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六將密封的竹筒遞到清淼的面前。
清淼絕對冷靜的表情眼神,讓人瞧着極爲畏懼。
春五傳的消息驚天動地,如雷霆一般擊向清淼,她心底壓着一塊重如千斤的石頭,繃緊着神經,壓抑着哭恨,整個人的舉動,都是如今的狠絕。
雙眸紅光瘮人!
強烈的殺氣,讓衆人心砰砰狂跳跖。
春六驚呆,俊朗的臉龐第一次煞白,主子從來不曾如此癲狂過,那滿身的殺氣,逼人心絃。
“幼子毒發而亡?親妹死無葬身之地?皇后不貞,私奔二嫁?皇帝廢后,佳麗三千?拗”
清淼冷陰陰笑。
“沐雲辰,我要三嫁四嫁五嫁呢!你一句廢后,能廢了我嗎?!君無戲言,你等到我的休書了嗎?!”
四周人呆若木雞。
清淼走到盛司軒面前,“長公主府,算是我家嗎?”
“是。”
清淼雲淡風輕的說道:“回家吧!”
顧南沂乾巴的看着他堂妹鎮定的離開,“春六,堂妹是魔怔了嗎?怎麼這麼瘮人?”
春六蹙緊眉,反問:“主子的話,你聽清了嗎?”
顧南沂剛纔只顧發呆,哪聽清他堂妹說了什麼,連忙問道:“沒聽清,剛纔被堂妹嚇呆了。”
春六給他重複了一遍。
顧南沂聽完,目瞪口呆。
皇上知曉失憶的堂妹嫁了別人,竟然廢了她,重新立後了?
天吶,不會吧?皇上那麼愛堂妹,會是這樣的男人嗎?
可是,一般男人也確實忍不了自己娘子又嫁了別人。
終歸算在不守婦道之中啊!
顧南沂扶額,堂妹這是打算這輩子都不回雲風王朝了嗎?
好歹顧家還在,她怎麼就打算留在這了?
哎,她這被休了的皇后,若是呆在栩國,豈不是更受人白眼嗎?
顧南沂心裡酸酸的,這堂妹也太可憐了。
……
清淼進了長公主府,並沒有讓盛司軒先驚動司馬穎,她現在身心俱疲,實在太累。
盛司軒將她的院子安排在自己院子的旁邊,安頓好她,才安靜的離開。
清淼崩潰的哭了起來。
沐雲辰,你怎麼能真的廢了我?你愛的是我這個人,還是我這個身體?還是我身上必須爲你戴着的忠貞之名?
我以爲,就算我帶着休書回去,你也會力排衆議的護着我,然而,你卻直接廢了我,廢了我!
還堂而皇之的立了新後。
清淼痛哭着,滿腔委屈,她若當真清白不在,名聲不在的與羥木大哥拜堂成親也就罷了,可是他們,一直就沒有拜過堂。
杜淵非明明都知道的,爲什麼不告訴他!
清淼嗚咽的,衣袖彷彿落進了水中一般溼透,整整一個時辰,她都痛哭着。
她接受不了,他怎麼能這麼對自己?
“小芫,小芫,姐姐不該發脾氣離開,什麼男人,有什麼用!我不想要什麼男人,小芫,姐對不起你……兒子,孃親對不起你……”
滿腔的痛苦,讓清淼無法解脫。
她不想再生活在古代,她要回去,小芫也許已經回去了,她要回去。
清淼迷茫的神智,一下子找到了支撐。
她要不折手段的報仇,爲聽兒他們報仇!
報了仇,她就要回去,她要回去!
美眸中的痛恨火焰般躥着,她整個人一下子如死灰復燃一般。
“大臣們如此有膽子廢后,沐雲辰,必是因爲你滅了千萬樓吧,可是,本樓主還活着,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你佳麗三千,我自可另嫁他人,美男成羣!”
她狠狠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她在屋中揚聲道:“來人,備水,我要沐浴。”
簾卷屏風,香氣成霧,沐浴之後,清淼躺到榻上,睡了一覺。
次日一早,天剛亮,她便去了長孫府邸。
顧南沂和春六本來今天要出發的,此刻,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坐着,不知道是走,還是不走?
更不知此刻在長公主府的顧清淼,現在到底在幹什麼?
