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不急着進去,站在門邊靜靜看着白琴隱隱露出的俊朗俊臉來。
若說白琴正面與商天裔有着五、六分相似,那側臉便是難分真假。琅琊靜靜看着他的臉,從他飽滿圓潤的額頭到曲線連綿優雅的俊鼻。
白琴的鼻頭挺撥英氣,從側面看去將五官襯得格外深遂,伴着上翹的鼻尖在空氣裡劃過內弧度收勢,人中隨之入了琅琊眼底。
白琴的人中略爲深遂一些,脣角也比商天裔的要更淺薄些,但這些細微的小差雖實在過於精準,若不是常常久久的人,定然會一時失了神。
琅琊清醒的明白自己注意到了這絲差別。
但看得久了,伴着那悠揚琴聲竟有些恍惚起來。
‘叮--!’琴聲撥到一個高音時,琴絃突的崩斷。這聲高聲略顯異樣,尖利緊崩中帶着一絲木質的關合。
那過於輕微的異樣感並沒有令人注意,衆人只爲一室的美妙清樂停頓而深深惋惜着。
琅琊便是惋惜中的一人,緩過神的同時,又異樣覺得方纔覺得白琴與天裔可似的自己有些可笑。
斂神,琅琊笑着步入茶室:“方纔白公子的琴聲實在動人,寡人不自覺便沉溺其中。”
白琴站起身,右手悄悄放到身後,行道道:“草民見過皇上。”
琅琊的眼力極好,一走近就見到了那根斷了的琴絃上有幾粒血珠,擡頭再見那張於商天裔有着五、六分相似的正臉,不知怎的又迷糊起來。
見他右手放在背後,語氣轉瞬急切又彆扭:“平時武刀弄棒也不見你受傷今天怎麼這麼不小心!快將手指伸出來我看看!”
春蕊被琅琊的話驚得心頭猛跳,再見白琴也是一臉茫然的模樣當下暗道:糟糕!皇上這是將白琴公子認成商將軍了!
宮中的御醫趕鴨子似的被琅琊盡數招來.而此次大張旗鼓所爲的事。
起因:僅僅是一名喚爲白琴的公了指尖劃了一道小口。
那道小口並不大,準備的說,應該是非常小。上了一些藥後,到傍晚時分已然結起一層淡淡的痂。
春蕊看在眼裡,憂在心頭。皇上對於商將軍的心思再明白不過,但她卻偏偏把自己鎖在裡面不願意面對,如今見着與商將軍有着幾分相似的男人,卻是掏心掏肺般着待着……
深鎖着眉,看向花園亭中與皇上一起坐着聊天的白琴,春蕊的眼中染上幾分不似以往的凝重。
商欽悄然出現在她身側,隨着春蕊的眼神一起看向那對從外形看極爲登對的倆人。寬慰道:“不必擔心,皇上自幼聰明過人,定然不會陷入這等‘替身’的感情中。”
春蕊臉色僵硬的微笑。“希望如此吧。”
亭內。
琅琊看着白琴從懷裡拿出一袋黃紙包裹着的糖放到她的眼前,淺笑着道:“也不知你喜不喜歡,來的路上見到好些人買,我便也買了一些。”
花生酥……
琅琊眸中有道不明的情緒翻滾
……
天裔平常都會給他買這家的花生酥,即使隔着那層黃紙她都能聞到花生酥濃郁的醇香。
“嚐嚐麼?”白琴爲琅琊打開包裝。
琅琊琥珀色的眼在夜裡亮得嚇人,接過白琴的袋子,拿起一顆含入嘴裡。濃郁的甜層層包裹住她的舌苔,令她的雙眼有些恍惚,眼前端坐的白琴不知爲何也變成了一身金甲戎裝的商天裔。只是眼前的天裔這麼溫和,這麼專注,他所有的眼神全是爲她。
緩緩嚥下花生酥,琅琊情不自禁道:“……天裔。”
白琴眉頭微不可察的微皺一下,更正道:“皇上你認錯人了。”
琅琊眨了眨眼,像是要把眼前的人看清。但無論眨幾次,眼前的人仍是那俊朗無比的南商將軍。
琅琊抿脣笑了。篤定道:“你就是天裔!南商的護國大將軍商天裔!”
琅琊的聲音伴着微風吹來,一字不落入了春蕊的耳間。
‘咕嚕’,春蕊艱澀嚥下一口唾沫,臉色有些發白。她擡頭看着身側的商欽。凝重道:“你方纔……說相信聖上什麼?”
商欽的臉色也不太好,但他看上去仍是比春蕊鎮定太多。
“方纔說什麼不打緊。”左手成拳放在脣邊輕輕一咳,商欽接着道:“此事關乎重大,依我看,不如寫書一封告知將軍爲好。”
“不行,使不得。”
春蕊眉頭皺得緊崩,小嫩嫩的小臉在晚間散着一股子深思過後的斟酌:“這幾日北戰戰事吃緊,若無商將軍做鎮,定會出紕漏,兒女之事與國家之事怎能相提並論!若是無了國,哪來的家?這等……這等小事……”看着完全入了迷瘴的琅琊,春蕊忍不住別過頭去。道:“這等小事,我相信皇上一定可以明察!”
