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江雪坐在那裡半天沒有出聲,而李清倒也沒有催促什麼,默默的注視着,如同看着一幅最美好的畫幕,即使中介這般靜靜的看着,也足夠的讓他愉悅溫暖。
至於一會江雪的答案,李清心中本也沒有做太多的期盼,依着這丫頭的性子,一口氣便應下來那纔是有問題。
有些事情急不得,有些人更是需要耐心的等待。在李清看來,只有值與不值,沒有應不應該。
好一會之後,韓江雪這才微微擡了擡眼眸,似是從思考之間邁了出來,李清無法形容此刻韓江雪臉上的面容,那種說不出來的淡然與寧靜讓他越發的癡迷,但卻又更加的令人琢磨不透。
“皇上這是打定了主意要讓我成爲韓家的罪人,被所有族人所憤慨、怨責?”韓江雪終於出聲了,語氣卻是輕柔,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平和:“你明知我不可能與墨離退婚,又何必總提及這些沒意思的事情呢?你讓我舅舅逼我,如今又讓韓家所有的族人來逼我,可就算衆叛親離又如何,我心中自有自己的標準與是非判斷,更有自己的決斷與選擇,不是逼迫就可以讓我改變心意的。”
“這世上最最珍貴的莫過於自己的本心,也許堅守本心並不容易,但有他的愛,即使揹負天下人又如何?”
韓江雪站了起身,甚至於嘴角掛上了一抹微笑:“我本就不是那種賢良之人,更沒有舍已救人的大仁大義、慈悲憐憫。我是個最爲現實之人,若我連自己的本心都無法去遵從。又有什麼資格去救其他的人?”
“所以皇上,韓磊的案子你想如何處辦就如何處辦吧。我不會爲了任何人而犧牲自己,我也不想做什麼皇后,那些東西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
“你就真的忍心眼睜睜的看着那麼多的族人飽受流放之苦?”李清亦跟着站了起來,反問着韓江雪。
韓江雪再次一笑,雖有不忍。但卻並沒有任何的遲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我不是老天爺,顧得一時也顧不得一世,韓家風光了幾百年,如今有此一劫,衰敗下來也是再正常不過。這世上從來就沒有永盛不衰的東西,因着韓家他們享過福,得過利。韓家也沒有任何對不住他們的地方。”
“就算他們再恨再怨,那也沒道理將這些責任怪罪到我的身上,真正害他們受到流放之難的是韓磊,是別人,卻絕對不是我。即使有人是非不明,恩怨不明,硬是要將責任推到我身上來,那也只能說明他們更加不值得同情可憐。誰都沒有義務要爲了救別人而犧牲自己。更沒有理由要用別人的大義去成全他們的自私。若是韓家人連這一點都無法想明白的話,那麼這樣的韓家人不要也罷!”
這一番話,當真是乾淨利落。果斷堅定,韓江雪的想法本就與普通的世家之女從來相同,所謂的家族榮光,所謂的全族利益至上,所謂的個人都應該爲家族所付出所犧牲而再所不辭的觀念於她而言本就是一種極爲自私無理的笑話。
洛家也好,蒙家也罷。那些所謂的世家讓她看到的是一個又一個打着顧全大局的各式各樣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將個人的利益放在眼中,拿別人的理所就當的犧牲來成全他們的安好,做着這世上最自私自利的事情。
韓家不會再成爲下一個洛家、蒙家,若是連自己的合理利益都無法守住,又談什麼庇護整個家族?護了一羣根本不會感激你的人,護着一羣理所當然覺得你應該爲他們付出的人,這樣的庇護又要什麼意義?
而李清這一回,也着實被震驚到,而令他震驚的不僅僅是這些言辭本身,更是說出這番話的那個人。不得不說,韓江雪所帶給他的衝擊再一次的得到了提升,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竟然可以如此的契合他的心!
李清不由得笑了起來,沒錯,是契合!韓江雪骨子裡頭的叛逆與他骨子裡頭的東西本就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他從來沒有想到過,他們當真是如此的雷同!
看着韓江雪自行離去的背景,李清沒有阻止,也沒有不悅,一股說不出來的愉悅反倒是油然而生。他果然沒有看錯,那道傲然屹立的身影終究是他這一世唯一的想要的!
