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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凌芷一襲白裙。她平日裡素愛紅衣,今日卻是特意穿了一身的白。進入靈臺之後,也沒有看面如死灰的陸凌雪和唐至疏,轉而親自抽了三炷香,向着唐鬆的屍體拜了一拜:
“今日爲了查案,打擾了唐老爺子的安眠。還望唐老爺子泉下有知,勿要見怪。”
認真地將香插入香爐之中,那邊暗衛已經重新把唐鬆放入棺材之中,收屍斂棺。
陸凌芷迴轉過身,看着癱坐在地上的陸凌雪和唐至疏,淡淡道,“你們在靈堂之中說的每句話我都聽得清清楚楚,做的每件事我都看得一清二楚。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對於這兩個人,就從剛纔這靈堂中的這些事情,陸凌芷打心底裡的厭惡。弒父害夫,狼狽爲奸,嫁禍兄弟,甚至還要毀屍滅跡。
這兩個人,陸凌芷簡直是連一眼都不想多看。
“爲什麼?爲什麼?我好不容易纔走到今天這一步,陸凌芷,爲什麼?”陸凌雪依舊不能接受事實。她寧願剛纔真的是唐鬆回魂,也不願意這一切是陸凌芷設的局。
她找人潛伏在唐鬆的棺材裡,模仿唐鬆的聲音,操縱唐鬆的屍體,讓他們以爲唐鬆回魂,把一切都暴露了。明明沒有人證物證,明明天衣無縫,明明不會出現問題的,但是現在一切都完了。
因爲眼前這個女人,她的夢,她的一切,全部都毀了。
“人在做天在看。陸凌雪,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陸凌芷淡淡掃了她一眼,道。
陸凌雪一把揭開自己被毀了的半張臉,歇斯底里吼道,“什麼報應?你看看我的臉,我的臉毀了!憑什麼,憑什麼我從出生就要低你們一等,憑什麼我的臉毀了,憑什麼我要嫁給一個比我父親還老的糟老頭子,這就是報應?這就是報應嗎?陸凌芷,你告訴我爲什麼!”
“這就是報應。陸凌雪,你到底做了些什麼,到現在還不知道懺悔?走到如今這一步,是你自作自受。”陸凌芷冷聲道。
“哈哈……報應,報應……我偏不信報應!唐鬆他死了,他能報復我?不……不,報復我的是你,是你!陸凌芷,你爲什麼要跟我過不去,爲什麼?我們無冤無仇,你爲什麼要跟我過不去!”陸凌雪吼着吼着就哭了起來,陷入半瘋癲狀態。
陸凌芷瞥了她一眼,無冤無仇?真不好意思。她陸凌芷沒有別的的優點,就一點,恩怨分明!
“將他們移交刑部。”陸凌芷懶得跟她說話,轉身走出靈堂,“此案我不會再過問,但麻煩轉告刑部尚書,三天之內,本宮等着結果。”
“陸凌芷你別走!陸凌芷,你不要走!你救救我!救救我啊,陸凌芷,我是你的妹妹,我是你的妹妹……”
身後傳來陸凌雪的哭喊聲,陸凌芷腳步沒有絲毫停頓,走出了唐家大院。
看着窗外的圓月,陸凌芷微微嘆了口氣。事到如今,前世害她之人,也就只剩陸凌月和陸雲林。陸凌月入了賢王府做小,一輩子和自己的丈夫以及丈夫的女人勾心鬥角。而陸雲林成了一個廢人,其他人都死了。這一場報復,到今天終於讓陸凌芷覺得累了。
逼死陸凌雪是她最後一步棋。雖然一切的結果,都跟她當初推想的一樣,但卻前所未有地覺得心累。也許,就此開始告別上一世的自己,好好做今生的她吧。
從今以後,她存在的意義,就是爲了那個男人。只要前世的那些敵人不再來招惹她,她也就放寬心思,好好爲了那個人而努力。
回到太子府的沉香水榭已是半夜。如今慕容昭常駐皇宮,而府中又以她爲尊,就算是半夜回來,也不會有人敢說半句嫌話。
但是一推開房門,陸凌芷愣住了。牀榻之上,白衣男子和衣而臥,手中捧着書卷正挑燈夜讀。聽見推門的聲音,輕輕擡起頭,脣角微微翹起,恍若夢境。
“殿下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提前通知一聲!”陸凌芷快步走了上去,脣邊不自覺便浮現了一抹笑意。
慕容昭擱下書卷,眉目依舊是以往那般淡漠,但眼中卻透出了淺淺的戲謔,“太子妃所爲何事,竟然半夜纔回府?令人心生猜測。”
“怎麼,你在懷疑我?”秀眉微挑,脣邊剛剛揚起的笑意瞬間掩了下去,眉間的涼意透了出來。就連已經跨到慕容昭面前的腳步,也微微退後了一步,拉開距離。
他的小刺蝟呵,又在他面前豎起了滿身的刺。慕容昭眼中閃過一絲好笑和無奈,拍了拍身邊的榻道:
“坐過來,別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見陸凌芷只是站在原地不說話也不動彈,只得補充道,“我就知道,跟你一絲玩笑都不能開。”
