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妾身不知道是誰在造謠，不過妾身敢保證絕無此事！請老爺一定要相信我啊！”
書房裡，大夫人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雖然她故作鎮定，不過方若素還是聽出了她聲音裡的慌亂。
粉脣勾了勾，她也不着急，只是慢悠悠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
裡面的風暴還在繼續：“混賬，你自己看看這些進貨記錄，再對比一下我剛纔找人盤點的結果，平白少了十多萬兩的貨，你讓我如何相信絕無此事？
你說，這些東西哪去了？你說啊！”
暴怒的聲音表明了方文懷氣得不輕，不過這可以理解，不論換做誰，看到自己的店鋪平白無故少了十萬兩銀子的東西都鎮定不了吧？
十萬兩，這可是一筆大數字，哪怕是以方文懷的眼光來看也絕對不少。
站在門外，方若素嘴角笑容更深了。
大夫人掌管方府的財務十幾年，這種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做了不少，她讓手底下的人偷偷拿了店裡的東西去賣，得到的利潤再與手下的人分了。這種貪污的方法，方文懷除了時時盤點外基本上沒有別的方法避免。
而方文懷忙於朝政，哪裡有那麼多的時間管理店鋪？於是，大夫人用這種方法昧下了不少銀子。
前世的時候方若素曾經查過，這還不是大夫人貪污的全部手段，還有一種更爲隱蔽的方式就是謊報進價。
簡單的說就是，一兩銀子進的貨，她命手底下的人謊報是二兩，於是她白白得了一兩的好處。
嘖嘖嘖，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方府現在還算是牢靠得很呢，她就迫不及待地充實自己的小金庫了，方若素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方家出了事，這位在外人面前端莊賢淑的大夫人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就在她思索間，屋中的風暴還在繼續。
大夫人被問的語塞，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其實，她並不是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的到來，也早已想好了對策，若是方文懷忽然想起要盤點店鋪，她就命人把進貨的賬本毀了，這樣一來死無對證，方文懷想要查出什麼也根本沒有辦法。
偏偏這一次方文懷的行動堪稱雷厲風行，她收到消息的時候方文懷已經到了珠寶行裡，這種時候她已經不可能做什麼手腳了。
“老爺……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這些年來我都在忙着後宅的事情，幾個店鋪我也是偶爾纔回去看一下。他們的假賬本做的沒有破綻，我一個婦道人家，看不出來也是情有可原……”
門外，方若素淡淡一笑，看來大夫人確實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慌亂之下竟然連這種話竟然也說的出來。
想到這裡，她推門而入，與此同時，方文懷也是一聲冷笑：“看來你確實不堪大用，既然如此的話，就把管理產業的權利交出來吧，等下我找個人接替你的位子。”
正在這時，方若素推門而入，所有的人都愣了愣，就連方若素在聽到方文懷的話時也怔了一下。
“素兒，回來了？”
方文懷回來的時候管家就告訴了他軒轅玥來找方若素的事情，因此他並不奇怪，只是奇怪方若素爲何會來這裡。
“嗯，我們去吃了點東西。爹爹，我在外面就聽到這裡吵成了一團，究竟發生了什麼？”
雖說是家醜不可外揚，不過方若素並不算外人，而且現在她還有了爵位，告訴她也沒有不可，想了想方文懷便道：“家裡有人濫用職權，中飽私囊。”
在場衆人，只有方文懷，大夫人和方若素才能被稱之爲家人，所以方文懷這一句話就把事情交代了個大概。
方若素水眸一動，雖然心裡笑開了花，面上卻裝作吃驚的模樣道：“爹爹是說……”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可看向大夫人的那一雙水眸卻說明了問題，隨後像是不可置信一般，她搖搖頭：“母親兢兢業業地打點我們府中的一切，把所有的人都安排的很好。
爹爹，您看看我們這些人的吃的用的，哪一樣不是好的？大娘如此體諒人，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按理說她說出的這些話都是恭維大夫人的話，若是放在別的時候大夫人可能會很愛聽，可是此時此刻她卻白了臉。
這個賤人，落井下石！
果然，聽了方若素的話方文懷不但沒有緩和了臉色，反而臉色更加難看了。
