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自從得知衛瑾瑜也來了長公主府,她的心就如長了草一般再也安靜不下來,手中的帕子絞呀絞,目光穿過重重屋宇落在前院的位置,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越過層層阻礙飛到心上人的眼前。
“阿雪你怎麼了?是不是天太熱哪兒不舒服?”沈雪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落在李欣蕊的眼中,還以爲她不舒服了呢。
沈雪聞言靈機一動,玉手撫上了額頭,面上現出幾分痛苦之色,“欣蕊,真是抱歉,我頭有些暈,不能陪你逛園子了。”她歉意說道。
李欣蕊與沈雪相交多年,雖然剛纔拆她的臺,但也有幾分真情。一聽她說頭暈,就關切說道:“估摸着是中暑氣了吧,賺我陪你回花廳坐會。”
“不用,不用。”沈雪趕忙擺手拒絕,“聽說長公主府的園子特別精美,好容易來一回,錯過了怪可惜的。倚翠扶我回去就行了,這裡離花廳也不遠,我歇會就好了,欣蕊你還是去逛園子吧。”
李欣蕊就猶豫起來,“你真的沒事?那我可走啦!”早聽說長公主府的後花園是京中一絕,她一點也不想錯過,而且說不準還能結識幾位貴女朋友呢。
“沒事,沒事,我就是有點頭暈,喝點茶歇一會就好了,你就放心去吧。”沈雪連連保證。
“那行吧,你自個當心點,倚翠,好生扶着你主子。”李欣蕊交代了一聲就帶着丫鬟匆匆走遠了。
沈雪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直到看不見她們的背影了才帶着倚翠拐上另一條小徑。
倚翠雖詫異卻也不語跟着,走了一小會兒倚翠眼底的疑惑越來越重,“,這不是回花廳的路啊。”不僅不是回花廳的路,而且還離花廳越來越遠。
“閉嘴!”沈雪回頭惡狠狠地瞪了倚翠一眼,“跟着走就是了,多什麼嘴?”她心裡正緊張着呢,自然沒什麼好聲氣。
倚翠咬了咬嘴脣,垂下了頭。
又走了一會兒,倚翠就發現了端倪。帶着她一路躲躲閃閃行來,居然沒遇到一個人,無論是丫鬟還是婆子,居然一個都不見,這,這,這好像是通往外院的路。
這是要去外院!她去外院做什麼?倚翠心中駭然。外院都是些年輕公子呀,若是被人看到去外院見了外男,那——倚翠打了個冷戰,不敢想下去,的膽子怎麼這麼大?她又覺得不大可能,可是越往前走她的心越涼,天,是真的要去外院呀!
“,奴婢求您了,咱們回去吧。”倚翠顧不得其他,拉住的胳膊苦苦哀求。若是被人看到了,的名聲可就全毀了,而作爲身邊貼身的大丫鬟的她自然也討不到好,能不能保住一條命都難說。
不,不,她才十五歲,她不要死。“,咱們趕緊回去吧。”
“放手!”沈雪低聲喝斥倚翠。她也知道這樣做不對,也無法保證一定能見到衛瑾瑜,可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挺拔的身影和那張俊朗的面孔。況且都走到這兒了,她不想放棄,她不甘心。
“不放,除非跟奴婢回去,奴婢不放。”倚翠使勁,她心裡十分害怕,卻仍牢牢拉住的胳膊不放,“您就當可憐可憐奴婢吧,夫人會打死奴婢的。”她的聲音裡帶着哭腔,她一點也不想死啊。
沈雪氣極,這個倚翠是怎麼回事?不聽話膽子還這麼小,能成什麼事?
“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快點放手,我看你是要翻天了是吧。”她狠狠地在倚翠的胳膊上掐了幾下。
倚翠吃疼,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手還是沒有放開,“奴婢不能放啊,您就聽奴婢這一回吧,您跟奴婢回去吧。”她苦苦哀求着,頭一次生出後悔,後悔當初怎麼就進了的院子。是夫人的親生閨女,得寵,她們這些跟在身邊的丫鬟也風光,走出來都有人巴結捧着。
可風光是風光了,也要命啊!
