而噓寒問暖,那也實在是有點丟人了。
她理了下衣裙,拽着披風向前急匆匆走去,沐雲辰緊跟其後。
梅靜軒四面緊關着窗門,進了裡面,便覺暖氣撲面而來。
賀盛琛正端着茶壺倒着熱茶,安成王正坐在一邊,神情
恍惚。
賀盛琛放下茶杯,起身道:“皇后娘娘可將安成王身份的玉佩找到?”
清淼連連道:“這玉佩真是被人拿走了,我找了這幾日,才找到玉佩的蹤跡,方纔想着,先過來說一說。”
沐雲辰在身後道:“不管怎樣,都改變不了,安成王,你就是李成。”
站在賀盛琛身邊的人,臉色怔然,有幾分的蒼白。
清淼上前一步,一雙雙眸閃着亮眼的光芒,璀璨的很,那眼中的欣喜若狂,讓安成王忍不住退了半步。
“皇后娘娘……”
清淼說道:“李成,我們留在這裡這半個月,就是想讓你相信,你就是李成,我告訴你,李成,你已娶妻生子,你一定要回到峰城去。”
安成王的雙眸一僵,震驚的問:“娶妻生子?”
清淼連連道:“你夫人和你的孩子,她們思念你。”
安成王呼吸一沉,不知如何消化這件事。
緊關着的梅靜軒外,有人將門大開,一道白影婀娜的走了進來。
“王爺,臣妾聽聞娶妻生子四字,實在是錯愕,皇后娘娘未曾將玉佩尋到,也未曾將事情說的一清二楚,怎就能讓娶妻生子這話放在王爺身上?老王爺已是說過,您就是他的親生兒子,那李成不過是皇上身邊的侍衛而已,王爺,你怎是那等身份?”
清淼臉色一冷,回頭瞪向那邊多嘴多舌的女人。
之前沐雲棋不善言辭,秦嘯倒是幫襯着他說過不少,然,他的多嘴多舌那是說的甚是對的。
而這女人,簡直就是讓人打心眼裡的想吐。
清淼上前一步,冷着眸道:“你鬧騰什麼?本宮尋了半個月的事,還能瞎編?”
嫦妃不遑多讓,說道:“若不是瞎編,還請皇后娘娘拿出玉佩!”
清淼臉色鐵青,玉佩不知所蹤,藏得如此嚴實,說不定,就是眼前這女人霸着李成,而故意爲之。
老安成王隱居而去,怎就能和他們說清楚現在的安成王就是他的兒子?
然,就算這兒子真的是他的兒子,也同樣改變不了,他就是李成這個人!
她快馬加鞭趕着路程到了這裡,又費勁巴拉的將尋清此事變成這些時日唯一的事。
連穆綿如今都還委屈的留在千萬樓裡,等着她接下來尋清神秘莫測的黑衣人。
眼下,這死女人當什麼絆腳石?!
清淼心裡怒火中燒,那邊,安成王開口說道:“本王如今已去嫦妃,更已打算將她提爲王妃,娶妻生子之事,還望皇后娘娘拿了玉佩過來,本王會等到那時,再決定。”
說罷,拱手離去。
嫦妃脣角微微一譏笑。
清淼氣的要死。
沐雲辰蹙着眉,負手而立在她身邊,“朕瞧,就這女人有問題。”
清淼噎着怒氣,氣急敗壞的道:“若不是李成非讓她回來,我定是讓春六帶着她一邊呆着去。”
說罷,轉身跑了出去。
不就是玉佩嗎?
她打算,去嫦妃那破院子,轉上一兩圈。
梅靜軒中。
賀盛琛正打算告退,卻見一道人影出現在沐雲辰身邊,那人在沐雲辰身邊說了幾句。
他耳尖的聽見阮芯兒三個字,一時間瞪大了眼睛。
他轉過頭問道:“阮芯兒?”
沐雲辰睨向他,瞧着他臉上那絲驚喜,說道:“什麼阮芯兒?你倒是敢聽朕的暗衛對朕說的話?”
賀盛琛臉色一白,瞧着沐雲辰闊步離開。
阮芯兒?
他們方纔說的是阮芯兒什麼呢?