大夫人的吃穿用度有多奢華，他這個當一家之主的人自然知道，不但是大夫人，就算是她的女兒方若薇的吃穿用度也都是最好的。
那麼問題來了，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
誠然，大夫人的孃家是鎮南大將軍府，但是，就算大將軍府那邊再照顧她們娘倆兒，也不可能每個月都大把大把銀子的補貼。
聯繫起今天的事情來看，這個答案就可以呼之欲出了。
方文懷面沉如水，冷冷看着大夫人，他聲音裡的火氣傻子也聽得出來：“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要是還不說實話的話我就一家店鋪一家店鋪的查！”
這就表明了他想要徹查這件事的決心，大夫人面色一白，知道徹底完了，做了這麼多年夫妻，方文懷的性子她還是很瞭解的，他最容不下底下的人幹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若是他不知道還好，一旦知道了就必定嚴懲。
以她的背景他或許不會真的罰她，不過這芥蒂是難免了，而且以後來錢的途徑就少了一條。
想到這裡她不禁暗暗咬牙，在心裡把多事的方若素罵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要不是那個死丫頭非要跑來要什麼簪子，無論如何事情也落不到這一步。
不過還好，還有一條來錢的途徑！
想到這裡，大夫人鬆了口氣。
只是接下來方若素的一句話就讓她剛放進肚子裡的心又提了起來。
只見方若素隨手打開了一本進貨的賬本看了一下，皺眉碎碎念道：“咦，奇怪了，這支梅花琉璃簪在市面上賣的話也就幾十兩銀子吧，撐死了一百兩，怎麼我們的進貨價格就七十兩？
邵掌櫃，你是不是上當了啊？”
她一臉疑惑的模樣，茫然的恰到好處，叫人看不出半點兒虛假的成分，可大夫人的心卻陡然落了下去。
這個死丫頭怎麼會提到這一點？是巧合，還是她發現了什麼？
生怕方文懷看出什麼，大夫人趕忙接茬道：“我們進貨的時候就是這個價錢，我們也沒有辦法的啊！”
“是這樣啊，真是欺負人，給我們那麼高的價格！”
方若素話都說到了這一步，方文懷再傻也明白了，看來這進貨價格也有問題啊！
眯了眯眼睛，他狠狠颳了大夫人一眼，忽然對着門外吩咐道：“來人，跟着邵掌櫃跑一趟。”指了指賬本上的幾樣首飾，他道：“去恆源珠寶行進貨，這幾樣簪子一樣來一隻。”
很快就有兩個小廝跟着邵掌櫃去了，大夫人則是徹底傻在了原地。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今天過後，她就算不會被收回打理產業的權利，以後想要圈錢也不會容易了。
邵掌櫃整整去了兩個時辰，方若素等人則是在書房裡整整等了兩個時辰，這段時間裡大夫人等人一步都不許踏出房門，就算有人想要尿遁也不被允許。
“老爺，東西拿來了，進價在這裡。”
三人回來後，邵掌櫃面如死灰，小廝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拿出了東西和進貨單，方文懷一看之下登時大怒：“一直梅花琉璃簪的進價只有四十兩，你竟然記了七十兩！
後面這些，幾十兩的東西你竟然翻着倍往上記！好！真是好啊！”
方文懷怒極反笑：“邵掌櫃，老夫自詡對你不薄，薪水在京城也算的上是最好的待遇，你竟然這樣坑我的錢！”
又猛地看向大夫人，他冷冷道：“你也是個好樣的，底下的人這樣胡作非爲，你難道就是這樣管理的？一個月一萬多兩的虧空你是看不出來？
說吧，這事怎麼解決！？”
到了這種時候，大夫人沒有別的選擇，丟車保帥是最正確的做法。她已經顧不得考慮把邵掌櫃給推出去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了，她只知道這種時候她要把自己給摘乾淨，其餘的事情都是次要！
“老爺，妾身也一直被矇在鼓裡，今日若不是老爺明察秋毫妾身也不知道邵掌櫃拿着我們的薪水還敢昧下我們這麼多錢啊！”
這是打算棄車保帥了？方若素撇撇嘴。
在這些人眼裡，除了自己以外，其餘的盟友親人都是隨時可以拋出去保護自己的保護傘，前世她已經見識過了。
雖然她很想趁此機會痛打落水狗，不過一想起軒轅玥的忠告她就忍了下來。
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所以她只能安心看戲！
不過沒關係，開胃菜既然已經開始上了，以後的正餐也會一樣一樣地上來，大夫人若是以爲推出去一個邵掌櫃就可以保的一世無憂就太天真了！
而那邊，邵掌櫃聽了大夫人的話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夫人，你說這話就沒有良心了，若沒有您授意，就算是借給我三個膽子我也不敢幹這種事！
我留下的錢哪一次不得孝敬您？少則一半，多則七成，若非如此，您怎麼可能過的上如此奢華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