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府。
洛中庭獨自趕往南院。
薛東籬依然端坐於牀上靜修。
“師父……”洛中庭站在門外敲門。
“進來吧!”薛東籬微微睜開眼來,伸展了雙腿,下得牀來。
“師父,蕭琳琳爲何殺不得?”洛中庭不滿。
“那是天樂的命劫。殺了,爲師怕她渡不過此劫啊!”薛東籬蹙着眉頭,摸了摸鬍鬚。
“師父總說命劫命劫。爲何蕭琳琳就成了天樂的命劫了。生而不養,本不是天樂之過!”洛中庭提到天樂之事,便有些失去理智,語氣拔高,脾氣也很是不好。
“她生而不養,也是要報的。天樂有母不孝,便要影響她的命運。凡事皆有因果,有些話,爲師不能明說!”薛東籬似有難言之隱,又捋了捋鬍鬚。
“當真殺不得麼?”洛中庭不死心。
“殺不得!”薛東籬十分肯定的語氣。
“便是我,也殺不得麼?”
“你殺,與天樂何,有何區別?”
“我派別人呢?”
“你的人殺,與你殺,又有何區別?”薛東籬的語氣便有些生氣,終於語重心長道,“中庭,爲師知道你心疼天樂。爲師又何嘗不心疼她。只是,命劫,終需要她自己來渡,一切,都需要她自己來面對,她的路,尚需她來走。爲師教導你十幾年,便教出你這麼一個心裡只有天樂的徒兒來麼?你如此做,置九洲盟於何地,置九洲百姓於何地?”
“十七知錯了!”洛中庭一撩袍子,便跪下來,隨即保證,“十七會一直記得師父的教誨,不忘九洲一統的使命,十七告退!”
走出師父的房間。洛中庭仍覺心頭之氣無法順暢。蕭琳琳拋夫棄女,如今,憑什麼活得如此滋潤?天樂三歲喪父,被生母拋棄。便是這一世,那即墨雄親手送了她三掌。就算是爲了她好,那幾個月在無心島的日子,天樂所受的失去父母之愛的精神折磨還不夠麼?
越想越覺得憋屈,洛中庭憤憤然地踢起一顆石子。石子飛躍而起,便聽到某棵樹後,一聲悶哼。
下一刻,那人的脖子便被洛中庭掐住。
“是我,是我!”慕容文澈無語望月。他真的是無辜的好不好,本來是找洛中庭商議鎖子甲一事。去了天樂宮竟然意外地沒有找到人,後來纔來晉王府走動。到了晉王府,這不就看到洛中庭十年難得一見的臭臉麼。
洛中庭見是慕容文澈,翻了個白眼。
慕容文澈立即心有感悟:這人與人真心不能相處久了,太容易被同化,被傳染。堂堂的九洲十大美男排行榜位居第一的十七皇叔,如今跟着天樂久了,都學會翻白眼了。
“說!”洛中庭沒好氣地再掃一眼慕容文澈。
慕容文澈便從儲物戒指內拿出一張寫滿字的紙來。
“需製作十八萬件鎖子甲?”洛中庭接過慕容文澈遞過來的紙,有些吃驚。兩個月前,九洲盟尚只有十萬兵馬。
“十八萬是最保守的估計!”慕容文澈道。
洛中庭的眉頭,皺了皺,將紙收入自己的儲物戒指內,問道:“十八萬件鎖子甲的造價?時限?困難?”
慕容文澈便一一道來:“製作十八萬件鎖子甲需白銀三十億兩。需1000萬斤生鐵。銀兩和生鐵有保障的情況下,需要四十年的時間才能完成,而1000萬斤生鐵,絕對會引起九洲各國的懷疑!”
“現在開始收集生鐵,鐵匠鋪子的鐵,農戶的鐵鍋鐵鏟,家用的鐵器,能收集的高價收集。銀子的事情,找天樂給你主意。我只給你半年的時間!”洛中庭說完,扭頭便走。
慕容文澈立即一邊追着一邊嚷嚷:“喂,喂,我給你一年的時間你來造啊……”
天樂,對,找天樂。她不是能解決銀子的問題嗎?她也一定有辦法解決鎖子甲製作時間的問題。
慕容文澈身影一閃便閃到了天樂宮。
此刻,天樂正蹲在墨非的墓前,一邊伸手往墨非的墳上添土,一邊伸手扯去她墳頭的幾株草。臉上掛着淚珠子,訴說道:“墨非,有你陪我的日子,好溫暖。墨非,我有好久沒有去看望你爹爹了,這段時間,我是真的忙,對不起!墨非,安安長得很好,很貪睡,每天我去看他,他都睡得很香。墨非,和你相處了那麼久,我從沒聽你說過你孃的事情,你娘她是怎樣一個人呢?你知道嗎?我在那個世界,有一個娘,她在我三歲的時候就拋棄了我,去追尋她的生活。如今,她又到了這個世界,現在,她來請求我的原諒,我曾經無數次地幻想過這樣一個場面,每一次,我都嘲笑自己多想,每一次,我都肯定地告訴自己,如果有這麼一天,我一定給她一巴掌,然後告訴她,別做夢了……可是墨非,爲什麼我現在卻突然狠不下心來呢?爲什麼我突然覺得她也有她的難處呢?我能原諒她嗎?墨非,你幫幫我,告訴我,應該怎麼做!”
慕容文澈一直站在天樂的身後,看着天樂的身子不時地瑟瑟抖動着,這不是冷,而是傷心難過。
天樂又往墳堆上添了土,喃喃着:“墨非,如果我是你,我就再也不用面對這些問題了。可是,我不能逃避啊!我這麼幸福對不對?我有中庭,有醫館,有客棧,有天樂宮,還有一羣共患難同生死的朋友……我應該覺得幸福的,對不對?”
“蕭琳琳那樣的女人,你還搭理她做什麼?”慕容文澈終於忍不住冒了一句話出來。
天樂嚇了一跳,立即尷尬地伸手拂了一把臉。
慕容文澈撇了撇嘴:“好了好了,你這花臉貓的樣子,又不是沒見過。天樂啊,怎麼和洛十七成親以後,你反而越來越幼稚了?蕭琳琳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嗎?我一直知道她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不知道她是你娘罷了!”
“你偷聽我說話!”天樂的一雙眼睛便泛出了紫光。
慕容文澈立即後退了半步,生怕天樂的眼睛噴火。揮動着他的雙手,搖着頭:“沒有,我沒有偷聽,我纔來!”要死了,如今,天樂的武階竟然在他之上了,他日夜苦煉,天樂和洛中庭呢,還度那什麼來着?蜜月。日子游哉悠哉,可人家的武階卻晉升得如此神速。這個世界,果然瘋狂得沒有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