……
出了梅靜軒,沐雲辰施展輕功,仿若腳踩風火輪似的急忙去了他們住的院子,然,在房間裡瞧了好幾眼也沒瞧見他家淼淼的身影。
沐雲辰壞現眼的想,若是現在的阮芯兒並不是清淼真正的妹妹宋夢芫,他還真想讓賀盛琛讓她不厭其煩。
然,這可是清淼真正的妹妹,斷不能讓這個小姨子受點委屈,不然,他家淼淼是要發飆的。
嗯,還有嫣桃,本來以爲抓緊時間,今天定然是能讓李成和她夫妻團聚的,然而,清淼即便爲此着急的已是摔了一下,也仍是攆不上計劃沒有變化快。
這嫦妃一攪合,全泡湯了。
他家淼淼氣成這樣,是做什麼去了?
沐雲辰讓暗衛儘快尋到皇后娘娘在哪,自己則坐在房間乾等。
等着若是有暗衛告知,在未尋到皇后娘娘之前,那兩人到了,他,來答對。
額,頭疼。
……
沐雲辰正頭疼的時候,清淼正氣急敗壞的去了嫦妃的院子。
嫦妃住的是個三層的小樓,這小樓很華麗,一走一步都很精緻,這三層小樓的樓外漆着金色的圖案,映着陽光,
極爲刺眼。
金光燦燦的光芒,讓清淼冷哼了一聲。
院中婢僕不少,兩邊還守着侍衛,清淼正打算進去,便有人發現了她的身影。
“什麼人?”
一聲大喝,讓清淼只得落荒而逃。
呵?嫦妃身邊還有武功高手?
憋了一肚子氣的清淼,只得先回了房間。
方進門,便聽見沐雲辰的話。
“淼淼你回來了?嫣桃和小芫都來了別院。”
“什嗎?”清淼猛地一喝,瞪圓了眼睛,自己爲了避開小芫,前幾日便來了別院,這傢伙,這兩人竟然在她極爲狼狽,一點也沒處理明白事情之前,先過來了?
清淼嗚了一聲,抱住沐雲辰,臉貼着他的臉頰,脆弱至極的說道:“怎麼辦?”
沐雲辰心疼的抱着她,溫柔的在她耳邊說道:“先讓她們進不來別院,嫣桃若是進來了,必定是被嫦妃欺負,也必定是傷心至極。阮芯兒如今變成小芫,小芫脾氣甚大,便是見到賀盛琛,必定也是欺負人的份兒,然,終歸是讓她心煩。這樣,淼淼,你先和她們回蘊洲城裡,兩日後,我帶着李成去見嫣桃。”
清淼一聽,眼睛一亮,問道:“這不是爲難你嗎?以前竟然不知道李成這人這麼固執。”
沐雲辰道:“李成是跟我一起長大的,我一定能治的了他。”
清淼心裡舒坦了,打包了幾件自己的衣服,便出了門,去別院的路上堵嫣桃和她妹妹。
然,路上共有兩條岔道。
一條大道,一條稍小的道。
宋夢芫也不認得路,自作主張的對嫣桃道:“自古以來,小道皆是近路,咱們走這邊。”
嫣桃心想着,這路一瞧便是遠路,也好,就隨着她走這小路拖延時間。
這般,兩人便走了小路,一時也焦頭爛額的沒想到,清淼順着大路的方向攔着她們去了。
清淼在大路走了甚遠,竟然沒瞧見那兩人的身影,心裡撲騰一跳,難不曾,走岔路了?
她渾身冷汗涔涔,連忙施展輕功,轉身快步去了那邊早已路過的甚遠的岔道。
心裡叫苦不迭。
……
安成王府別院。
沐雲辰將李成不認得自己認爲是受了重創的失憶,遂打算,一方面讓暗衛去緊盯着嫦妃,即便從頭至尾,這嫦妃就沒打算有所行動的模樣。
且聽清淼說,她今日在嫦妃身邊遇見一個武功極高的人,大概這人也是和這件事有干係的。
另一方面,沐雲辰打算和李成促膝長談。
待用過午膳,他便讓人將安成王叫過來。
然,安成王許是心緒不寧,早已出了別院。
沐雲辰問了地方,便帶着暗衛前去。
嫣桃和宋夢芫長途跋涉到了安成王別院之時,見到的,便是嫦妃這個女人。
嫦妃的目光極爲犀利,帶着勢不可擋的氣焰。
宋夢芫瞧着她的神色,就膈應的要死。
“我是來找我姐姐的,她們夫妻就在這裡等着我們的,怎麼你來見我們?”
