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
清淼一身披風,走向前面的人。
“太后明日要將阮芯兒送回錢王府,以錢王正妃的身份,如此,她該是下了狠心,要除掉你。”
清淼並不意外,說道:“顧清筱的事情後,太后便已經看出,我爹真正捧在手心裡的女兒,是她。”
杜淵非不置可否羿。
清淼問道:“栩國公主還要呆幾日?”
這兩日,她沒有去戶部,和皇上又請了假,先騰上些日子,等她們都離開,再去圍。
杜淵非瞥了她一眼,說道:“你怕她會認出你?”
清淼莞爾,道:“即便帶着面具,面對這麼厲害的女人,也會很危險。”
杜淵非嗯了一聲。
忽然,他眸光一冷。
清淼看着他回過頭,冷銳的目光向不遠處看去。
不知爲何,心裡陡然一涼。
她娘身邊的刺客太厲害,她和雲辰去別院都能一清二楚,何況現在,她來見杜淵非。
可是,她爲什麼要殺了她?
一絲更讓她心冷的念頭浮起,是不是一開始,她娘是因爲要殺她,纔會連帶着想除掉雲辰?
爲什麼?
她不是讓自己等着嗎?難道等來等去,這個等着竟然是指,她來害自己?!
杜淵非目光看向她道:“儘快回府。”
清淼嗯了一聲,飛快離去。
回府的路上,她似乎都能感覺到冷冷的殺氣。
漪華院中。
沐雲辰正斜倚在榻上無聊的看書,清淼疾步走了進來,將披風扔到一邊。
沐雲辰琥珀色的眼眸看着她的表情,詫異。
清淼坐在榻邊對着他說道:“我要去直接問問那女人,她這麼想殺我幹什麼?扔了我十二年不顧,我這個人哪裡礙到她了。”
沐雲辰眼眸一緊,問道:“她又讓刺客去傷你?”
清淼滿臉冰霜,道:“沒有,我去見杜淵非的時候,那刺客大概就在附近。”
沐雲辰眸光又是一緊,淼淼見得竟然是杜淵非?
“對了,杜淵非告訴我,明天太后就會讓阮芯兒回府,還帶着正妃之名回府。”
沐雲辰一下子目瞪口呆了,“太后今日怎麼沒和我說?”
清淼似笑非笑的道:“你說你,何必那日讓太后對你有所懷疑,我本來想讓阮芯兒成睡美人的,眼下,她還真的多活一會兒,等她進府,你就好生待她,讓太后好好放心。”
沐雲辰的臉綠了,那女人能不能別進府?
不過,他靠近清淼,笑容滿面的道:“淼淼,這子你怎麼又是讓我,又是幫我落子落在對的地方呢?”
清淼笑道:“你猜呢?”
沐雲辰突然就毛骨悚然了,淼淼貌似不是要幫自己,貌似是有所目的。
清淼在心裡扒拉着手指頭,上一次和杜淵非出城一趟,就是想扭轉當時一敗塗地的情景。
眼前,呵呵。
她剛在心裡笑了一聲,突然又想起,當時沐雲辰和她說什麼來着,他有一驚天動地的一子還沒落?
清淼也突然毛骨悚然了。
次日一早,清淼打算回趟顧府。
從宮裡回來到現在,她也沒見到她爹一面,不知道他現在是何等心境。
馬車停下,清淼一路進了顧府。
半路遇見沈傲。
那眼神賊冷的瞪着她。
清淼直接無視。
問了周管家她爹在哪,清淼便去了書房等着。
她爹的書房,多年了一直不曾變過。
她踏在桌前的地面,當日出嫁前,她就是跪在這裡,和她爹說,若不顧着皇上,便是對先皇忘恩負義。
如今沐雲伊就是當年的救命大俠,她若不幫着他,確實很對不起他。
可是雲辰?
他也想要皇位。
她可不可以勸他,只報太后害他母妃之仇,而不去爭皇上的帝位?
