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北陵盯着蘭若仙，他向來心狠手辣，但是對這個一見鍾情的枕邊人，卻是例外。
“你沒有子嗣，其他穆族子弟，被你殺的殺，流放的流放，汗庭沒有任何人能夠威脅我成爲女皇。”蘭若仙薄脣微挑，冷冽，“今晚這裡都我的人，沒有人會知道，你是被我害死。那些忠於你的將領，只要我說你臨終之前傳位給我，你爲了救我而死，我想他們也不會懷疑。”
他給了她權勢和寵愛，讓她擁有了地位和權力，也擁有了他的屬下的擁護。
“我知道你利用我。但如果不是我願意，你以爲，你能利用我什麼？”穆北陵看着她，消散的力氣，讓他只能這麼靜靜地坐着，看着她的眼神，悲哀而沉痛。
蘭若仙一噎。穆北陵的聰明，怎麼會不知道她的狼子野心，他看透了她。
可是他願意幫她。
他保護她，救她逃出京城，冊封爲後，讓她在漠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她要南宮凜和葉慕兮的人頭做聘禮，他也應承，和寂無咎合作，聯手攻打大乾。
他知道她的一切心機，她那委曲求全的甜言蜜語，他半句都沒有信。
如果喜歡一個人，這些不是利用。而是，我願意爲你做這些事情。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正邪對錯，喜歡就是你要什麼，我給什麼。
“你……”蘭若仙看着他，心底一時莫名不是滋味，一把抽出長劍，指着他的心脈，“那又如何？我知道你願意幫我，可是，我曾經對你下殺手。霧幻海那次，我就差點殺了你。等你以後知道了，你根本不會放過我！我只有先下手爲強！”
穆北陵看着她，眼神有些疲憊，“我早就知道了。”
“不可能，你知道，你爲什麼還……”蘭若仙握着長劍的手不自覺抖了一下，“我不信！你穆北陵纔不是傻子，你不擇手段，心狠手辣，你一定會殺了我。”
穆北陵就這麼看着她，沒再解釋一句。那個心狠手辣的穆北陵，不會放過蘭若仙。
可是蘭若仙，讓他破了很多戒。
“就算這樣又如何呢！你活着，我就要委曲求全討好你，我就不得不忍受你對我所做的一切，太噁心了！跟你在一起，就是我的屈辱。我不要這麼屈辱的活着，只有你死了，我是漠北的主人，我才能真正的不用看任何人臉色。”蘭若仙盯着穆北陵一字一句，猶如鋒利的刀，紮在他的心上。
成王敗寇。
他想囚禁她一世，就該料到，會有這一日。
只是此刻，卻覺得荒涼。
“我輸了。”穆北陵看着蘭若仙，緩緩說了三個字，眼神裡的沉痛漸漸黯然，變成了一灘死水般的寂靜。
以前他是贏家，根本不知道怎麼去喜歡一個人，只是不擇手段也要佔有得到她。如今輸了，卻是真的，放手了。
這個女人，他不要了。
直到這一刻，他恍然發現，他有那麼喜歡她嗎？
好像並沒有那麼痛。可能是一直喜歡，喜歡都成了一種執念，最初的那種喜歡早就不知不覺沒了，只剩下自以爲喜歡的執念。
蘭若仙看着他的眼神，不知爲何，明明是自己贏了，但此刻，她卻覺得，是她被他拋棄了。
這種感覺，讓她心底難受，爲什麼明明是他輸了，自己卻沒有贏的快感。
“穆北陵，你當然輸了。你以爲像你這樣的人，會有人真心對你嗎？你根本就不配！你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你活該，自作自受！我不可能喜歡你這種人，不止我，任何女人都不會喜歡你，她們只是懼怕你，不得不聽從你。”蘭若仙嘲諷說道，“還有你一直維護的那個小賤人，她也跑了。”
穆北陵死水一般的眼眸裡，蕩起了一絲漣漪，“凌宜嫺？”
“對，你還不知道吧，今夜，就是南宮璽營救她離開的時機。你護的那個小賤人，一心只想跟着別的男人跑，就是你死了，也沒人給你收屍。”蘭若仙看見他的眼神變化，莫名不爽。
穆北陵眉峰挑了一挑，又恢復了古井無波。她走了也好，免得落在蘭若仙手中，唯有一死。
他一向都清楚，像他這樣的人，不配得到誰的真心。
他也不敢奢望。所以，他只會用強迫的手段，將自己喜歡的人禁錮在身邊。他只會用自己方式對對方好，也不管對方是否領情。
這一片血腥草原，教會了他殺人，卻沒人教他，什麼是愛情。
蘭若仙不再多說，狠狠揚起劍，往他的胸膛處刺去。
“住手！”一道清脆的女聲響起。
凌宜嫺猶如一陣風一般衝了過來，撲在穆北陵身上護着他，看向蘭若仙，“他救過你那麼次，你放過他一次行不行。”
“你怎麼來了？誰讓你來的！”穆北陵眼神先是驚喜，隨即變成惱怒。
被他呵斥，她默默咬脣，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不好，穆北陵中毒了。
噬魂煙。
雖然不致命，但會讓人在十二個時辰之內，內力消散，毫無力氣。
就是想逃跑，他都站不起來。
不過，賽神醫有一套神針點穴之法，可以暫時恢復一炷香的功力，以穆北陵的功夫，一炷香，足以應付了。
想到這，凌宜嫺的手悄悄縮回袖袍。
這點穴之法，需在他後背心脈扎三針。
就在蘭若仙眼皮子底下，太難辦了。
正在凌宜嫺心思鬥轉之際，蘭若仙惱羞成怒。她剛剛還說凌宜嫺跑了，沒想到馬上凌宜嫺就來了。
“今夜，我本來只想對付穆北陵，沒想到地獄無門，你自己跑上來。還真是情比金堅，我倒是看看，我殺穆北陵，你擋嗎？”蘭若仙冷冷一笑。
長劍一刺，直抵穆北陵的胸口心脈。
凌宜嫺反身一撲，抱住穆北陵，那一劍，刺入她的後背，鮮血四濺，當場重傷。
“你傻啊，讓開！”穆北陵瞳孔微縮，怒喝。
凌宜嫺噴出一口鮮血，沒管自己傷勢，她的手已經握住銀針，紮在他後背心脈第一個穴道。
因是背對着蘭若仙，蘭若仙也沒看見。
穆北陵感受到了她的銀針，眼神一下子變得格外複雜。
“你救過我，我還給你。”凌宜嫺的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微微偏頭，在他的耳邊說道。
溫熱的氣息夾雜着撲鼻的血腥味，穆北陵心亂如麻。
比任何一次都亂。
“蘭若仙，你放她一命，我把漠北寶庫的鑰匙給你。”穆北陵語氣勉強維持着冷靜，但是他的氣息，已經紊亂。
漠北寶庫，是漠北最重要的財富，只有他一個人有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