兩人正大眼瞪小眼的時候,清淼直接走了進來。
“準備妥當了?”她目光淡然平靜的看了一眼。
顧南沂連忙問道:“堂妹,你和我們一塊回去?”她說這話,又來了這裡,必定是準備和自己一塊回去的。
不知道昨天她去了長公主府,讓多少人翻了白眼。
“堂哥,我不回去,你先回去吧,春六,你護着他回去,還有,堂哥你先出去。”
顧南沂聽着這堂哥二字,目瞪口呆的喜極而泣。
他從房間走了出去,興奮的想着,堂妹的心還顧着顧家
,還認顧家。
她現在不回去,日後,也還會回去。
房間中。
清淼對着春六道:“你隨顧南沂回去之後,不得去任何和千萬樓有關的地方,所有千萬樓裡的人,一律不許去見。若有任何有關皇宮的消息,一律告知我。”
春六應是。
“千萬樓自我數年前建成,至今,漏洞百出,不嚴以律己,不嚴以律人,我這個樓主,除一心讓它尋親孃親妹之外,一直不曾多加關心。眼下,千萬樓已經支離破碎,那麼,就重新來過!”
春六道:“主子,春六聽命!”
清淼道:“從今日起,我就是紫雪宮宮主。”
……
雲風王朝兩件大事轟動世人。
其一,先皇沐雲伊未死,與先太后合謀謀奪皇位,皇上逆襲,兩軍血戰一天,皇上穩坐皇位。
先皇沐雲伊一死。
前已爲庶人的雨貴妃,啓稟皇上,先太后曾因謀奪皇位,不但毒害小太子,還曾在多年前,讓安和帝在沁楓縣遇到刺客,並在當年,帶走顧相之女顧清蘭,讓其生死未卜。
皇上賜先太后白綾。
庶人的雨貴妃封爲宮中女官。
其二,失蹤的千萬樓夏閣閣主的皇后,不貞,與人私奔另嫁,皇上廢后,立雲風王朝第一夫子之女孟馨琬爲後,後宮衆妃依原有按品階重新封妃。
雲風王朝瞬間君臣一心,其樂融融。
立後三個月後,令江湖與朝堂忌憚的千萬樓覆滅,街坊江湖皆是同言。
千萬樓夏閣之主的皇后,如此不貞,跌盡皇上顏面,皇上豈會放過?
皇上親自處置了大魔頭,將千萬樓誅殺殆盡。
與此同時,栩國亦是出現了轟動世人之事。
其一,栩國大汗病危,原長公主之子儲君之位被奪,其突然冒出的女兒被封爲栩國太子。
女子封爲太子,衆臣譁然,逼宮三天,終莫名其妙答應了此事。
其二,栩國江湖出現紫雪宮,紫雪宮中的人人人手中一朵紫色的雪花,神出鬼沒,神秘莫測。
但凡有人打探紫雪宮,一律誅殺殆盡,格殺勿論!
半年後,安靜的兩大王朝,突然刀戈相向,原因不明。
……
邊關,正值春天,溫度極低。
兩軍相隔數百米各自安營紮寨。
栩國乃是太子親自掛帥,到邊關數日,雲風王朝衆將士一直好奇,這位女太子到底是個何等模樣,竟然有這等巾幗豪氣,讓人刮目相看。
唯獨一人極爲從容自若。
正是御駕親征的雲風王朝皇上,沐雲辰。
春寒陡峭,恢弘大氣的主帳篷的簾帳被人一左一右的打開,一道溫婉大氣的窈窕身影走了進來。
纖細的手腕端着冒着熱氣的湯羹。
“皇上,臣妾熬了些湯羹,天氣太涼,放一會兒就涼。”
沐雲辰擡頭,溫潤一笑,“阿孟催着朕吃飯,到加上了天氣,朕現在就吃,斷不會涼了。”
孟馨琬甜甜柔柔的一笑,將湯羹放在他的手邊,忽的微訝了聲,臉色一紅,微微着急,懊惱的道:“臣妾怎忘了拿勺子,皇上等等,臣妾去拿。”
說罷,急急向帳篷外走去。
沐雲辰啞然失笑,將微涼的湯羹端起,聞了聞,倒是頗香。
帳篷外,有聲音響起。
“皇后娘娘小心。”
沐雲辰立刻站了起來,走出帳篷,見孟馨琬正跌在地上皺着眉頭,有幾分煞白的臉色,溫柔中帶着堅強。
阿孟是個堅韌的女子,此刻摔得不輕,也沒讓人攙扶,自己踉蹌的站了起來。
沐雲辰站在簾帳裡面,臉色有些淡薄。
阿孟這般知書識禮,淼淼,你怎麼就不懂得忠貞?
