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險中求生,宮中遇他
如意正欲答話,忽然聽到外面又傳來一陣嘈雜之聲,有人喝罵道:“他奶奶的,全都是死人啦!一個個躺在這裡挺屍。”
如意急道:“玄洛,這會子咱們沒了選擇了的餘地,走水道是最快的法子,你放心我已經備了些通心竹,在水裡也可以呼吸的。”
說話間,有人大喝一聲:“有人劫獄,有人劫獄……”
“什麼?”叫聲轟動了外面守衛的士兵,有人叫道,“快來人!鐵牢有情況!”
玄洛見勢態緊急,必須趁着外面那幫士兵未來及趕回來之前離開這個裡,他衝着如意點了點頭道:“酒兒,那就依你的法子。”
幾個人還未衝出門外,迎頭就有撞見十個幾銀甲士兵提着長槍衝了進來,立在門外的士兵伸手就想按動機關,將所有人都關在天牢之內,因爲想出天牢難於登天,在天牢重地,出去卻比進來還要困難,天牢的構造主要是防止囚犯逃脫,只要那人的手按下機關,厚重的大鐵門一旦落下就會將整個座鐵牢於外界隔絕開來,任你費再大的力氣也出不去,說時遲那時快,玄洛見勢不好,從袖裡飛出一柄銀爭玉骨扇片,扇片銷鐵如泥,那人連眼睛都沒來得及眨,只覺得手腕處傳來一陣銳利的疼,整隻右手被齊腕割斷。
“酒兒,快走!”玄洛急呼一聲。
“哪裡逃?”士兵大喝着持槍就要上來拼殺,腳一軟,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人一起就軟軟的倒了下來。
幾個趕緊衝出來,迎頭卻是黑壓壓的一羣人正往這兩層小樓上趕了過來,此時雨越急風越大,阿日帶着如意從兩層樓上縱身躍起,隨之玄洛和宗政無影帶着宗政燁亦縱身躍起。
“快來人!劫匪往那邊跑了。”混亂之中有人喊道。
“快,他們往運河的方向跑了。”又是一聲急呼。
如意只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陣呼喝之聲,她也來不及回頭去看,忽見黑箭如雨劃破夜空咻咻朝着自己射來,玄洛趕緊鬆開宗政燁,將手中的劍交給宗政無影,自己飛身護到如意麪前,袖中射出無數道寒光,十二根玉骨扇柄所到之處便聽到一陣陣“丁丁當當”金屬相擊的聲音,黑箭落地,如意倒驚出一身冷汗。
宗政無影和阿日也在拼力擋着箭雨,幾人邊擋邊往後退,回首處就可見白茫茫的一片汪洋,大隊禁軍士兵齊齊逼近,更有一個禁軍頭領怒喝道:“膽大包天的逆賊,還不束手就擒。”
那頭領話剛喊完,眼睜睜的看着這羣逆賊飛身跳入京都運河之中,河水激盪,迅速將這羣人的身影淹沒。
百名禁軍侍衛沿岸細細搜尋,卻久久未發現蹤跡,況且夜太黑,也實在看不清楚,風聲雨聲混着河水的湍流之聲,只叫人迷濛了眼聽混了耳
。
“大人,這幾個不知死的逆賊跳入運河之中,明日怕是連屍首都要浮了上來,這會子風大雨大,不如咱們先撤……”
“啪!”的一聲脆響,那人迎面就被打了一個大巴掌,又是一聲冷喝,“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今晚不給老子搜出來一個也別想走!”
