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爺,不好了。皇上殯天了!”風清從外邊衝進來,單腿跪下,一手撐在膝上,一隻手抵在地上。說話的聲音很慌張,帶着重重的鼻音!
風清的話在宋文瑄的耳邊嗡嗡的響起,宋文瑄突然就什麼也聽不到了,那窗外的鋪天蓋地的哭聲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連同外邊的廝殺聲也一同消失掉了。
他恍惚的看着風清上前扶住自己,然後在自己眼前說了些什麼,可是他努力地豎起耳朵卻什麼也聽不到。
他感覺自己眼眶突然一熱,兩行熱淚就這麼奪眶而出。
他用手握緊拳頭捂住自己的嘴,如獸般的嗚咽聲從喉頭逸出。
慢慢的,他的哭聲由小變大,一點點的變大,最終變成了嘶吼。
“太子,您保重身體啊!”風清跟着宋文瑄的情緒波動起伏,看着宋文瑄的痛哭流涕,風清跪在地上流着淚勸慰着。
“先皇遺詔!太子接旨!”大太監總管尖細的嗓音從外邊傳了進來。風清忙扶了宋文瑄跪到地上。
宋文瑄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水,跪在地上恭敬地說道:“兒臣宋文瑄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從來帝王之治天下,未嘗不以敬天法祖爲首務。敬天法祖之實在柔遠能邇、休養蒼生,共四海之利爲利、一天下之心爲心,保邦於未危、致治於未亂,夙夜孜孜,寤寐不遑,爲久遠之國計。庶乎近之。今朕年屆五旬。在位二十四年,實賴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涼德之所至也。今朕年已登耆,富有四海。天下安樂,朕之福亦云厚矣,即或有不虞心亦泰然。念自御極以來,雖不敢自謂能移風易俗、家給人足,上擬三代明聖之主,而欲致海宇昇平,人民樂業,孜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嘗少懈。數十年來殫心竭力,有如一日,此豈‘勞苦’二字所能概括耶?前代帝王或享年不永,史論概以爲酒色所致也,皆書生好爲譏評,雖純全淨美之君,亦必抉摘瑕疵。朕今爲前代帝王剖白言之,蓋由天下事繁,不勝勞憊之所致也。若帝王仔肩甚重,無可旁諉,豈臣下所可以比擬?臣下可仕則仕,可止則止,年老致政而歸,抱子弄孫,猶得優遊自適。爲君者勤劬一生了無休息之日,如舜雖稱無爲而治,然身歿於蒼梧,禹乘四載,胼手胝足,終於會稽,此皆勤勞政事、巡行周曆,不遑寧處,豈可謂之崇尚無爲、清靜自持乎。《易》遁卦六爻,未嘗言及人主之事,可見人主原無宴息之地可以退藏,鞠躬盡瘁,誠謂此也。
凡帝王自有天命,應享壽考者不能使之不享壽考,應享太平者不能使之不享太平,朕自幼讀書於古今,道理粗能通曉,又年力盛時,能彎二十力弓,發十一握箭,用兵臨戎之事,皆所優爲。然平生未嘗妄殺一人,皆出一心運籌。戶部帑金,非用師、賑饑未敢妄費,謂皆小民膏脂故也,所有巡狩行宮不施採繢,每處所費不過一二萬金,較之河工歲費三百餘萬尚及百分之一。朕之子孫稀少,朕年已五旬,卻違心面對逆臣賊子妄圖篡位,皇子之間兄弟鬩牆。朕年邁之人,今雖以壽終,朕亦無法寬心。望
太子念兄弟之情,寬仁待之,若無可忍,望留其全屍。
朕身後爾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皇太子瑄,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着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輿制,持服二十七日,釋服佈告中外,鹹使聞知。
中宗二十四年四月二十八日卯”
隨着太監宣讀遺詔,宋文瑄的淚水又忍不住流了下來。
他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個頭,高聲說道:“兒臣謹遵遺詔!”
禮成之後,宋文瑄從太監手中接過聖旨,遞到風清手中,臉上的淚水隨着風兒吹過,漸漸風乾。
他的眼裡滿是沉重,先皇屍骨未寒,這兩兄弟便要展開一場大戰了,如果先皇天上有靈,必定也是會更覺傷心的。
“還請聖上珍重身體!莫要過度傷心!”