我這麼將你捧在手心,你怎麼能另嫁他人!
就算失去記憶,你若當真愛我刻骨,心,也斷不會讓你嫁給別人!
罷了,你親妹已死,你我兒子也已夭折,顧府敗落,再無聲跡。
你另嫁他人,我另娶良妻。
雲風王朝與你再無瓜葛。
只是爲什麼,江湖盡傳是朕滅了千萬樓,你卻不肯來我眼前翻臉無情?
是沒臉見我嗎?
他負手立着,表情有幾分冷清和怨念。
孟馨琬去而復返的腳步靠近帳篷。
“皇上,臣妾耽擱了。”孟馨琬將湯勺放到他的眼前。
沐雲辰伸手握住,“沒耽擱。”
孟馨琬聽着他的語氣,察覺中裡面清冷的情緒,心裡有幾分難受,方纔自己在外面摔倒,他已瞧見,卻不曾過來關心一番,自己用心良苦,想試一試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原來,是毫無地位。
她回身,
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方纔故意摔疼的腿,也感覺不到疼了。
有幾分的委屈,無奈,可是卻清楚,前皇后仍是他最愛最愛的女人。
一如當年的楚溪然。
她相信,前皇后可以吸引他的視線,終有一天,她會恬然的出現在他的心中。
“阿孟,邊關寒冷,你現在可能適應?”
孟馨琬立刻道:“已經適應。”
“你貴爲皇后,理應留在皇宮,管理六宮。”
“皇上,臣妾既貴爲皇后,理應不顧艱難險阻的伴在皇上身邊。”
沐雲辰笑着看着她。
孟馨琬臉一紅,有幾分羞赧的道:“臣妾多年來,讀了不少兵書,便想陪在皇上身邊,既能照顧皇上,又能紙上談兵一番。”
沐雲辰朗然笑了起來,“兩軍交戰,極爲殘酷危險,阿孟日後不要踏出這裡。”
孟馨琬點頭,說道:“皇上也是,皇上是九五之尊,既已御駕親征到了這裡,也不要再多踏危險了,不然臣妾牽腸掛肚。”
沐雲辰心裡一暖。
若他早早娶的是阿孟,不但不必傷心,還不必,也牽腸掛肚!
他的情緒收斂着。
從主帳篷出來,孟馨琬的臉上掛着笑意,她端莊的身影讓所有垂着頭的將士都忍不住偷偷瞥着。
這位知書識禮又大方得體的皇后娘娘,真是深得人心。
讓人極爲尊敬。
比之前那位不貞的禍國紅顏的皇后不知要好多少倍。
也不知那位禍水皇后現在在哪痛哭流涕呢?
此刻,這位本該痛哭流涕的皇后,正站在高高的山峰,睥睨着這邊燈火通明的營寨。
“太子殿下,沐雲辰倒是夠穩當。”
一身暗紅太子龍袍的女人,脣一勾,側身倚在身後說話的人身上,道:“按兵不動,大概是底氣不足,兩軍如今懸殊甚大。”
她傾栩國大半兵力而來,唯一的目的,就是滅了雲風王朝。
而沐雲辰,竟然只帶了十幾萬的大軍居在這個地方,安營紮寨,不動聲色。
身後的男人攬着她的芊腰,邪魅笑道:“他明知栩國兵力如此強悍,還這般穩如泰山,大概是勝券在握,也說不定。”
清淼回過頭,笑了起來,伸手攬着他的脖頸,目光對着他帶着紫色面具的容顏,“穆綿,良辰美景,不想一吻嗎?”
穆綿笑的懶洋洋的看着這個越加與他親暱的女人,俯身,吻着她。
清淼閉着眼睛,感覺着溫柔的吻,滿心徜徉着安撫心傷的溫暖。
琴音悠悠從山下而來,漫山遍野,都縈着,恬靜熟悉。
清淼心神一繃,他的,琴聲。
屬於他的琴聲。
她緊閉的雙眸閃着冷笑,他的琴聲,和她有什麼干係,有個什麼干係!