商欽不贊同春蕊的決定,但她說得卻又很對,思索了一會後,只道:“但願如此吧。”
春蕊不願白琴在宮中久住,但礙於自己身份也做不出奴才趕主人貴客的理。所以只能趁着琅琊上朝時,爲白琴布上白粥,站在一邊試探道:“近日來水榭堂的生意聽說極好,若是無了白公子,還不知掌櫃多麼心疼。”
笑着看向白琴投來的目光,春蕊從宮人端着的飯盒裡接過粥:“公子嚐嚐這道藥膳,味道極是鮮香。”
白琴溫和道謝:“麻煩春蕊姑娘了。水榭堂的掌櫃我已與他說定,日後便不再回去了。”
“!”春蕊眸孔猛得一縮。暗道:難不成見聖上對他格外照顧?打算賴定聖上了?!平息着心裡的波瀾,春蕊嘴上笑盈盈道:“那倒是,白公子如此琴技留在水榭堂定然也是委屈了。”
天裔哥哥,你可要等着若依啊。水若依虛弱的扯着的紅色小母馬,雙眉蹙得緊緊的。
走了整整一夜的疲累令她現在連斥責奸商賣病馬給自己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匹小母馬帶人跑久了便會口吐白沫,水若依急於趕去北戰,等發現它的身體有異已經跑了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的路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憑着她的力氣肯定沒辦法把這匹馬扛回去,再者就算是回頭了她身上也沒有太多的錢或是氣力去換一匹馬。
沮喪的揉了揉起水泡的腳丫子。水若依遷怒的扯一把那隻精神頭看上去好些的小母馬。
小母馬發出一聲不舒服的嘶啼,聲音低沉有勁兒。
見着這小母馬悠悠踏着步子在路邊吃草,水若依心底有些躍躍欲試坐上去。
她嬌生慣養沒吃過苦,這是第一次把腳底都走出水泡來,怕再多走幾步,自己的腳都會磨斷掉。
坐上馬的心思越來越重,水若依終於忍不住翻身坐上。
母馬像是受到了驚嚇,那雙水潤的黑眼瞪得圓圓的,從鼻間裡發出一聲長鳴,惶恐的踢着前蹄。
“啊!啊--!!”高高揚起的前蹄讓水若依有種隨時會被甩下馬的錯覺。她嚇得臉色發白,雙腳雙手下意識緊緊抱住。
小母馬被這麼勒着,顯得更加驚慌,腳下一甩,一人一馬就這麼衝了出去!
水若依沒想到小母馬會突然發瘋,整張臉又青又白。身邊的風景飛一般的略過,也不知道這母馬瘋了還是傻了,跑着跑着,竟直楞楞的衝着樹幹撞去!
水若依嚇得連尖叫聲都堵在了噪子眼,耳朵滿滿都是小母馬毫不留情撞上樹幹的‘呯’一聲撞擊聲。緊接着傳來的一股大力,把她撞飛出去,在草推裡連接滾了好幾圈才因暈厥過去而緩緩停下。
…………
白琴拿着湯匙輕輕攪着粥。
對於春蕊的話,溫和道:“當日留在水榭堂只爲還掌櫃恩情,如今水榭堂已然家喻戶曉,我再呆着也無多少意義。便與掌櫃告辭來見見皇上。”淺嘗一口,白琴點點頭,誇道:“粥味道果然鮮香。”
聽這話裡的意思,白公子果然打定主義要賴定皇上了?這可如何事好?若是他日商將軍歸來,發現宮中多了一名與他有着五分相似的男子與聖上相談極歡,豈不是怒從心起撥刀相向,血染皇都?!春蕊腦子裡翻滾得厲害,臉上擺着無害溫順道:“公子喜歡便好。”
伺候着白琴吃好早膳,琅琊也下了早朝。
春蕊從客房出來便見到紫金殿宮人兢兢驚驚的模樣。拉住就近的一位宮人,春蕊壓低聲音道:“怎麼了?”
那名宮女抖着聲音交耳:“皇,皇上心情不太好。”
皇上心情不好你們也不必如此吧?
春蕊跟了琅琊十餘年,如今見着碰到這麼點小事就抖如篩糠的宮人們極爲不解。如果不是礙於她現在是姑姑的話,她都想朝着天空翻幾個白眼。
“行了。”這點小事就驚恐成這樣,真是無用。春蕊擺了擺手:“這裡沒你事了,下去吧。”
“是,是。”小宮女看來是真嚇着了,轉身就沒了身影。
春蕊理了理宮裝,沉穩走到琅琊身邊,拿起墨條磨墨。
琅琊略皺着眉頭,周身的氣壓有些低。“商欽可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