如意沉在水中只覺得身子飄蕩的利害,或不是玄洛拉住了她,怕是就算有這通心竹也無法自保,耳朵裡還聽得岸上傳來一陣陣轟轟的聲音,玄洛握住如意的手,如意回身伸手指了指後方,從那裡上岸重新返回天牢,正好那裡有幾處荒草地,禁軍侍衛只會沿着河岸往前搜,斷不會想到他們會返回,越是危險的地方越是安全。
幾人悄悄的爬向岸邊,天空還在下着大雨,此時大家全身盡溼又在冰冷的河水裡泡了大半天,上了岸反倒不覺得有什麼冷,果然這裡並見不到禁軍侍衛,那些人早跑到河岸的那頭去尋人,宗政燁早已支撐不住,人被拉上來的時候已暈死過去,宗政無影身上亦帶着傷,玄洛將宗政燁扶了過來,幾人貓着腰在荒草叢中匍匐前進着,不一會兒卻摸到了高高的城牆邊緣,玄洛和阿日都帶了繩索,這十幾米高的城牆並不是多大的阻礙,可笑的是他們早已帶人翻越了城牆,那些個士兵還冒着大雨不停的在河岸上仔細搜尋着。
幾人暫時找了一處避雨之地,如意趕緊解開背後揹着的藍色包袱,取了一把銳利的尖刀,宗政燁胳膊上的腐肉必須馬上剜掉,刀鋒在火上被烤的通紅,刀入肉,宗政燁痛苦的呻吟一聲,人也轉醒了過來,如意趕緊拿取了麻沸散,阿日解下腰間一個葫蘆,葫蘆裡卻裝着烈酒,如意讓宗政燁以酒服了麻沸散,宗政燁的呻吟聲慢慢小小下人,人已經醉無所覺了。
玄洛早騎着他的獵風馬,又順手牽手的不知從哪偷弄了一輛馬車回來,待如意替宗政燁剜肉療傷完,又將備好的藥一起交給宗政無影,幾人上了馬車絕塵而去,由於耗的時間太多,如意必須帶着阿日立刻趕回宮中,她與玄洛兵分兩路,玄洛護送宗政無影和宗政燁一路出了京城。
待回到宮中已是戌時三刻,平日裡皇帝這時候都已經起來了,如今皇帝不在,宮裡倒是出奇的平靜,二人在宮牆之外就換了事先藏在深木叢中的用油衣包好的太監服,這時雨已經停了,她二人急忙忙的往忘憂閣的方向趕着,正走着,忽聽見一聲冷喝:“站住——”
如意一回頭卻是兩個守夜的御林軍侍衛,那兩人上下細細打量了如意和阿日幾眼只問道:“怎麼見你兩個眼生的很,是哪一處的太監?腰牌呢?”
如意和阿日解下腰牌,那兩個侍衛仔細看了看,將腰牌還給了她兩,只道:“原來是忘憂閣的兩個小太監,怪道眼生的很,走吧!”
如意和阿日邁開步子正要走,其中一人又喝一聲道:“慢着,這天還沒亮,皇上又不在宮裡,你兩個慌里慌張的忙什麼?”
如意正要答話,忽聽到一個急呼聲:“什麼人?快過去那邊看看!”
兩個侍衛妃顧不上問如意和阿日的話,回頭一看卻見另兩個侍衛急急跑過來道:“你們兩個還不還不一起到那邊搜搜,剛有個黑影一閃就往暢元宮的方向跑去了。”
兩個侍衛一聽急慌慌的就往暢遠宮的方向追了去,如意和阿日長舒了一口氣,若再盤問下去,怕是要露餡了,她二人也不敢說話,踏着快步就離開了
。
回到忘憂閣時候,閣裡的衆人還睡的很沉,冬娘和蓮青見如意和阿日回來如得了鳳凰一般,那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了地,二人趕緊忙着端去寒的薑湯,又幫着如意和阿日梳洗換衣服,只忙了大半個時辰,如意才躺到牀上,雖然將即天亮,能眯會子也好,何況皇上不在,她也無需起早,太后對她倒着實寬鬆的很,並不命她起早請安的。
雖然很累,卻怎麼也睡不着,入天牢救人之事太過驚險,若出了一點岔子便是萬劫不復,也不知玄洛有沒有將他二人送出城外,不過就算宗政燁和宗政無影安然而去,她也不能完全放心,因爲這兩人怕是還會再有圖謀,到時若再行刺之事,豈不白費了她一番心腸,轉側不安間,天已經矇矇亮了,只是因着是下雨天,那亮也不甚分明,讓人恍恍覺着尤還在深夜。
晨起,如意出了忘憂閣便往壽康宮走去,一夜落下的殘葉似乎已被打掃乾淨,只留下零星半點的枯葉被淋溼在雨裡,更顯悲寂,迎着夾着雨的風似乎飄來一陣淡淡的木芙蓉的香味。
如意眺目望去,卻見一抹靛藍色頎長身影遙遙兒而來,她微一怔,他已經快步走到她面前,手裡撐着六十四骨的孟宗竹油紙傘,那木芙蓉的香味盈滿鼻尖,多半是前世裡難以磨滅的記憶,她總是能從他身上聞到這幽幽香氣,他停下腳步,將油紙傘微微擡高,恰是眉如墨畫,眸如星辰,墨黑的發單用一根靛藍絲帶束髮,更顯得他膚白若雪,脣紅齒白,如意福了福身子:“臣女參見七皇子殿下。”
他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她一眼:“如意,你是不是昨晚沒睡好?怎麼眼睛有些紅紅的?”