嫦妃臉色冷冰,語氣倨傲刻薄的說道:“見你姐姐?本妃見你們,是給你們臉,你姐姐是哪個賤婢,說出名來?”
宋夢芫心裡一堵,脾氣躥了上來,“我姐姐姐夫乃是跟着安成王來的王府別院,你這尖削刻薄的女人,瞪什麼雞眼,擺什麼臉色?!誰怕了你了?!還賤婢,看你這模樣,原先該是賤婢吧。沒一絲妃子的氣度氣質。”
嫦妃聽着她的話,氣的臉色扭曲,一拍桌子,拂袖而起。
“你竟然敢口出狂言罵本妃?!來人,掌嘴!”
她說罷,兩邊數名婢女便衝了過去。
宋夢芫嘲諷的笑了笑,跆拳道出手,連踢帶踹起來。
嫣桃扶額,這脾氣,是管不了了,不過那嘴爛的女人敢罵小姐,若是不連着收拾她,她都對不起小姐。
嫣桃瞧着嫦妃氣的恨不得撓死人的模樣,讓春五在她身後踹了一腳。
然,這一腳並沒有踹到嫦妃的身上,一道黑影極快的出現,武功極高的攔住春五。
嫣桃看着那道黑影,極爲詫異。
這黑影的身形,還有武功,怎麼瞧着很熟悉?
春五也瞪着眼睛看着和自己出手的黑衣人,看了好半天,就是覺得簡直太熟悉了。
他伸着手,連連打算掀了他蒙着臉的黑布,終是,武功差了些,受了一掌,連退數步。
嫣桃問道:“春五,你怎麼樣?”
春五連連搖頭。
宋夢芫對付完那些婢女,一瞧嫦妃身邊有個黑衣人這般護着,這放肆的黑衣人竟然還敢打傷忠厚的春五,氣急敗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就衝了上去。
嫣桃臉色霎時一白。
眼見着,那黑衣
人提了內力,一掌向宋夢芫打去。
急忙搶先衝了過去,迎了這一掌,口吐鮮血的倒了下去。
宋夢芫只覺渾身一涼,打着抖,驚慌失措的抱着她。
“小桃子,你怎麼樣?”
嫣桃只覺五臟六腑都痛的要死,呼吸都疼的受不了,一下子忍不住眼淚汪汪。
宋夢芫急的兩眼掉淚,嘶聲喊着,“姐姐,小桃子受傷了,姐姐,顧清淼你在哪?宋夢麗,你在哪?嗚嗚……”
嫦妃在一邊冷笑,一聽顧清淼三個字,一下子凍成了冰。
顧清淼?皇后娘娘?
她驚愕的看着面前的人,她身邊的人,差點一掌拍死了皇后娘娘的妹妹?
如今,這可如何是好?
嫦妃慌了一會兒,想着置之死地而後生,對着身邊的黑衣人低聲道:“將他們誅殺殆盡!”
春五將她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臉色大變,對着宋夢芫吼道:“她要下毒手!”
宋夢芫一震,目光看向前面滿臉狠毒的女人,她既然敢下毒手,必定是姐姐不在這裡。
她緊緊抱着嫣桃,怒道:“你害我們一個試試?!”
嫦妃尖銳的譏笑道:“本妃怕你們什麼!”
話音一落,便讓黑衣人前去。
不想,她身邊的黑衣人卻自己一個眨眼間,沒了身影。
嫦妃極爲錯愕,這人,怎麼走了?這是爲什麼?
她正錯愕納悶,脊背發涼之時。
宋夢芫快步而起,將她一腳踹到一邊,更將她兩隻手臂擰的脫臼。
她哀叫了一聲,滿心痛恨的罵道:“你這是以下犯上。”
宋夢芫極爲好笑的道:“我是皇后娘娘的妹妹,你還想害死我們三個,好,我先給你點顏色瞧瞧。”
說罷,又踹向她的腿,讓她跪在地上,拿着繩子在她眼前,冷冷的說道:“賞你個白綾有些浪費,便賞你繩子一條!”