對了,還有張嬤嬤,若是張嬤嬤在定能勸住,可見別的都沒帶嬤嬤,就把張嬤嬤打發到一邊去了。
正在主僕二人僵持之際,忽聽前面林子裡傳來男子說話的聲音。主僕二人大驚失色,尤其是沈雪,一臉慌張都不知道怎麼辦好了,還是倚翠機靈,拉着她躲到旁邊假山後面。
靠在假山石頭上,沈雪摸着自己的胸口,一顆心跳得可快了。剛纔憑着一腔孤勇,現在稍有風吹草動她就害怕極了。
只一小會兒,腳步聲就清晰地傳入耳中,同時傳入耳中的還有男子的聲音,“瑾瑜兄,聽說你那未婚妻是鄉下長大的,是真的嗎?”
瑾瑜二字一落入沈雪的耳朵她就激動起來,一顆芳心抑制不住地嘭嘭亂跳。外頭來的人是瑾瑜哥哥?太好了,一定是上天被她的誠心感動了,這是天意都要幫她呀!
“你所言不錯,沈四自幼身子便不好,家人就送她回祖宅調養,前不久才被接回來。”這是衛瑾瑜溫潤的聲音。
“那她豈不是就是個鄉下丫頭?怎麼能承擔起宗婦的擔子?瑾瑜兄真的要娶她嗎?”洪濤臉上帶着擔憂,很爲好友發愁。他讀書是不大行,但他再傻也明白娶妻娶賢,一個聰明能幹的主母對永寧侯府是多麼重要。
那沈家四不僅身子不好,還是鄉下地方長大的,能成爲瑾瑜兄的賢內助嗎?他表示十分懷疑。
“那是自然。”衛瑾瑜答得鏗鏘有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子漢大丈夫怎能言而無信?聖人云:人無信不立。這樣的話洪濤兄以後不要再說了。”
雖然母親也對沈四頗多不滿,然自小父親就教導他,男人立於世間,要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堂堂正正纔是根本。既然訂了婚約那就是她衛瑾瑜未過門的妻子,他孩子的母親。
假山後的沈雪又是激動又是心酸,真的是瑾瑜哥哥!他品性高潔,那麼偉岸,讓人仰慕。可他口中那個不願辜負的人卻不是自己,沈薇,沈薇,她有什麼好的?自己哪一點不如她?
不,她要去告訴瑾瑜哥哥,沈薇那個病秧子鄉下土妞兒一點都配不上他,只有自己纔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
沈雪就要走出去,卻被倚翠牢牢抓住,“您可不要犯傻呀。”她無聲地張着嘴型,外頭可是外男,這樣走出去像什麼樣子?何況那是四的未婚夫。
“你快放手。”沈雪低斥。瑾瑜哥哥就在那爆她再不出去他就要走遠了。一想到這她就心急如焚,狠命推了倚翠一把,倚翠沒防備,一下子摔在石頭上,“哎呦”驚呼了一聲。
“誰?誰在那笨”衛瑾瑜和洪濤聽到動靜齊齊喝問。
“瑾瑜哥哥,是我。”沈雪嬌滴滴地紅着臉轉了出來,一雙美目大膽地看向衛瑾瑜的俊顏。
衛瑾瑜和洪濤都是認識沈雪的,知道她才學頗佳,人也溫溫柔柔,對她的印象很不錯。此刻見是她,不由鬆了一口氣,“沈五怎麼在這裡?”這裡離後院可有不小一段距離呀。
迎上心上人審視的目光,沈雪只覺得委屈極了,“我,我——”她咬着櫻脣,說不出話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還是身旁的倚翠大着膽子上前回話,“回兩位公子的話,是這樣的,我們逛園子,貪看美景不知怎地就迷了路,就走到這兒來了,也不知這是哪裡,本想找個丫鬟問路,卻一個人也沒看到。剛纔聽到男子說話的聲音,情急之下才慌忙躲到假山後面,還望兩位公子勿怪。”
“哦,原來是這樣。”衛瑾瑜和洪濤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這主僕二人,放下心來。