開門的聲音響起,清淼回過頭,她爹一身朝服的走了過來。
“爹。”清淼叫道。
顧浩建嗯了一聲,坐在書桌前。
兩人都沉默了半天。
顧浩建開口道:“爹一直還是有幾分信她,卻沒想到,楚靜說的是真的。”
清淼心裡起伏很淺,她道:“女兒到底年輕,信了她這麼多年,還費勁心力,多次回到老宅,等着她這個人。”
顧浩建看着她的表情,道:“那日宴席,你故意和盛淺月頂嘴,爹就清楚,你有多傷心,她竟這般狠的傷我們父女。”
清淼有幾分難受似得道:“爹,一別十二年,女兒還是想認她,不過也知道,如今她是栩國公主,之前嫁人之事未必有人知曉,女兒雖難過,有幾分恨
她,可她還是我孃親,女兒希望爹可以悄悄見她一面,我,便不見她了。”
顧浩建看着清淼滿臉很想見親孃,又似乎因宴席之事傷心過度,又似乎是不想讓自己以爲她還偏頗親孃,爲難至極的模樣,嘆了一聲。
不見也好,他開口道:“爹若有機會,會去見她一面,清淼,你想說什麼?”
清淼搖頭泣道:“便問,清淼這個女兒,在她心裡是不是一點點都不重要?!”
話音一落,顧浩建心裡一堵,目光復雜的看向她。
他這可憐的女兒,這些年來,他真的是疼愛有加嗎?
一時間,心裡升起內疚。
“你如今降了側妃之位,在錢王府中日子過得如何?”他問道。
清淼說道:“女兒本來過得便是如此,降成側妃,也只是壞了一些,已沒區別。”
清淼當天在相府吃了午飯,想了想,便讓人告訴顧相,她今日要住在相府。
下午時,顧清筱氣沖沖的跑了過來。
一副狠毒的模樣。
清淼正看着之前落在這裡,被顧清筱摔壞的翡翠玉石碎片。
顧清筱一瞧那碎片,有幾分的忌憚,但是一想到顧清雨害自己的時候,她怒不可遏的將那些碎片揚了出去。
清淼不想打她,可是顧清筱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嗎?
她清眉一跳,笑的有幾分涼颼颼的,問道:“顧清筱,你這嫁不出去的嫡女,怎麼還是改不了跋扈,你今年多大了?爹難不曾還真要給你隨便找個人嫁了?”
顧清筱一腳踩在碎片上,嚷道:“我的好姻緣,都是壞在你的手裡,你賠我穆綿,賠我穆家當家主母的位子!”
說着,向清淼衝了過去。
清淼隨手一扯旁邊的披風,動作極快的蓋在了顧清筱的頭上。
顧清筱怎麼掙扎,也沒辦法讓腦袋從披風裡鑽出,氣的一頓亂叫亂罵!
清淼悠悠笑道:“你如今最好護住臉,人說打人不打臉,我可不想讓你這副閉月羞花的容貌,變得慘不忍睹。”
顧清筱一眨眼,就真的去護臉了。
清淼見此,扯着披風的繩子,特別痛快的將她綁了起來,這才伸手將披風撕壞,讓她眼睛正對上她的眼睛。
顧清筱目瞪口呆,這麼結實的披風,她……是怎麼……撕壞的?
她打了個抖,嚇得白了臉。
清淼微微一笑道:“我只回孃家小住一日,你這是何必,非要鬧騰。我現在數三個數,你現在就把地上所有的碎片撿回來。”
顧清筱傻了,她兩隻手還在披風裡,怎麼撿?
清淼好心的道:“你可以蹲着過去撿,雖然麻煩點,但是你放心,我會把這三個數,儘可能數三年。”
顧清筱臉色煞白,氣的要死。
沈紫悅匆匆來時,顧清筱正蹲在地上,一點點撿着玉石碎片,沈紫悅的臉鐵青的駭人。
“筱筱。”她喊道,衝了過去,解着她身上的繩子。
顧清筱極爲委屈的哭訴,哭的驚天動地。
清淼無語。
“大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沈紫悅瞪着她喝道。
貌似,這是沈紫悅第一次敢對她發脾氣。
以前他是姨娘,自己是嫡女,又是錢王王妃。
而現在,她是顧相結髮妻子,當家主母,大夫人。
而自己,現在就是個錢王側妃,且生母還真就是……
嗯,她們兩現在,地位大轉變呀!
清淼笑眯眯的,故意扯着長音的說道:“大夫人,你瞧,我是什麼意思?我和爹說了,就想消停的在府裡呆上一日,她就來我這裡抽風,我這姐姐,能不治一下她的抽風,不過,多年的病,也不好治,我會和爹說說,再多呆幾日。”
沈紫悅一下子臉色更是鐵青。
清淼微笑道:“這是我的院子,你們能出去麼?千萬別讓人誤會我去尋你們麻煩。”
沈紫悅氣的七竅生煙,她們現在站在她的院子,誰會以爲她尋人麻煩?