嫦妃啊的尖叫一聲。
宋夢芫一拳頭打了過去。
嫦妃便暈在了地上。
宋夢芫瞧着暈過去的人冷哼一聲,扔了繩子,快步到了嫣桃的身邊。
嫣桃神智有幾分不清。
春五將嫣桃抱了起來,對着宋夢芫道:“這別院離蘊洲城裡太遠,若去城裡,嫣桃的傷怕是會嚴重,如今必是要先找到皇后娘娘纔是。”
宋夢芫急急問:“找我姐姐?”
春五道:“皇后娘娘是穀神醫的徒弟,必定是能治好嫣桃。”
宋夢芫連連點頭,是,她姐是會醫術的,她姐可是穀神醫的徒弟。
宋夢芫快步從房間衝了出去,沒頭沒腦的喊她姐的名字,心裡又焦急又難受。
怎麼辦,她姐在哪啊?
賀盛琛在自己的房間,聽着外面撕心裂肺喊着顧清淼三個字的聲音,蹙了下眉,有幾分的驚訝,不知是何人再喚皇后娘娘。
這聲音聽着哀傷的很,難道皇后娘娘如何了?
他從房間快步走了出去,繞了一大圈,才攆上那道聲音。
只見眼前一道女子的身影,似沒頭沒尾的蒼蠅一般,團團亂轉。
女子一身粉裙,長髮半披在肩上。
挽起來的頭髮戴着珠花,透明的珠花顏色,折着陽光,七彩炫目。
那張容顏極爲嬌媚,然眼角旁浸滿了淚水,嗓子已是喊啞幾分,仍是喚着顧清淼這個名字。
賀盛琛怔愣在那裡,眼前的女子,竟然是他朝思暮想的阮芯兒。
他從灌木叢邁了過去,腳步很急切。
“阮姑娘?”
宋夢芫一聽有人喊她阮姑娘,連忙回頭,急急問道:“你是我姐身邊的暗衛嗎?我姐在哪?嫣桃受了傷,傷的很嚴重。”
賀盛琛一愣,沒太明白她說的話,他道:“別院裡不曾留下大夫,皇后娘娘上午還在別院裡的,你找她,我帶你去她的院子。”
宋夢芫激動的連連點頭,哽咽了幾聲。
賀盛琛沒多問,在前面快步引路。
到了院子門前,宋夢芫一口氣衝了進去,然而,裡面空無一人。
她難受的目光看着賀盛琛,“我姐他們這是去哪了?”
她咳了一聲,嗚嗚的哭了起來。
賀盛琛手足無措,緊蹙着眉。
“阮姑娘,皇后娘娘定然是在這別院附近的,我這便讓府裡的婢僕去尋人,不然,即刻讓人備了馬車,去請大夫?”
宋夢芫眼淚吧唧的道:“好,總比等死要好。”
她哽咽的站了起來,跟在他的後面。
賀盛琛不時回頭瞧她難受的神色,心裡不是滋味。
……
清淼順着小路,一路走到別院附近,心裡嘆氣,這也沒追上,看樣子,她們兩也未必是走的小
路,大概來的晚,自己若是再鐵了心的在大路多走一會兒,興許能遇見。
罷了,既然她們大概已經到了別院裡,有云辰在,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清淼一腳跳上了別院前的臺階,便見側面有人駕着馬車急匆匆的離去。
她瞥了兩眼,進了門。
不知爲何,迎面有些心裡發慌的感覺,清淼向她的院子走去,尚不到地方,便見賀盛琛身邊的人小跑着過來。
“皇后娘娘,我家公子找您。”
“賀盛琛在哪?”清淼問。
那小廝連忙道:“就在偏院。”
清淼去了偏院,便見賀盛琛身邊有個女子正拽着他的胳膊,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着。
這婀娜的身影,瞧着還是挺好看的。
清淼正看着,便見那女子擡了頭。
她心肝肺一顫,原來是她妹妹。
清淼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拽過宋夢芫,手卻突然又僵了,猛地甩開。
小芫並不認識賀盛琛,如今怎麼可能在他肩上大哭。
那麼,如果現在的小芫,其實是阮芯兒?