從宮中出來之後,韓江雪沒有再坐宮中安排的車內,沒有讓任何人送她,而是帶着紫月,隻身往京城最繁華的街道而去。
“大小姐,您要逛街嗎?”紫月自是不解,韓江雪從宮中出來後便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裡,準備做些什麼。
韓江雪沒有吱聲,只是示意紫月跟上便是,這會紫月自然沒有看到,她的手心之處不知何時握住了一塊銀牌。
若不是這一回的話,韓江雪也不會想起將這塊得來已久卻一直沒有派上過用處的銀牌拿出來。
銀牌是從前第一回跟着墨離見其舅舅秦川之際,秦川從身上摸出來當成見面禮送給她的。當時她並不知道這塊小小的銀牌有着什麼樣的作用,只當是塊普通的小禮物罷了,並沒多在。
後來墨離告訴她時,她才知道這塊銀牌竟然可以調動秦川在京城之中的暗藏勢力,作用大得緊,根本就不是她先前所想的那般簡單。
手中的銀牌被握得溫熱不已之際,韓江雪帶着紫月走進了繁華街市邊上一座極爲熱鬧的茶樓。
人很多,不過這會功夫已經不是生意最好的時段,所以運氣還算不錯,很快便找到了一個靠近窗戶的空桌位坐了下來。
“你也坐吧,陪我喝杯茶。”韓江雪讓紫月也坐了下來,她們之間本也不是什麼主僕。
紫月見狀,聽話的坐下,招呼着店小二上了好茶以及一些茶點,看今日大小姐心情肯定不怎麼的,自己能做的也只能是如此了。
“東凌在哪?”韓江雪朝着窗外喊了一聲,旁若無人的呼着自己的隱衛。
韓江雪本來就極爲惹眼,從進入茶樓後便一直被裡頭的顧客或正面或偷偷的打量着,這會更是見到窗外憑空不知打哪冒出一個高大的護衛模樣的人來,更是對於韓江雪的身份有所顧忌,不由得收起了些打量,不敢再那般盯着人瞧。
“大小姐有何吩咐?”東凌及時現身,恭敬而問。
韓江雪伸手朝着窗外方向一揮而過,皺着眉頭說道:“你去給我警告那些暗中監視我的人,讓他們現在都給我滾遠一些,本小姐今日心情不好,讓他們有多遠滾多遠!他們若是不滾的話,你們就不必再客氣,直接把他們的腦袋給我砍了便是!”
她的聲音不算小,還刻意提高了幾分音量,帶着說不出來的怒意以及不想再隱忍的憤怒!
“是!”東凌什麼都不問,直接毫不猶豫的領命而去,很快便不見蹤跡,如同先前現身時一般快點而突然。
東凌不見了,韓江雪的目光卻並沒有從窗外收回,她知道不遠處不知某個地方一直都有着幾雙眼睛在監視着她的一舉一動。她沒法將這些人給揪出來,但東凌他們卻能。
以前她懶得去搭理,可今日她卻必須教訓教訓這些人,省得總以爲她是個白癡,什麼都不知道!
狠狠的朝外頭瞪了幾眼,韓江雪根本也不管那些人到底在什麼地方,總之她相信那些人一定看得到,具體什麼的自有東凌他們收拾。
好一會後,韓江雪這纔將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正欲與紫月說話,卻見原本生意極好的茶樓內這會似乎變得冷清了不少。
擡眼往四周看了一下,先前那些顧客這會一個個都不見了人,只剩下幾個夥計正站得遠遠的一臉不知所措的朝她們這邊看着。
“這是怎麼啦?”韓江雪不由得朝紫月問了一聲。
“大小姐,剛纔您讓東凌他們去砍人腦袋,所以……”紫月邊說邊示意了一下,語氣中略微有些忍不住的笑意。
店中的客人都是被自家大小姐給嚇走的呀,偏生大小姐還沒有反應過來。
“哦,我說呢!”韓江雪聽後倒也沒什麼在意,而後徑直衝着那邊的店小二叫道:“去把你們掌櫃叫來,你們這茶樓怎麼做生意的,這都什麼破茶,能喝嗎?”
“好,好的,這位小姐,您稍等!”一個略爲機靈些的夥計連忙點頭哈腰的回着話,而後快速想跑到後邊叫掌櫃。
“這位小姐,本店若有什麼怠慢之處,還請小姐海涵。”不必店小二多跑,掌櫃的卻是很快從後面出來了,笑容滿面的走到了韓江雪桌旁陪着罪,一看就是個會做生意的。
“你就是掌櫃?聽好了,本小姐今日難得出來坐坐,把你們這裡最好的茶,最好的點心全都擺上來。”韓江雪說話的同時,將手心中一直握着的那塊銀牌看似無意的在桌面上拍了一拍亮了一下。
那掌櫃看到銀牌之後,頓時雙目一怔,明顯是認出了韓江雪手中的銀牌,而後卻是很快恢復了常色,同時更是恭敬殷勤的擡手說道:“小姐請放心,小的親自來替您安排準備,保證一切都讓小姐順心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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