衛瑾瑜溫和開口道:“這裡離後院已經很遠了,沈五還是趕緊回去吧,被別人看到誤會可就不好了。”這姑娘到底是自己未婚妻的妹妹,是以衛瑾瑜對她也有幾分關心,“你們沿着這條道一直往前賺盡頭處右拐,差不多就能碰到丫鬟婆子了。”他盡心得幫沈雪指路。
可這番話好意落在沈雪耳中就變了意思:瑾瑜哥哥趕我賺他不想看到我。沈雪泫然欲泣,美麗的大眼睛浮上水汽。
衛瑾瑜還以爲她是迷了路撞見外男羞的呢,安慰道:“沒事的,五放心吧,今兒這事我和洪濤兄都不會往外說的。你這丫鱖扶着點你們。”這麼嬌弱的姑娘,可別扭到腳了,衛瑾瑜有些擔心。
沈雪心中越加着急,她還有好多話要多他說呢。可倚翠已經忙不迭地扶住她的胳膊拉她走了,她再不願也不敢當着瑾瑜哥哥的面喝斥丫鬟。
“瑾瑜哥哥,我姐姐已經回來了,你還沒有見過她吧?”沈雪扭頭朝衛瑾瑜說了這麼一句,她想告訴他沈薇一點都配不上他。
衛瑾瑜一愣,還當這姑娘是替自己姐姐鳴不平呢。這事本就是他們永寧侯府做得不對,“我知道了,改日我定親去府上給沈大人賠禮道歉。”他的臉上帶着歉意,溫潤如玉,笑得那麼好看。
沈雪難過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張嘴還要再說什麼,卻被倚翠飛快地拉着走遠了。
那可是四的未婚夫,湊過去想幹什麼?若是傳出什麼閒話,還要不要活了?倚翠下定決心,寧願回去打死她也要把拉回去。
走到盡頭拐上右邊的小道,倚翠抓着的手才放開,一放開她就跪在地上請罪,“是奴婢逾越了,請責罰。”
沈雪揉着發疼的手腕,冷哼一聲。此時她的理智已經回來了,想起剛纔的事情也有些後怕,若剛纔遇到的不是瑾瑜哥哥,那她的名聲可就全毀了。
但要讓沈雪承認自己做錯了她又拉不下臉來,“起來吧,記住了,回去把嘴巴閉緊了,若是亂說,骸”威脅的意思不言而喻。
“大表哥,你怎麼來了?”匆匆趕回自己院子的楊青宇推開書房的門驚喜喊道。
只見那個背對着他欣賞牆上字畫的人徐徐轉頭,“怎麼,不歡迎我來?”
“哪能啊,我巴不得你天天來呢。”楊青宇快步走過去,“大表哥,不是說你去了山上養病嗎?幾時回來的?好些了嗎?”他看着他的臉關切地問。
徐佑微微一笑,“昨日回來的,一回來就聽說皇姑姑宴客,我也好久沒見她老人家了,就過來看看你們。”說到這裡他咳嗽了一聲,繼續說道:“我這都是老毛病了,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楊青宇的臉上就現出不贊同和同情,“大表哥,你可別泄氣,了空大師都說了,你這身子只要好生調養着就沒事的。”
大表哥真可憐,先天就不足,一生下來就病病歪歪,不能練武,不能勞累,不能過喜,也不能過悲,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山上調養身體,久而久之養成了這副冷清的性子。明明是晉王府的嫡長子,卻因身子不好,連世子之位都讓給二表哥了。今年都二十二了,連媳婦都沒娶上。
“好了,不說這些掃興的了,聽說你最近得了幾匹好馬?”徐佑心思剔透,不用多想就知道這個表弟在想什麼,便不着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是呀,是呀,大表哥我跟你說呀——”一說起自己新得的那幾匹愛馬楊青宇就來了興趣,“九斤,去,把前兒聖上賞我的好茶葉泡給大表哥嚐嚐。”
他眉飛色舞指手畫腳興奮地像個大孩子,哪裡還有剛纔在衆公子跟前的高高在上。而徐佑,則面帶微笑耐心地傾聽着,公子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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