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大人,當初蕭大哥幫了我。一直無以爲報,今日您要打他,父打子天經地義,但我要報恩,替他捱打也是天經地義……蕭大哥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他真的受不住您再打一頓了,求您了。”葉伊琇的臉龐已經滿是淚水。
她一向小心翼翼,和一個位高權重的朝廷命官對上,絕對是她十幾年來,所做的最大膽的事。
但是從當初她還只是個卑微庶女開始,初遇蕭子耀,他就給了她平等的尊重,未曾看輕。成爲嫡女,多虧他的幫忙,後來又替自己暴揍葉晉武。
她的一切,源於嫡姐,嫡姐是她比自己生命還重要的人。而一路走來,還有另一個人,在她心中,也有着獨一無二的地位。
那就是蕭子耀。
他是這世上,唯一一個曾在她最卑微無助的時候,給了她幫助的男人。
葉伊琇從未奢望過和他之間能有感情,但守在他身邊,就很滿足了。
蕭子耀是個紈絝公子,可是他比那些所謂的才子將軍,都讓她覺得更優秀。什麼江南四大才子林士銘,什麼大乾最厲害的少將軍君驍勇,什麼賢名滿天下的睿王,這些人確實文韜武略,可是在葉伊琇看來,他們根本比不上蕭子耀。
“琇兒,你讓開。”蕭子耀衝着她搖搖頭。
葉伊琇只是默默流淚,卻不肯離開。
蕭正林不會打一個弱女子,盯着蕭子耀一字一句問道,“蕭子耀,我再問你最後一句,跟我回去,成家立業,不準再碰這種卑賤玩意兒,你,知不知錯?”
“爹,孩兒不孝。”蕭子耀眼眶也紅了,對着他重重磕了一個頭。這便是拒絕了。
蕭正林深吸了一口氣,“好啊,就當我蕭正林從未養過你這樣的兒子。我以蕭家之主的身份宣佈,從今天起,將蕭子耀逐出蕭家,你不用再回來了。”
“老爺息怒啊!老爺!”阿福連忙哀求。
蕭子耀死死攥着拳頭,只是重重再磕了個頭,“對不起。”
暴雨淅淅,蕭正林走了。蕭子耀還跪在院子裡,臉色蒼白,血水混着雨水,渲染的地面都是淡淡的紅色。
“蕭大哥,你背上的傷裂開了,快起來,先去包紮。”葉伊琇攙扶着他的胳膊,水靈靈的眼睛通紅。
蕭子耀卻沒有起身,只是怔怔看着蕭正林離開的背影,眼神灰敗,“我是不是真的一無是處。”
“怎麼可能,蕭大哥很好!蕭大哥很厲害。”葉伊琇連忙說道。她嘴笨,不會說什麼大道理,來來回回只有乾巴巴這句話,卻是她心底最樸素的想法。
蕭子耀自嘲一笑,“別安慰我了,我爹說的沒錯,我讀書不行,當官不行,從軍不行,經商也不行,離開蕭家,我什麼都不是。”
“不是!蕭大哥,你要是想當官,早就可以當大官了,還有當將軍,當大老闆,這些你都是觸手可及的東西。但是,蕭大哥你知道自己不適合官場險惡,以免給蕭家招禍,又知道自己兵法一般,不願意拿士兵的生命冒險,知道商場詭詐,不想讓蕭家產業在你手中衰敗,這纔沒有如此。我覺得蕭大哥這樣,其實才是真正的對蕭家、對那些無辜的百姓負責。”葉伊琇一臉認真說道。
蕭子耀眼神微微波動了一下,看向葉伊琇,“琇兒,謝謝你。”
說着,蕭子耀在葉伊琇的攙扶下站起身,輕輕推開她,歪歪倒倒往外走。
“蕭大哥,你要去哪?”
蕭子耀頭也沒回,“這段時間承蒙照顧,打擾了。我走了。”
“蕭大哥,你的傷還沒好啊!”葉伊琇急了,拉住蕭子耀的袖子,但是蕭子耀卻擺擺手,執意離開。
蕭正林的話,對他打擊很大,趕出家門,他早就想到了。
因爲事情鬧到今天這個地步,他不回去娶蘭黛兒,蕭家只能這麼處理,給衆人一個交代。
但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的時候,蕭子耀還是心如刀割。父親的失望,太讓他難受了,寧肯被他打一頓。
葉伊琇阻止不了,只能跟着他身後走。走出了宅院,走出了城門,一直走到荒山一處廢棄的茅草屋,蕭子耀才停下腳步,把自己關在屋中。
這茅草屋太過殘破,才被廢棄,屋頂一半都是塌的,蕭子耀隨便靠着一面牆壁坐着,看着天空上嘩啦啦落下的雨,疲憊的笑了笑。
原來爹說的是真的。
要不是葉家收留,我早就流落街頭了。
“這可怎麼辦啊。”葉伊琇站在茅草屋門口,滿臉焦急。
阿福抹了把眼淚,說道,“琇兒小姐,你先回去吧。少爺這裡有我呢。”
“蕭大人說的話太重了,我擔心蕭大哥承受不住這個打擊……”葉伊琇咬脣,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用。
大道理誰都懂,但這一時半會,有幾個人能想明白。
“他還受着傷呢,必須得趕緊振作起來,讓大夫看看啊……”葉伊琇喃喃自語,突然想到了什麼,“阿福,你在這看着蕭大哥,我先回去一下。”
……
次日早晨,暴雨總算是停了,蕭子耀依舊靠着牆角坐着,一宿沒睡,眼窩深陷,一身狼狽,傷勢更嚴重了。
癡迷機關術鬧到今天這一步,連他自己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突然,茅草屋的破門被人撞開。
蕭子耀擡起眼皮子看了一眼,撞門的是葉伊琇。
“我……我不知道跟你說什麼好,但是這個……還給你。”葉伊琇將一個歪歪扭扭的木頭人,遞給蕭子耀。
蕭子耀一愣。
這是被蕭正林踩碎的木頭人,斷成長短不一的碎塊。這東西是用機關術做的,一旦損壞,就不可能再恢復。
葉伊琇很顯然不懂。她只是傻傻的用漿糊把那些破碎的木塊,小心翼翼全部粘貼在了一起。
她粘的很仔細,但作爲一個外行人,哪塊木頭該放哪裡也不知道,所以這個木頭人,歪歪扭扭,又醜又怪。
“對不起,它的扇子,動不了了。”葉伊琇咬脣說道。
當然動不了,內部的動力機關已經被破壞了。何止是不能動,這玩意兒簡直太醜了,腿上的木頭,竟然拼到了背上。
蕭子耀就沒見過這麼醜的木頭人。tqR1
但是看着它,竟然還覺得它有點可愛,醜萌醜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