“穆綿,咱們回去。”
穆綿含笑嗯了一聲。
旭日一早,主帳篷之中。
沐雲辰穿上一身金色鎧甲。
孟馨琬邊替他穿好,邊緊張的叮囑,“皇上,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
沐雲辰回話後,便徑直出了主帳篷。
孟馨琬的囑咐,一下子都咽在了喉間。
出征在即的時間尚充裕,怎麼不給她叮囑的時間。
她站在主帳篷邊,看着離開的身影,嘆自己爲什麼不能連上戰場都能伴在他的身邊。
她一直默默的等待,等着他回來。
栩國大營。
清淼聽着士兵稟報,“敵方皇帝御駕親征,率七萬大軍,已向我方前來。”
滿營帳的人,有幾分吃驚。
盛司軒道:“沐雲辰倒是頗有信心,竟然過來先拔老虎鬚。”
有個絡腮鬍子的大將軍目空一切的恥笑道:“這皇帝不過是個繡花架子,帶着這麼點人,就敢過來,老夫定能扁他個人仰馬翻。”
扁人是和他們太子殿下學的。
出征前,有人不識好歹的挑釁,被他們太子一頓扁。
衆將士大吃一驚,這柔弱的太子殿下,真是厲害!讓人欽佩!
尤其是那頭腦,睿智的無人能敵,就是,不太巧舌如簧,懶洋洋的不太喜歡說話。
他的話一出口,所有人或笑或嘴角抽了瘋。
此刻,不太喜歡說話的太子殿下,一雙精湛的美眸清亮的看着他們,說道:“點兵六萬大軍,本殿下親自迎敵。”
她話音一落,衆將譁然,太子殿下瘋了嗎?
明明可以率領大軍滅了他們,卻偏偏還要帶少於對方一萬的兵力前去。
“太子殿下,您這是去送死!”絡腮鬍子的大將軍鄭豪立刻激動的說道,他瞪着虎目,“太子殿下,末將願意率七萬大軍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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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淼道:“鄭將軍何必爲了這些花拳繡腿的人多賠一萬將士?本殿下將令已下,此番,盛將軍與本殿下同去。”
鄭豪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盛司軒絲毫不畏懼她的決定,出列應是。
清淼一一點將,將穆綿留在了營地。
穆綿沒有反對,知她自有安排。
衆將從營地離開,清淼對着穆綿道:“令紫雪宮中之人,去一趟敵軍營地,我聽說,知書識禮的皇后娘娘可是來了的。”
穆綿笑道:“淼兒,什麼打算?請過來,還是天人永隔?”
清淼嗔笑,“背後耍心眼的賤人,我瞧她幹什麼,天人永隔爲時尚早,你只需去驚動他們,與我配合,逼得沐雲辰回營就好。”
穆綿點頭,“淼兒,如此簡單的事,不如交給春六如何?”
清淼挑了眉,呦呵着道:“怎麼,你想替我去迎戰沐雲辰?”
“不是替你,是替所有人。”穆綿的雙眸泛着強悍的戾氣,“淼兒,你壓軸可好?”
清淼笑了笑,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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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綿換了一身銀白色盔甲大步從主帳篷走了出去。
清淼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笑了笑,自己將太子龍袍換下,換了一身紫色的長袍,戴上紫色雪花的面具。
混在春六所帶的紫雪宮的衆人,悄無聲息的去了雲風王朝的大營。
沐雲辰此次帶着十幾萬的大軍,帶了七萬出去,還剩不少留着。
等紫雪宮的其他人去搗亂,將孟馨琬嚇得半死,她可以藉機,留在他們雲風王朝的大營之中。
穆綿方纔讓她跟在大軍之後壓軸,可是真正的壓軸,不是這樣才更好嗎?
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想和這個負心人,掰扯掰扯。
他這個裝着對自己一心一意的男人,爲什麼總是讓她屢次妻妾來回轉換,上一次讓衆人對她議論紛紛,孟馨琬會成爲皇后。
這一次,讓她變成了廢后!孟馨琬果真成了皇后。
那麼,上一次,他所謂的因爲思念自己而忘了去管流言蜚語,是不是,其實是假的呢?
男人啊,這個認識了幾年,同榻而眠的男人,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她很冤。
冤到好詫異,爲什麼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個寵着自己已到破壞朝野三綱五常的男人?
那不真實,任何一個帝王,怎麼可能會讓一個女人爲皇,平分江山?
他當年封她爲女皇之時,她就應該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