聞言,陸凌芷的臉色才緩了緩,坐到慕容昭旁邊,但語氣裡還透着一絲淡淡的疏離。
“還望殿下日後少跟臣妾開玩笑,臣妾經不起嚇。”
她愛這個男人,從身到心從裡到外的信任他。她無法接受他的懷疑,哪怕只是一絲的玩笑。在她心中,他就該是最懂她知她信她之人。她能爲他犧牲一切,只因他一直以來給她的信任和支持,讓她知道,一切都值。
“阿芷,我信你。你不該看輕我對你的感情,我怎麼可能對你有任何懷疑?”見陸凌芷語氣冷淡,慕容昭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傷感。
陸凌芷一愣,突然發現自己確實有些無理取鬧。他只是隨口玩笑了一句,自己竟然就忍不住地發脾氣。不該是這樣的,本來不該是這樣的。
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她該說抱歉,她該說對不起,她該輕輕靠過去讓他知道自己的歉意。但是卻只能這樣地望着他,爲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就這樣望着他,什麼也說不了,什麼也做不了。
彷彿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只能這樣看着。她到底在介懷什麼,她到底在害怕什麼,她自己都不知道。
“阿芷,你今天累了,早點歇息。”最後還是慕容昭吹熄了榻邊的油燈,將陸凌芷輕輕攬進懷裡。
陸凌芷也就任着他將自己抱入懷中,肌膚上傳來屬於他的體溫,涼涼地,一如既往,但是很快又熱了起來,似乎是要暖入她的心裡。
夜色很靜,身旁人的呼吸安逸,陸凌芷就這樣靠在他的懷裡,感受着那源源不斷傳來的溫暖,終於開口說道:
“我今天去了唐府。”
黑暗中傳來那個人磁性的嗓音,“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陸凌芷微微一愣。
旁邊的慕容昭翻了個身,正對着陸凌芷,淡淡道,“雖然我在宮中很忙,但自己的妻子每天在忙些什麼,總該要知道一些。”
雖然是雲淡風輕的語氣,卻抵過了一千萬句甜言蜜語。就連在忙的時候,也不會忘記她。就算不回來,也要清楚地知道她每天在做什麼。哪怕是不見面,他也在想她。他對她的思念,依舊如最初那般,從不因爲身份和外界的干擾而改變。
陸凌芷往裡蹭了蹭,像個小貓般窩在他懷裡,輕輕閉上眼睛。殿下,謝謝。
唐氏一案告一段落,慕容昭親自查看奏摺,做了審批。而這其中還牽扯到另外一件事,即唐至疏的官位是誰撥的。從陸凌雪的口供可以得知她找了陸凌月疏通關係。一時之間,賢王府也被這案子牽連了出來。
京城,賢王府。慕容淵臉色鐵青,一掌排在旁邊的紅沉檀木桌上,頓時將桌子拍裂了一條縫隙,震下一片簌簌的木屑。旁邊的陸凌月坐在下首看着震怒的慕容淵,臉色也沒了往日的溫和,多了一絲冷漠。
“陸凌月,你看看你做的好事,現在還將本王牽連進來!給慕容昭那小子送上門的藉口,他若是不拿我開刀還真對不起你送上的這盤菜!”慕容淵指責道。
陸凌月瞥了他一眼,曾經覺得這男人氣度非凡,將來必定是人中之龍。但是現在出了事情就只知道拿女人出氣,平心低看了一分。但儘管如此,這個家他做主,她終究也只是依附他才能生存的女人。
“王爺這話未免太失偏頗。雖然臣妾是拉線人,但這唐家送來的好處都在王爺這裡。如今出了事情,王爺就全推在臣妾頭上,未免太不近人情!”
慕容淵當然知道這事情他有份,但他就是生氣。若不是這女人拉線,他能夠賣官給唐至疏嗎?本以爲只是一個小小的七品通史,不會有人注意,哪想到現在唐至疏出了這種事情,這官職的事情也被掀了出來。
“唐至疏其父是禮部侍郎,給他兒子一個官缺也是約定成俗的老規矩。本王給他安排官位,雖然不是逾越,但如今唐至疏竟然是一個勾結後母害死生父誣陷兄弟的人。若是讓人知道他的官缺是我給,未免令人覺得本王識人不明,有損本王的威信。”慕容淵見陸凌月竟然絲毫不爲自己的行爲認錯,非常失望,淡淡道:
“不過你放心,雖然有些棘手,但也不是不能處理。”
陸凌月眼神一凝,既然你能處理,還來故意找我的茬是要做什麼?
“陸妃,爲了避免日後再出現今天這樣的事情,如今你在府中暫代的管理大權,全部收回。從今天開始,你就好好閉門不出,檢討自己的行爲。”慕容淵說出了自己的打算,臉色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