如意淺淺笑道:“昨兒晚上做了些針線,一時竟忘了時辰。”
“哦……”他若有所思,半晌含笑道,“下次可不準這麼着了,若將眼睛熬壞了可怎麼好?”
“臣女多謝殿下關心。”
“你怎麼還是這般客氣?”
如意盈盈一笑:“七皇子殿下,難道你忘了在外面你我之間還得守着宮規,這些禮節可半點也不能省着。”
他望着她的臉,她瓷白般的臉上略顯着有些憔悴,隔着一層水霧,他想伸手去撫一撫她的臉,她的眉,她的眼,這是他一直想撫摸的臉,想描繪的眉眼,還有那櫻紅如花的脣,他也一直想親上去,只她對他總是這樣的帶着淡淡疏離,即使她喊她無憂哥哥的時候,那眼睛也有着隱不住的淡漠,他自嘲的笑了笑道:“倘若有一天你我之間在到哪兒都不必守這些虛禮有多好?”他定了定又問道,“如意,你說會不會有這麼一天?”
冬娘手裡撐着傘幫如意遮雨,見七皇子那情形也能猜個七七八八的,只是七皇子再好,小姐也早有了心上人,她也不便插話,只靜靜立在一旁,卻聽如意笑道:“無憂哥哥,你說咱們若結成異姓兄妹,幸許太后和皇上一高興,咱們也就不用守這些虛禮了。”
他臉上微露失意,他其實想說,若她能做他的王妃,他們之間必是親密無間了,如今聽到她的答案,他只無奈的搖頭笑道:“這會子又知道叫我無憂哥哥了。”
如意笑道:“方纔是我太膠柱鼓瑟了,其實明欣每每來皇宮也是稱你無憂哥哥的,既然你待我如明欣一樣,我也不該在過於在乎這些虛禮,無憂哥哥是不是?”
莫離憂笑道:“總是說不過你
。”
“無憂哥哥這是要去哪兒?”如意又笑問道。
“今兒天還未亮就從刑部大牢傳來消息有人去劫了囚,這會子父皇又不,我需得親自去看看,想必三哥都已經到了那兒了。”他的話說的很平靜,那眼裡卻帶着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探究之意,“如意,就是那晚行刺父皇的兩個刺客被人劫走了。”
如意驀地一怔,稍傾轉過神思擡眸望着他的臉,他的臉看上去沒有絲毫不同,可明明她能他從的眼裡看出些什麼,她只作淡然一笑道:“無憂哥哥既然有事還不趕緊的去,我可不敢耽擱了無憂哥哥的正事兒。”
“三哥是個謹慎之人,有他在我放心。”他淡淡道。
“難道無憂哥哥這麼相信三皇子殿下?”如意反問一聲道。
“他是我的三哥,我自然相信他。”他道。
她笑了一聲:“無憂哥哥說的可是實話?”
“是不是實話想必你一眼就能看穿,只是我卻看穿不了如意你。”他忽然嘆了一聲,脣角含着一縷淡淡的憂鬱,“如意,你可曾真正相信過我?”
