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空鏡微微頷首，“既然你胸有成竹，那我也不多說了。等拿到落月琉璃，你打算去哪？”
“還沒想好。問這個幹什麼？你不是會跟我一起嗎？”葉慕兮有些驚訝。
白空鏡正在夾菜的筷子一頓，隨即恢復如常，“正要跟你說，師父急招我回空鏡山。我要回去了。”
從帝都回空鏡山，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他不想死在葉慕兮的面前。
有負師父的栽培，即便是死，也該回去見他老人家最後一面。
“那你趕緊回去吧。”葉慕兮聞言，立即點頭，說道，“是不是空鏡山出了什麼事？你先回去。等帝都這邊的事情解決，我去空鏡山找你，需要幫忙的別客氣。”
白空鏡連忙阻止道，“空鏡山沒事。主要是我當初爲了續命下山，至今還沒回去，師父擔心我，想見我一面……老人家年紀大了，就是這樣，我也該回去看看他了……”
“嗯那倒也是……你已經續命，是該回去讓前輩放心。”葉慕兮有些羨慕說道。
她的親人都在凡間，這輩子，無望再見。
不過好在，她在青雲州還有一個家，等晉升靈皇，她就回去。
“對了，還有那些靈草，我先給你……”
白空鏡阻止，“不用，等咱們下次見面，你再給我就行。反正我在空鏡山，有我師父，從不缺藥草。”
看着葉慕兮，他心底不捨。
可是白空鏡知道，如果自己就這麼老死在她面前，她此生都會自責愧疚。
等回到空鏡山，再過一兩年，隨便讓師父編個自己採藥遇險，命喪獸口的死因，便算是結束了。
他生於空鏡山，也歸於空鏡山。無父無母，輕輕地來，輕輕地走。
不想徒惹她難過。
“這枚百毒丹給你。”白空鏡將一枚鴿子蛋大小狀若珍珠的藥丸，遞給葉慕兮，“這是我用不死秘法煉製的解藥，可解百毒，只要不是特殊的奇毒，都可以解。泡水便可，能用十次。本神醫不在了，你可別陰溝裡翻船。”
葉慕兮接過百毒丹，煉製肯定不易。
因爲白空鏡的性子，若是容易，他就直接扔出幾瓶了。
這份臨別禮物，很珍貴。
“千歌，把剩下的蝶粉，催熟火靈芝。”葉慕兮用神念說道。
朝凰戒裡的墨千歌一愣，“你現在又用不上這東西，不會是要送人吧？你也忒大方了，咱們可就剩這一粒種子。”
“我用不上，所以送給用得上的人。快點，你不來我自己動手了。”葉慕兮催促道。
墨千歌無語凝噎。
千辛萬苦得來的蝶粉，神仙草、天月雪蓮籽，哪個不是等着用，你不管……
偏拿去催熟火靈芝。
還要把火靈芝送人。火靈芝只生長在神焰誕生之地，說不準這就是天地間最後一株了。
墨千歌那個肉疼啊。
但還是隻得按照她的吩咐，將蝶粉灑落在火靈芝袍子上。
那一直未發芽的孢子，這時候才終於抽芽了……
葉慕兮正看着朝凰戒裡的火靈芝，冷不丁感覺自己落入一個懷抱中。
回過神，便見白空鏡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慕兮，以後你一個人，要好好過。珍惜自己，不要那麼拼命。我不在，可沒人跟你收屍。”
耳畔傳來他清澈的聲音，像是挾裹在春雨裡的風聲，乾淨地、澄澈地、令人如沐春風，卻莫名透着溼漉漉的傷感。
“不過是回家一趟，弄得跟生離死別一樣。餘生漫漫，還怕沒機會再見？你要是死了，我保準趕過去跟你收屍。”葉慕兮不由失笑，伸手給了他一個臨別的相擁。
慕兮，你的一輩子還很長。
可我，到此爲止了。
“哎，沒想到你連我的屍體都不放過……”白空鏡深深嘆了口氣。
葉慕兮一腦門黑線，這麼貧，簡直欠打。
但還沒等她有所動作，一個吻，落在了額頭。
葉慕兮彷彿定住了一般。
這……
但只是一個吻，他什麼都沒再說，召喚出仙鶴，轉身便走。
“你站住！”葉慕兮反應過來，一腳踢在他腿上，“臭不要臉，別以爲我不打病人。你說清楚再走，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空鏡被她一腳踹了個結實，哈哈一笑，“別誤會啊，我可不是喜歡你。純粹是感謝，你救我一命，只能犧牲我的初吻了……”
犧牲？初吻？
這大陸的男人，腦子都有病吧？一個個把親親當感謝，還犧牲？
葉慕兮咬牙切齒，差點沒忍住把他打一頓。
“砰！”揚手一揮，一枚剛剛催熟的千年火靈芝，扔向白空鏡。
“咦？火靈芝？”白空鏡抱着偌大的火紅色靈芝，一臉驚訝。
葉慕兮一臉嫌棄，“趕緊走！”
明明是因爲擔心他的丹毒，纔給他專門剋制丹毒的火靈芝，臉上卻這麼嫌棄。
抱着火靈芝，白空鏡心底溫暖。
雖然這個對他來說，已經沒用了。病入膏肓，無藥可醫。
但是，他想把它種在自己墓邊，就像她在一樣。
“慕兮，你這讓我很爲難啊，是不是該再親一口，以示感謝？”白空鏡一臉糾結。
葉慕兮擡手便是噬魂刃甩了出去，貼着他的頭頂髮絲咻地一下飛出去，俏臉兇悍，“你剛說什麼？”
“我什麼都沒說……”白空鏡果斷的慫了，蹭地一拍仙鶴臀，嗖地一下飛上天空，回頭望向她，“慕兮，珍重！”
這傢伙，搞得這麼正經幹什麼，讓她也莫名感覺到了一絲離別愁緒……
“珍重。”
目送着白空鏡的身影消失在雲端，葉慕兮一個人回到酒桌，看着對面空了的位置，微嘆了口氣。
少了這個話癆，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而那騎鶴飛走的白衣男子，已經紅了眼眶。
再見了，慕兮。
……
帝都，九幽行宮。
小柿子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燈燈，你們到底在找什麼東西？”
“小主人什麼時候也關心這個了？”青衣燈影很奇怪。
小柿子抱着琉璃燈，眼睛忽閃忽閃，“我就是好奇嘛。燈燈，你告訴我嘛！”
“不能說。主上要找的東西，豈能泄密？”
“我現在跟你們是一夥的，都是自己人了，怎麼算泄密？”小柿子狡黠一笑，“你不是叫我小主人嗎？大渣渣可是我爹，告訴我能算泄密嗎？”
青衣燈影遲疑了。小主人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小柿子見他遲疑，頓時假哭，“嗚嗚嗚……燈燈，你都不相信我……”
“小主人，我當然相信您了。只是此事事關重大，若是被敵人得知，後果不堪設想。”青衣燈影連忙哄道。
小柿子拍了拍胸膛，“放心，我絕不會告訴敵人。我發誓！”
只是會告訴我孃親而已。
就這麼死纏爛打，一天後，不堪折磨的青衣燈影，終於還是全部告訴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