大太監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往後躬身退去,身後已經有小太監低着頭彎着腰,來到宋文瑄身前,雙膝跪下高高舉着安靜地躺在紫檀托盤上的龍袍。
“風清,把這些都接下吧。大總管,去把喪服取來。”宋文瑄招呼了風清一一的清點太監們送來的東西,自己的心思早就沒在那身衣服上了。
雖然外邊戰火隆隆,但是宮裡的一切禮節制度還是在按部就班的進行着,所有的紅色的柱子全都用白布遮掩起來,所有的花兒、所有的帶顏色的東西,都用白布包裹起來。
遠遠地看去,整座皇宮之內都好像被白雪覆蓋一般。
原先花枝招展的嬪妃們,一個個的都失去了過去的歡樂,瞬間失了顏色,似乎一下子就老了數十歲一般。
其實,想都能想到,本來就是如花的年紀,一下子從皇帝的妃嬪、妻妾,成了寡婦,雖然榮登太妃或者太嬪之位,但是這樣的榮耀卻是無人願意要的。
看着宮裡的慘淡景象,宋文瑄眉頭緊皺。
他安頓好宮裡的事宜,喪期過去就準備帶着禁衛軍開城門攻出去。
宋南宇一日不除,他是不可能安穩的。
這幾天宋南宇才稍微安分一些,畢竟先皇剛剛殯天,如果這個時候他不選擇偃旗息鼓,要繼續攻打皇宮,那麼不只是天下人詬病的問題了。
宋文瑄即位後,改國號崇文,除了大赦天下之外,還減稅賦三年。
雖然天下紛亂,但是,宋文瑄還是按着規矩步驟一點點的開始適應自己的皇帝身份。
他要讓宋南宇即使攻陷了皇宮,也是做一個亂臣賊子,篡權奪位之人!
皇宮裡的悲傷氣氛籠罩在空中,宣陽城乃至整個大越也都沉浸在先皇故去的悲哀氣氛當中。
儘管如此,老百姓也都知道,先皇的喪期一過,就不可避免的會爆發一場惡戰。
客棧中的藍若冰也開始準備着了,那天之後,蔣方就好像是長在了她身邊的影子一樣,時刻的和她形影不離。
她罵了好幾次,但是他就好像是聽不到一般,仍然的我行我素,直到藍若冰妥協。她知道他是被自己真正的嚇到了,所以纔會這
樣。
儘管她嘴上罵的惡狠狠地,其實心裡還真的是慌張而愧疚的,所以也就由着蔣方的脾氣來了。
“我是這麼安排的,相朝陽將他們帶進城,我想你的能力應該不會把那幾個看門的放在眼裡了,然後你們發揮自己的能力,在不傷害老百姓的基礎上,往皇宮攻過去,千萬不要拖泥帶水的!”
藍若冰拿出一張宣陽的城區圖,平鋪在桌面上,指着圖上的重點位置交代着,眼裡難得的認真。
大家都已經習慣了藍若冰的這付鬼樣子,所以即使燈火照射在她臉上泛出奇異的光芒和詭異的樣子,大家也都是視而不見的,而且也是見怪不怪了。
“我直接會撕裂空間到達皇宮外,到時候你們就把城門打開,把老百姓都引出城!”藍若冰說完環視着圍在桌邊的衆人,看到他們認真的點頭之後才把視線移開。
藍若冰想了想,點點頭,然後低聲說道:“我們最好設置個時間,這樣也好接應,省的出岔頭,要知道如若一個計算不好,不但老百姓,連我們自己也會有危險!我不能承擔這樣的責任!”
是啊,這些人都是沒出過聚義山莊的!對這個世界的險惡和醜惡都是知之甚少的!
她作爲他們的師姑也好,朋友也好,首先要保證的是他們的人身安全!天下蒼生和她其實並沒有多大關係的不是嗎?
儘管這聽來很冷酷,可是卻是她的心裡話,她可不是個虛僞的人,所以一起都以自己身邊親人爲優先!什麼天下人的責任,什麼義氣,都靠邊兒站!
蔣方想了想。慢慢走到藍若冰的身邊,偏頭問道:“我和你一起?”
藍若冰聽到他的話微微一愣,她看向蔣方,這傢伙臉上滿是認真,眼神中的堅定讓藍若冰突然就笑了起來。
她的笑容,讓幾個人都鬆了一口氣,最近的藍若冰實在是有一些嚴肅了,而且總是給大家一種她隨時都會消失、煙消雲散的感覺。
現在看她突然笑出來。實在是太難得的事情了,這也讓多日的緊張氣氛得到了緩解~
“笑什麼?”蔣方回過神來,小聲問道。
他總覺得藍若冰臉上的笑容是有別的意思的,所以才低聲的問着她。他的眼睛緊盯着藍若冰,生怕錯過了她的任何一個表情,他想要從藍若冰的表情裡看出她的想法來。
藍若冰自然是知道蔣方在想什麼的。她也不藏着掖着的,眼睛彎成了月牙一般,笑嘻嘻的開口說道:“我在想,你不要這麼擔心我啊,你和我一起去只會影響我的計劃,你要知道這次去並不是玩兒的,稍微有一絲差池咱們的計劃就會出亂子!還有,你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最壞也就這樣了。還能怎麼樣?”
她的話讓蔣方心口一個發麻。然後這發麻的感覺就隨着他的的經脈傳送到了他的全身,然後便是心口一疼。
他看着藍若冰雲淡風輕的樣子,心裡就好像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你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最壞也就這樣了,還能怎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