如意望着他清朗的眸光,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兀自怔在那裡,他望着她呆怔的模樣,淺笑道:“到底是我問的太唐突了些,這會子不多說了,我先走了。”
“無憂哥哥,你是如意在這座皇宮裡最信任的人。”她緩緩道,她倒沒有說假話,不管是皇上還是太后對她的好很有可能會在一夜之間就傾倒,在這座冰涼無情的皇宮,只有他會護着自己,就如前世,他與莫離雲爭奪皇位,即使在知道自己鐵了心的要助莫離雲登上帝位之後,也從未害過自己。
他怔怔的望着她,只道了聲:“有你這句話我便安心了。”說完,便告辭轉身離去,回首間,他忽然說了一句,“你這丫頭,以後可不要再做傻事。”
她只笑了笑,心裡卻莫名起了一個咯噔,難道昨晚自己離宮的事被他知道了,不然怎會莫名其妙的說出這一句,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身影隱在霧霧雨霧裡,她唯有一聲嘆息。
擡眸處,宮殿飛檐的翹首仰立在煙雨之中,就算再大的雨,也衝不走它的半點的氣勢,長長的青磚地兩旁遍地青草,青草被雨洗的碧透,散發着濃濃的香草之氣,還有許多盛開的花被雨淋的益發鮮豔乾淨,濃光淡影的花草又隱在一排排整齊的榕樹之間,密密匝匝交織連接,籠在一片渺渺的光暈之中。
不過一會,如意便到了壽康宮的正殿門口,剛跨入殿透過雨簾就看到兩邊抄手遊廊上放滿了各色菊花,因着太后甚愛菊花,所以內務府趕緊端來了百餘盆菊花,朵朵奇妙,百種姿態令人目不暇給,更有各色新奇品種連如意都未見過,散發着陣陣幽香。
如意還未來得及賞菊,卻見壽康宮的明然姑姑迎着如意走了過來,她臉色卻好像有些凝重,又揮手稟退了還在擺弄菊花盆的宮人,嘆息一聲對着如意道:“太后這會子正不快活,郡主可要仔細着些。”
“明然姑姑,太后是怎麼了?”如意輕輕問道
。
“唉!”明然又是一聲長嘆,“連奴婢都還未弄清,今兒平陽公主一早的過來請安,不知怎麼好好的就惹了太后動了大怒,這些年公主還從未讓太后這般生氣過。”
如意只覺得疑惑,平陽公主雖然性子急了些,但對太后一向尊敬有佳,怎好好的會惹太后生氣,必定是出了什麼事,她心內微微一抖,走過一道垂花門,如意隨着明然入了東配殿,款了走了幾步,便見太后正半躺在套間暖閣內的一張榻上,她雙目緊閉,連頭髮也未綰起,只長長的散落在肩上,那眼角兒似還掛着幾點未乾的淚痕,鬢角間帶着微微的溼意,細碎的絨發粘在太陽穴上,如意也不敢出大氣兒,只跪下來道:“如意參見太后。”
太后微睜開眼,無力的揮了揮手道:“如意,你先起來吧!”
如意乖巧的走到太后身後替她捏了捏肩,太后只覺得全身一陣酥軟,被她捏的很是受用,見如意一句話兒也不說,便淡淡道:“怎麼了?今兒倒成了鋸了嘴的葫蘆了?”
如意道:“如意怕吵着太后睡覺了。”
“這麼一大早的誰還能睡得着,不過是眯着養養神罷了。”太后微有嘆息道,“如意,你有話只管說,哀家聽着。”
如意微有遲疑道:“太后怎麼哭了?”
太后睜開雙眸,正要拭淚,如意卻已經拿着絹子替太后拭了淚又道,太后勉強笑道:“你真是個細心的孩子,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眼,剛剛你可碰到平陽了?”
如意搖了搖頭道:“並未碰着公主,想必她與如意走的不是一條道。”
太后的臉色漸漸陰鬱下來,眼睛沉着未斂的怒氣和悲傷,昨兒個她就得了消息,平陽竟然和霞影寺剛來的一個和尚好上了,如今還不顧着公主的身份與那和尚幽會了兩次,她忽地想到無心,過去平陽爲了那個無心連命都不要了,還留下了一個孩子明欣,她本以爲事件都結束了,可平陽現在又看上霞影寺的和尚只能說明她心裡從未放下過無心,無心是被皇帝賜死的,當時自己也是深以爲然,這平陽再次與和尚好上分明是在打皇帝和她的臉,況且平陽是天縱國最尊貴的公主,皇家絕不允許有這樣的醜事再發生,若讓皇上知道了必又要惹出一番大風浪,到時可怎麼了局。