她忍着火氣,帶着顧清筱大步離開。
邊走邊對着顧清筱道:“你這幾日先別惹她,如今她孃親回來,又是栩國公主,她娘厲害,咱們先讓三分。”
顧清筱點頭,滿臉猙獰。
嫣桃要繼續將地上的碎片全部撿起來,清淼淡淡道:“都扔了吧,誰知道當年清蘭離開,也是爲了什麼?”
嫣桃心裡替她難受,也有幾分釋懷,小姐找了十二年都沒有找到二小姐……
這日,城郊。
一輛華麗的馬車行了過來。
馬車停下,女子窈窕的身影出現。
司馬穎從馬車下來,順着山路的石階向上走去,直到見到亭中,十二年不曾見過的人。
物是
人非,她曾經最愛的男人,現在卻是她最恨的男人,他竟然讓他們的女兒,丟了!
這十二年,她的女兒是不是已經死了,是不是,受了無數的苦。
她恨得要死。
他不是最愛她的嗎?不是最疼愛的應該是她的女兒嗎?
他憑什麼對沈紫悅她們的女兒疼愛有加?!
爲什麼,女兒丟了之前,就已經過的悲慘。
她的女兒到底是丟了,還是被這個可恨的男人害死!
她回到沁楓縣時,那刺骨的話……
他竟然懷疑淼兒不是他的女兒……
司馬穎清冷的眼中滿滿都是恨。
她要讓他最疼愛的女兒死無全屍!
前兩次傷不到她又如何?!
顧浩建目光復雜的望向她。
“十二年不見,你到成了相爺。”司馬穎望着他,冷哼道。
顧浩建目光微涼,說道:“你當年爲什麼離開?”
司馬穎冷笑,坐在石椅上,“本公主乃是栩國的公主,爲何爲了你委屈在沁楓縣。”
顧浩建目光一冷,道:“甚好,清淼是你這栩國公主的女兒,也可以不顧。”
司馬穎臉色難看,目光鋒利的看着他。
顧浩建呵呵冷笑,道:“差你一封休書!”
說着,從袖中拿出休書,摔在她的面前,“這是我爲何要見你一面!”
說罷,拂袖而去。
司馬穎手微顫了一下。
扭過頭,大聲說道:“護好你的女兒!”
顧浩建聽着,眸光一沉,你的女兒?清淼只是他的女兒嗎?!
司馬穎撕了休書,在心裡道:“我一定會殺了你最愛的女兒,你就好好護着吧!”
……
清淼忽然間發現,在相府的日子,恬靜的很,輕鬆自在。
遂,一連住到現在,已經過了四天。
天氣越加的暖,柳枝已經變綠,有些花也已經綻放。
她一身白裙翩翩,邊走邊看着花,時而聞了聞花香。
墨發半挽,綴着珠花。
心情好,真是神清氣爽。
“嫣桃,給本小姐跳一舞。”
“啊?”嫣桃愣了。
清淼道:“本小姐教了你四天,還沒學會?”
嫣桃可憐兮兮的道:“小姐,您自創的這舞,舞步太多,我記不住。”
清淼無語,道:“過幾日就是本小姐的生辰,本小姐就想到時和你一起跳舞。”
嫣桃點了點頭,說道:“可不可以把聽兒雪雪她們都叫來一起學,到時我們一起跳。”
清淼瞬間兩眼放光,“太好了,咱們先謀劃一下,到時候好好跳上一舞,這是我送自己的生辰禮物。”
嫣桃:“……”這能算是她們送小姐的生辰禮物嗎?
那邊,清淼說道:“你說你們要送什麼禮物,才能比的過我送自己的?不但我高興,咱們大家都能玩的開心。”
嫣桃:“……”
兩人正說着話,一道妖魅的紅衣人影閒步而來。
清淼美眸瞥去,有幾分驚訝。
然後,另一道身影竟然也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顧清筱。
顧清筱羞答答的看着穆綿,穆綿則眼睛看向她的方向,然後,側頭和顧清筱說了什麼。
顧清筱立刻溫柔說話,但眼神看着很是來氣。
清淼立在花圃邊上,白裙翩翩,整個人如夢一般縹緲。
“見過顧側妃。”穆綿妖魅一笑,拱手行禮。
清淼淡淡一笑,回道:“免禮。”
顧清筱在一邊得意的開口道:“這是穆家二公子,我的未婚夫穆綿。”
清淼眼底一愣,問道:“你不是被退婚了嗎?”