宋夢芫一見她姐出現,正痛哭的想說嫣桃的事,便被她姐猛地一甩,差點摔個半死。
好在賀盛琛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她。
“姐你幹什麼?”宋夢芫吼了一聲。
清淼一怔,乾笑,原來是小芫。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哭了?”清淼上前,給她擦眼淚。
宋夢芫連忙道:“嫣桃受了傷,就在裡面。”
清淼一聽,臉色一變,連忙快步進了內室。
內室榻上,嫣桃臉色蒼白,清淼搭脈,吸了冷氣,心脈俱損,難道要回天乏力了嗎?
這涼氣讓她手都抖了起來,她冷厲着眼,回頭問道:“是何人傷的嫣桃?”
宋夢芫連連說道:“是嫦妃身邊一個武功極高的黑衣人。”
清淼知曉這個黑衣人,武功和自己不相上下,沒想到,嫦妃這等毒辣,對付她身邊的人。
清淼喝了一聲,“來人,將嫦妃杖斃!”
隱着的暗衛快步離去。
宋夢芫聽着她姐的話,僵站在那,有幾分目瞪口呆。
待勉強護住嫣桃的心脈,留了人照顧着,清淼從別院走了出去。
這半天,並不見去杖斃嫦妃的暗衛回來,難不曾還有什麼事?
剛走了一半的路,便見她家雲辰帶着李成快步而來。
而二人身邊,還有正痛哭流涕的嫦妃。
“皇后娘娘,您憑什麼下令杖斃本王愛妃?”安成王先聲質問,聲音怒氣騰騰,“若非本王及時趕到,她豈不是要慘死!”
清淼聽完,極爲好笑,冷聲叫道:“她讓人一掌將你孩子的親孃打的快死了,你說,誰慘?!”
她一把扯了面前人的衣袖,冷怒着聲道:“你裝什麼,便是你失憶了,你改變不了事實,你現在記不記得,心裡是什麼滋味,誰管?你給我老實的去照顧嫣桃,聽見沒有。”
安成王錯愕的聽着清淼的話。
後面,嫦妃驚呆,受傷的原是安成王的原配夫人,這命中註定,她要被自己身邊的人打上一掌,這是孽緣嗎?
不行,斷不能讓王爺過去,若是他見到那女人,恢復了記憶。
到時該怨恨自己傷了他的夫人,到時,自己在他心裡一點地位都沒有。
嫦妃似潑婦一般,在後面緊拽着安成王的蟒袍衣袖,哭道:“王爺,臣妾的傷……”
她連連咳着。
宋夢芫一瞧她那模樣,好笑叫道:“誰給你一掌了嗎?你還想吐血嗎?你若想吐血,就該當時替我挨那一掌去!說話被口水嗆到,還裝模作樣什麼?!你說,那黑衣男人是誰?”
嫦妃淚流滿面,連連說道:“王爺,她們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臣妾怎麼敢讓人去傷人,還有什麼黑衣男人,臣妾什麼有什麼黑衣男人?”
安成王聽着她的話,將她拽起,說道:“本王與你夫妻數年,自然清楚。”
他回頭對着顧清淼道:“皇后娘娘,本王不想做誰的替身。”
清淼氣急敗壞,氣的腸子都翻着,她使勁兒拽着安成王,就當着他的面,狠踢了嫦妃一腳。
“你給我滾遠點!”
嫦妃啊了一聲,安成王一甩清淼,想去扶人,清淼已是手快的點了他的穴道。
“你瞧什麼去?!若不想恢復記憶,後悔未見受重傷的夫人,就給我穩當點!”
安成王有幾分憋氣,他現在點了穴道,怎麼可能不穩當?
沐雲辰在一邊揮手,讓身邊的暗衛將安成王扛到偏院去,自己走到清淼身邊,問道:“嫣桃這傷如何?”