今兒天未亮,她就派了人去傳喚平陽,本想着勸她懸崖勒馬,不想平陽性子太犟,任憑怎麼說也是百轉難回,到最後她只丟了幾句話給自己:“母后,十四年前你看着皇兄殺了無心,如今你還要再看着皇兄殺了他麼?兒臣的心死了十四年,如今卻見到兒臣的無心又回來了,母后可知道兒臣的心又多麼的歡喜,十四年前兒臣不能隨着無心死了,是因爲兒臣腹中有他的孩子,現在明欣已經長大了,十哥和十嫂又待她那樣好,兒臣即便是此刻死了,也可了無牽掛了。”
平陽的話分明是在威脅她,若她告訴皇帝讓皇帝殺了那和尚,平陽也跟着一起不活了,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妖僧,才幾天時間就把平陽迷的神魂顛倒了,她又氣又恨,氣的是平陽的糊塗和不自愛,恨的是那妖僧枉做了清心寡慾的和尚,竟然勾引平陽行這等不恥之事,她總得想個法子殺了那妖僧,只是她又有些可憐平陽,畢竟平陽是她的女兒,當年不得已讓她去楚夏和親受了那些個屈辱,後來平陽最愛的無心也死了,從此她的平陽就不再是過去那個愛笑愛鬧愛黏人的平陽了,她變了,與其說是隨着年齡的增長她變得沉穩內斂了許多,不如說是她的心早已枯敗成灰了
。
望着自己尤還年輕的女兒那心裡老的倒好似自己一般,她又何嘗不痛,只是再痛,她也絕不能讓平陽犯下此等大錯,爲今之計只有先殺了那和尚要緊,想着,她眸色轉冷,蘊着一抹狠戾之光。
殿內一時安靜無聲,雨水拍打着窗戶發出一陣陣啪嗒啪嗒的響聲,竹簾掩着,屋內倒昏暗起來,香爐內還有未散盡的安息香時不時的輕然飄過,只是安息香再有寧神靜氣的作用,此時也不能讓太后心靜下半點,殺一個和尚很簡單,關鍵是要如何殺才不能讓平陽也跟着丟了性命才難,平陽是個認死理的人,她既然敢拋下她那樣的話,興許到時侯真的會自盡,這點她絕不忍看到。
良久,太后又問如意道:“如意,有沒有一種藥可以令人迷失心志,對心愛之人說出絕決的話來?”
如意一驚,卻不知太后怎麼會問起這個,她只搖了搖頭:“迷失心志的藥有很多,左不過都是致人發瘋的瘋藥罷了,但如意卻從不知道有一種藥可以令人對心愛之人說出絕決的話,除非他愛他愛人至深,卻又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才違心說出絕決的話。”
太后聞之,細細揣度了半刻,若那和尚當真愛平陽,就該顧及平陽的聲譽說出絕決的話來,若那和尚只是貪圖平陽的美食和權勢,他未必會說,但一個貪色貪權之人,必然就容易打發,到時候自己使個巧計便可令平陽看清他的真面目,到時平陽死了心再除掉那和尚豈不更好。
太后眉心一皺,計上心來,她沉了沉眉,又擡手拍了拍如意手道:“好孩子,快別累着了,趕緊坐到哀家身邊來。”
如意應了是:“是!”剛坐下就見壽康宮的大太監康公公急急跑來回稟道,“太后,天大的好消息啊!”
太后見他滿臉喜色,急問一聲道:“小康子,又何喜事?”
“太后娘娘,神勇大將軍在南方打了大勝仗了,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麼?”康公公笑着道。
“厲橫打了勝仗了?”太后有些不相信似的又問道,“別像上回一樣是諱敗冒功吧?”
康公公跪在地上道:“太后,神勇大將軍吃一塹,長一智再不會做那諱敗冒功的事,聽說這次可是劫了慕容劍的糧草大營呢,這會子怕是連皇上都得到好消息了。”
太后臉上終於露出絲許喜色,笑道:“如此甚好,只是不知皇帝和皇后治蝗災的事如何了?”
康公公又道:“昨兒個皇上趕到災地之時已近天晚了,想必今兒下午就有消息傳來,太后娘娘安心等着就事了,皇帝和皇后娘娘親自去了災地,還有什麼災厄不能解的?”