顧清筱臉色瞬間一變,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打她的臉,打幾巴掌似得。
穆綿笑容滿面的道:“在下當日也是一時氣憤,如今筱筱脾氣已改,穆家當家主母,自然是她纔是。”
嫣桃站在清淼身後,眼神不善,狠狠的瞪着穆綿,恨不得罵他。
小姐和顧清筱乃是死對頭,你瘋了,竟然想娶她。
你這是想氣死小姐,是不是?
清淼傻了,穆綿說什麼?他因爲雪雪的事,傷心的心死了?
然後,就讓她不好過?想氣死她?
清淼道了句恭喜,帶着嫣桃揚長而去。
回了落纖院,沒多久,穆綿就出現在了她的房間。
清淼瞬間去揪他的耳朵,氣急敗壞的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шωш★тt kān★¢ ○
穆綿皺着眉頭,氣哼哼的回道:“主子你偏心你師弟,對我這個下屬置之不理。”
清淼呵呵冷笑了幾聲
,問道:“是我偏心楚莜之嗎?那是因爲雪雪和他是青梅竹馬?你知道真心相愛是什麼嗎?就是你再搗亂,也沒用!”
穆綿臉色有一分白,可憐兮兮的看着清淼,魅惑的聲音說道:“所以我已痛定思痛,決定真就轉移目標。”
他說着,眼底閃過一抹狡黠,返身,一下子抱住清淼,親了下她的額頭。
房門外,驚天動地的吼聲一下子就振聾發聵。
顧清筱怒目圓睜的叫道:“顧清淼,你不要臉!”
氣的眼淚都在打轉,模樣看着特別的可憐。
清淼無語,目光看向穆綿,剛想着是不是該給他一巴掌,說他不要臉?
穆綿已經開口道:“我對你一見鍾情,哪怕王爺知曉,你我是命中註定,怪不得,本公子昨日做夢,說姻緣定會在顧府遇見。果不其然呀!”
顧清筱一聽這話,瞬間淚流滿面,叫道:“穆綿,你夢中說的姻緣是我,不是她!”
穆綿搖頭道:“夢中提過,那女子仿若仙女下凡,一身白衣,如夢似幻!”
顧清筱低頭一看自己一身華麗的衣服,瞬間說道:“我早時穿的就是白衣,我現在再換回來。”
說着,嗚咽着,跑的仿若旋風。
顧清筱一走,嫣桃氣沖沖的上前去踢穆綿,邊踢邊道:“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然敢對主子這般。”
穆綿連連躲着,說道:“我這不是表明一下,我喜歡主子的心嗎。”
嫣桃一聽,更是怒不可遏。
清淼頭疼的道:“得了,你這傢伙,我答應了。”
一下子,房間裡的兩人都傻眼了。
“小姐,你要和穆綿,在一起?”嫣桃音調拔得很高。
穆綿傻愣愣的,看着她。
清淼無語,說道:“我答應讓他娶顧清筱,到時候,就把穆綿這秋閣主攆出千萬樓,咱們都眼不見爲淨!“
嫣桃一下子呵呵笑了起來。
穆綿挑了挑眉,“主子,你捨得我?”
清淼哼了一聲。
穆綿立刻不鬧騰了,老實的站在她面前,說道:“我這桃花運實在是不好,喜歡雪雪多年,卻不知道她還有個青梅竹馬,更沒想到,她的青梅竹馬還是主子的師弟?如今寧可惹東方怒火滔天,一心和主子告白,竟然就要被攆出千萬樓。都說紅顏薄命,藍顏也是如此啊。”
清淼和嫣桃聽着穆綿的感慨,心裡大笑。
誰想,穆綿再說的話,讓兩人同時被口水嗆到。
“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主子,你把我攆出去吧!”
清淼咳咳的咳個不停,看着穆綿頗爲堅定的背影。
“嫣桃,穆綿現在是不是在夢遊?還是咱們在做夢?”
嫣桃連連搖頭,睜大眼睛的說道:“看來雪雪的事,真是讓他傷心過度啊!小姐,怎麼辦吶?您真要看着穆綿娶顧清筱,還離開千萬樓?”
清淼扶額,道:“那怎麼可能?穆綿那兩挑剔的眼睛能看上顧清筱?他這是和我賭氣,還是覺得我這個主子偏心,眼下,我看只能這樣了。”
嫣桃問:“怎樣?”
清淼道:“他不是說自己的桃花運太差嗎?從現在開始,讓聽兒多蒐羅峰城的才女美女,好女子的資料,讓穆綿相親。他就會知道,其實我這個主子,一點都不偏心的呦。”
嫣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