清淼積鬱於心,說道:“傷的不輕,得好生護着心脈,大概是必須用些金貴的藥。
”
“什麼金貴的藥?”沐雲辰問道。
清淼嘆了一聲,“我師父手裡到有這金貴的藥,不過,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哪,終歸我也沒去過他老人家那,到時候讓春六傳個信兒給莜之,讓他去找師父。只是這距離。”
她心裡攪着難受。
怎麼辦,才能儘快將這金貴的藥拿過來呢?
……
偏院,被扛進偏院的安成王滿心惱火。
待被人放着佇立在內室榻邊之時,他蹙着的眉眼中,帶着一絲莫名其妙的感覺。
心臟砰砰跳動。
榻上的女子,緊閉着眸,臉色慘白,這容顏清秀溫柔,不知爲何,真的有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
可是,他一直不曾失去過記憶,當真就是安成王這個人,怎麼可能轉眼又是和皇上一起長大的侍衛?
若是和皇上一起長大,就算失憶,也會有些熟悉的感覺。
他目光復雜的看着榻上的人,念着她的名字。
“嫣桃?”
榻上的人緊閉着眼睛,毫無反應。
他說道:“本王並非是李成,你如今傷重,若再瞧見本王,必定是會更加傷心,然,本王此刻解不開穴道,只得佇立在你的身邊,你若當真睜開雙眼,便也只以爲做夢吧。”
他說完,漠然的凝着榻上的人,滿心惦念着嫦妃,不知皇后娘娘會不會又對她不利。
房間安靜,榻上臉色慘白的女子無聲無息。
清淼從房門外走了進來,靜默的注視着這二人,曾經甜蜜的小夫妻,如今一副相同陌路的模樣。
她心裡替嫣桃,難受。
解開李成的穴道,清淼說道:“你看着她,還恢復不了記憶嗎?”
安成王道:“皇后娘娘何必強人所難?”
清淼滿心壓抑,讓他離開,然還是不行,又一把拽了他過來,將他的手握住嫣桃的手。
“你守着她。”
說罷,獨自離開。
安成王握着那隻溫柔至極的手,苦笑,罷了,便守在這裡吧。
看樣子,皇后娘娘並沒有傷害嫦妃。
他鬆開嫣桃的手,坐在榻邊,直到天黑,這才起身從房間離開。
……
清淼剛進房間,沐雲辰迎面竟遞了束美麗的花過來。
清淼只覺眼前一亮,臉上帶了幾分笑意,伸手接過,看向面前那張俊美溫柔的迷人臉龐。
“竟然是玫瑰花?”她喜滋滋的道。
“這不是普通的玫瑰花。”沐雲辰一手攬着她的芊腰,在她耳邊說道。
清淼訝然,仔細瞧了瞧,驚喜的道:“這不是碧玫瑰嗎?”
這碧玫瑰乃是一奇藥,可護人心脈,因栽植的主人名中有碧字,便這般得名。
清淼滿心激動的看着沐雲辰,“你從哪裡得來了?”
沐雲辰雙眼中笑意蔓延,“我自有妙計。”
清淼莞爾,打量了幾番,說道:“何談妙計,竟來出其不意,每每我自想辦法之時,你總是出手解決,雲辰,你也太喜歡在一邊瞧熱鬧了。”
沐雲辰笑的迷人,對她道:“分明是你喜歡多擔憂,事事都要管一管。”
清淼嗔怪的哼了一聲,捧着花,高高興興的準備去製藥。
沐雲辰在她身後一把抱住她,賊兮兮的說道:“淼淼,想不想琉兒?”
清淼一聽他的話,連連點頭,“我當然想兒子啊,等嫣桃好了,帶着李成一塊回去。”
沐雲辰在她耳邊嗯了一聲,道:“我除了想兒子,還想,你好生瞧我,別忽略我。”
清淼聽着耳邊溫柔動聽的聲音,眉眼一笑,側過頭,說道:“愛情事業顧此失彼,看來要時刻想辦法提醒自己。”
沐雲辰聽着她的話,滿心甜甜的,在她耳邊小聲嘀咕,“記得把愛情放在第一位。”
清淼連連點頭。
沐雲辰不耽擱她忙,自己去了廚房親手做了晚飯,端着食盒去的清淼那裡。
直到夜深,清淼纔算將藥制好。
這期間,安成王讓人也送了良藥,這般,次日一早,嫣桃醒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