太后點了點頭,平陽給她帶來的陰影似乎減少了些,若厲橫得了勝,阿醒又邀了民心,想來她厲家在朝堂上的地位也無可撼動了,只是皇帝的心思她也不是不瞭解,自古功高震主之事常有,功太高反惹皇帝忌憚,看來她吩咐大哥讓他們收斂着些,別太過喜形於色纔好,她道:“小康子,快去傳了丞相來。”
康公公伶伶俐俐的跑出了殿門親自去丞相府傳太后懿旨去了,如意知太后與厲元傲必有事要談,自己留在這兒反倒不好,她福了福道:“太后,若無事如意先告退了。”
太后笑道:“瞧你個機靈鬼,剛聽哀家說要傳喚丞相,這會子就忙着避閒了,也罷,趁着皇帝不在你在忘憂閣多息着些,哀家有事自會派人去忘憂閣傳你的
。”
如意回了忘憂閣,到了下午時分果真傳來消息,帝后當着百姓的面親自吞了油炸蝗蟲,百姓感念帝后的垂垂愛民之心,高呼皇上萬歲,皇后娘娘千千歲,一時間百姓齊心協力滅殺蝗蟲,皇帝更是調集了當地官員並着士兵一起滅蟲,就連皇帝自己也不顧龍體尊貴與百姓們共同滅蟲,人人都道天縱國出了個仁德愛民的好皇帝。
與此同時,天牢亦傳來消息,莫離雲和莫離憂倒非一無所獲,那些禁軍侍衛所中的迷香卻與那日太極殿侍衛,宮人所中的迷香一模一樣,這件事一旦揭天冰山一角,便很容易查到晉西王頭上,莫離憂雖然知道劫囚之事與晉西王無關,但將禍之源頭引到晉西王頭上卻是最好的,這樣纔可以讓此案塵埃落定,不至於深究下去查到他不願查到的人身上,況且皇上有殺晉西王之心,此次事件不過是加速晉西王的死亡罷了。
如意接到消息,心頭的一口氣雖鬆了下來,但她總隱隱的覺得莫離憂知道些什麼,昨晚回來之時,是不是有人故意將那兩個盤問她和阿日的御林軍侍衛引走的,若是故意的,最有可能的便是莫離憂,若自己的猜測成了真,那莫離憂是如何知道自己行蹤的,難道他……她搖了搖頭,卻覺得不該這般想他,倘若他真放了什麼人在她這裡探聽消息,大抵也是爲了她好吧,不然劫囚這麼大事的,不可能這樣了局。
到了晚間,她坐在臨窗的妝臺前,冬娘替她卸掉髮上的珠釵,還有耳朵上的垂掛着如碧玉珠般的耳垂,那一張嬌小的臉映在銅鏡裡恰瑤池裡開放的明淨白蓮,蓮青鋪完牀走過來笑道:“小姐,這下可好了,今兒個得了消息老爺就快回來了,到時他就可以爲你和玄洛公子定了親事了。”
冬娘嘆道:“只可惜這次老爺回來住不長,還要趕着去寧西,治理寧西運河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這次老爺也只能回來個三五天,怕是定親事太倉促了些。”
如意臉上微微一紅,若父親早些回來將親事定下也好,自己也可省了心了,她回頭問道:“來傳話的人可說二姐姐會跟着父親一起回來麼?”
蓮青道:“聽說好像二小姐要一起跟着回來,也不知這次回來老爺會不會一道給二小姐也定了親事。”
如意想着寂憑闌的身份,怕是有番波折,就算父親不反對,但二姐姐的婚事自然該由大伯父去定,不知大伯父會不會反對二姐姐嫁給一個江湖草莽,不過她相信即使大伯父反對,二姐姐也會義無反顧的嫁給寂憑闌吧,這趟她回來,只不知能不能時常見着面兒,好久不見如芝她卻想的緊,雖然她能接二姐姐入宮來,但想着皇上曾經打過二姐姐的主意,她倒不好接二姐姐過來了。
她正想着,卻聽冬娘嘆了一聲道:“若那寂公子想明媒正娶咱家二小姐怕也難,一個公侯家的千金小姐嫁給一個江湖草莽,若傳了出去,怕是於二小姐和侯府的名聲也不好聽,不過依二小姐的性子,她也未必在乎這些個虛名,只要大老爺不橫加阻攔,這門親事也可成了,只是不要大肆操辦便也可混過了。”
蓮青道:“若能成也算是件極好事的,要在乎那些個虛名有什麼用,就算鳳冠霞帔披在身,若所嫁非人也不能使人快活,倒不如二小姐這般能嫁個良人最好了。”
如意伸手指了指蓮青笑道:“你這蹄子益發會說嘴了,如今還說出了幾分道理來,只是不知你的良人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