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宮,御書房。刑部尚書周遠知跪在地上,激動說道,“王上,微臣奉命籌辦封后大典,一應採辦,絕不敢濫竽充數。此次所用的金粉,便是直接從秦王宮寶庫裡調取,取了多少,掌事太
監都有記錄在冊。取了金粉之後,便隨同其他物件一同呈交給溫右丞檢查。溫右丞檢查無誤,這才使用。”
“王上,微臣冤枉啊!微臣這裡有掌事太監和溫右丞簽字的手令,微臣絕不敢怠慢王上的婚典。還請王上明察!”
輕風將兩份文書呈上。
第一份是掌事太監的,確定金粉是從宮裡領的。第二份則是溫右丞簽字的,確定金粉無誤。
而且,哪怕真的是刑部尚書放的火磷,只要溫如卿簽字表示自己收到的金粉沒問題,那以後這金粉出了事,都是他的責任。
赫連燼拿起手令看了一下,視線落在赫連燼身上,“如卿,你有何話說?”
“王上,金粉微臣當日覈對,確實無誤。”溫如卿臉上也多了一絲疑惑,“會不會是分發到宮女手中,有宮女動了手腳?”
這金粉來來回回經過手的人太多,想要查清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很難。
輕風上前一步,稟報道,“王上,執花籃的宮女已經全部抓了,審問之後沒有發現異常。”
“肯定是這些賤婢,覬覦金粉貴重,趁機用了劣物替換,想要將金粉售賣獲利。”周遠知連忙撇清自己的嫌疑,對着赫連燼道,“王上,您只要狠狠打,她們肯定會招。”
溫如卿淡淡道,“周大人,您這是要讓王上屈打成招?未免有心虛之嫌。”
“你……你別胡說!”周遠知臉色一白,表情更難看了。
赫連燼盯着他,眼神銳利,“周遠知,你是想讓本王,拿那些婢女當替罪羊,放過真正的兇手嗎?你可知罪!”
“王上!微臣沒有置換金粉,微臣家大業大,何必貪那什麼一點小財,微臣真的不知啊……”周遠知被赫連燼這麼一嚇,渾身抖的更厲害了。
就連一旁觀看的玄清,都覺得他這表現,實在心虛。
“不知就不知,抖這麼厲害,是怕別人看不出來是你乾的嗎?”一道明媚的聲音傳來,換了一身富貴牡丹長裙的白鳳凰,走了進來。周遠知急道,“妖女誣陷!我本來就不知,真的不知,你……你是看我剛纔帶頭反對王上盟誓,看我不順眼,才巧言令色說什麼金粉有問題,金粉怎麼可能有異!真有什麼
問題,那也是你的問題。你故意栽贓陷害!”“喲,原來剛纔帶頭的人是你啊。黑壓壓一片朝臣,我根本沒認出來,不過現在……倒是知道了。其實本宮覺得你反對的很有道理。”白鳳凰走到赫連燼面前,衝着他微微欠
身,行了半禮,便在他的身邊坐下,淡淡說道,“不過現在此事不提,我們好好說一下金粉。輕風,目前是什麼情況?”
輕風冷不丁被白鳳凰提問,愣了一下,看向赫連燼,見他沒有阻止,便一五一十回答了。
白鳳凰聽的漫不經心,但思緒卻在快速轉動,抽絲剝繭。
周遠知面對自己非常氣憤。他只以爲金粉被人調換,是以次充好,甚至以爲這是自己栽贓他的,所以看見自己才能如此底氣十足。
而他害怕秦王,就是剛纔在秦王發誓之後,帶頭讓秦王三思,怕秦王記恨,找藉口發落他。
一個人如果不是說謊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不可能沒有絲毫心虛。
以他這懼怕秦王秋後算賬的性子,也不像有那種心性。
初步斷定,周遠知確實是無辜的。
宮女被輕風審查沒有招供,要麼是死士,要麼就是真的沒問題。尋常收買的宮女,根本挨不住。
若宮女是死士……
不對,那事情就複雜了。死士怎麼入宮、又剛好安排在婚典,火磷乃是禁物,怎麼送入宮中……這一條條的,得牽涉多少人,繞多少彎子。
如此多的動靜,不可能查不出半點痕跡。
宮女動手的可能性有,但不大。
那接下來就只剩下……
白鳳凰的視線落在溫如卿身上,看着他好一會兒,突然腦海中浮現了一抹藍裙的女子,說道,“今日封后大典,令妹也來觀禮了?”
溫如卿微愣,“是……”
“宣她過來,我有話要問。”白鳳凰說道。
溫如卿臉色一變,現在這種時候叫他妹妹,那是幾個意思?溫如卿立即向着赫連燼望去,但赫連燼還是那面無表情。
“是——”輕風抱拳領命退下。
白鳳凰隨手端起茶盞,淺斟了一口,視線漫不經心落在周遠知身上,輕笑道,“尚書大人又沒有罪,怎麼還讓大人跪着,起來吧。”
周遠知看了一眼赫連燼,沒敢動。“你是王上的重臣,有諫言規勸之責,本宮也覺得王上今日確實有失體統。但事已至此,諸位大臣也別再深究了,否則只會傷了君臣情分。”白鳳凰輕輕擱下茶盞,那一言
一行絲毫沒有墮了王后的威儀,轉而看向赫連燼,“王上以爲呢?”
赫連燼冷冷道,“周卿平身。”
“謝王上!”周遠知連忙揉着膝蓋爬起來,在一旁杵着。既然白鳳凰沒打算栽贓陷害他,他也不想觸黴頭,低眉順眼,就算不滿,也不敢當面頂撞。
沒一會兒,輕風就帶着溫淑儀過來了。
她是以重臣家眷的身份參加此次封后大典,穿着一襲華貴的深藍色禮裙,規規矩矩,只是臉色略有些發白,走路不太穩。
“今天日頭毒辣,溫小姐臉色不好?”白鳳凰黛眉輕挑。
溫淑儀努力維持聲音平穩,但眼神卻不敢直視白鳳凰,略帶一絲顫音,“謝……謝王后關心,臣女並無大礙……”
“以溫小姐和溫右丞的關係,趁其不備置換金粉,想必是輕而易舉。”白鳳凰衝着身旁的花景璃使了一個眼色。
花景璃立即將一團紅色嫁衣扔在她的面前。
金粉閃爍。
溫淑儀看着那金粉,控制不住的渾身發抖。“只是溫小姐也太過天真,以爲我若毀容,王上就會選妃另娶?謀害一國之後何等重罪,株連九族!你因嫉妒便如此狠毒,置自己兄長爲何地?又置滿門忠烈的沈家何地?”白鳳凰盯着溫淑儀,眸光鋒利,咄咄逼人,“當年沈氏一族與先王共存亡,國破家亡猶不退,最終滿門爲國盡忠而亡,何等忠烈,卻出了你這麼一個後人,真是有辱家門
!”
溫淑儀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當頭棒喝震的頭暈暈的,脫口而出道,“蓋頭燒起來真不是我乾的!”
“看來你很清楚,置換金粉,纔是蓋頭燒起來的關鍵?”白鳳凰嗤笑。
剛纔她故意一堆亂七八糟的喝問,但其實不知道內情的人,壓根不清楚,置換金粉,怎麼就扯上毀容了?溫淑儀慌亂解釋,“真的!我放的是蒙汗藥,我也不知道怎麼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