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還不見聖駕回來,才平靜了幾分的人們又開始漸漸慌亂起來,這可是圍場,她們就算再是女眷,素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知道火光是最能引來野獸的,屆時她們全都手無縛雞之力,便剩下了五十金吾衛,真來了猛獸猛禽的,也是雙拳難敵四掌,何況君臣上下有別,他們豈有不先緊着保護太子妃皇子妃並娘娘小主們的?
同在一個營帳裡,就算衆女眷議論的聲音再小,顧蘊與韻妃也多少能聽幾句進耳裡。
忙又安撫起衆人來:“大家別慌,我們這麼多人,便真來了什麼猛獸,也是大有勝算,何況這是皇家圍場,自來有專人打理的,誰敢真的放養許多猛獸猛禽,至多也就幾頭而已,它們還要自相殘殺,以老虎爲例,不就有‘一山不容二虎’的說法嗎?區區一頭老虎,我們這麼多人,有什麼可怕的,且都安靜一些,我們先商量一下怎麼過夜罷。”
只可惜這一回怎麼說都安撫不了衆女眷了,大家反而越發的恐慌,老虎號稱百獸之王,豈是那麼好打敗的,只怕屆時她們所有人都得葬身虎口,有膽小的甚至開始小聲啜泣起來。
顧蘊不由暗暗嘆氣,男人們一狩起獵來便什麼都忘了,那還帶她們這些女眷來幹什麼,讓她們就待在行宮裡多好,心裡那股不詳的預感也再次浮了上來,今日之事,難道真的只是意外嗎?
混亂中,顧蘊耳邊忽然傳來一個壓得極低的聲音:“太子妃放心,就算真來了老虎,我也定會護得您周全的。”
顧蘊忙循聲一看,卻見說話之人不是別個,正是一直不與任何人交談,只安靜坐在角落裡吃茶的妙貴嬪,也不知她是什麼時候過來的,想起從沒聽宇文承川和冬至說過她會武功,那要怎麼保護自己,何況她便會武,也不能輕易暴露,忙也壓低了聲音道:“本宮身邊有白蘭紫蘭,她們自會護得本宮周全,貴嬪只保護好自己即可。”
妙貴嬪正要再說,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震得營帳下的地面都輕微抖動起來,隨即是侍奉在外面的宮女婆子們驚喜的喊叫:“皇上回來了,皇上回來了,大家都回來了——”
所有人臉上都帶出了驚喜與慶幸的表情,紛紛感嘆議論起來:“總算皇上與大家夥兒都回來了,我們也可以安心了。”
“是啊,這麼多人,不管是連夜回去還是留下,都不必擔驚受怕了。”
“這麼晚纔回來,想來神獸應當已經抓住了罷?”
顧蘊心裡也是鬆了一口長氣,這麼多女眷,個個兒的父兄夫婿都是朝中重臣,不然她們也沒資格伴駕了,真出了什麼事,她身爲太子妃,在場所有人裡身份最高的,回頭豈有不擔干係的,指不定還會連累宇文承川和東宮,如今她總算不用擔干係,也總算可以問問宇文承川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事情又是不是真有蹊蹺了。
很快聖駕便被簇擁着抵達了營地,女眷們不方便都出去見駕,於是都在帳內等消息,所幸不一會兒何福海便親來傳皇上的口諭了:“皇上有旨,天黑路遠,今夜大家就不必回行宮了,就地安營紮寨,明日一早繼續追捕神獸,只是事出突然,來不及準備多餘的營帳,所以只能委屈大家將就一晚了。”
傳完口諭,何福海又向顧蘊和韻妃賠笑道:“女眷們攏共只能分到五個營帳,還請太子妃娘娘與韻妃娘娘安排一下具體哪些人跟哪些人一個營帳,等天亮後,皇上便會打發人送娘娘夫人們回行宮了,委屈不了大家幾個時辰的。”
顧蘊與韻妃應了,韻妃因笑着問道:“皇上怎麼這個時辰纔回來,這麼多人圍追堵截,照理那神獸應當手到擒來纔是啊。”
何福海賠笑道:“要不怎麼說是神獸呢,那東西跑得可快,好幾次都只差一點兒便要抓到它了,又讓它給跑了,皇上又不欲傷了它,定要活捉,於是難度越發加大了,但也有天黑了路不熟的原因,想來天亮後便一準兒能抓到了。”
說完頓了頓,繼續道:“皇上跟前兒離不得奴才,奴才就先告退了,稍後會有人送新鮮的烤肉來,今兒太子殿下、幾位皇子和宗親百官收穫都頗豐,各類野味是絕對管夠的。”
顧蘊與韻妃忙笑道:“既是如此,本宮就不耽誤何公公了。”
令人好生送了他出去,開始安排起待會兒哪些人與哪些人住一個營帳來,又問哪些人帶了大毛衣裳的,連營帳都如此緊張了,自然也不可能爲大家提供衾褥什麼的,能在地上鋪一層氈毯,讓大家將就躺平都不錯了。
好在大家身份都不低,但凡出門,帶幾套衣裳以備不時之需已近乎是本能,考慮到如今天氣冷了,動時還好,不動時必定會覺得涼颼颼的,大毛衣裳大氅也都帶了,再在每個營帳裡生一堆火,倒也冷不着大家。
顧蘊與韻妃遂在商量過後,將顧蘊自己和五六兩位皇子妃,並幾位宗室的世子妃少夫人安排住了一個營帳,大家說來都是妯娌,不論親疏尊卑,都算一個檔次的,住一個營帳自然再合適不過;又將韻妃與一衆娘娘小主安排住了一個營帳,都是皇上的妃嬪,她們住一個營帳也不必有什麼避諱;再將文官家的女眷安排住了一個營帳;武將家的女眷今兒來得多些,便住了剩下的兩個。
如此算來,每個營帳便都有七八十來個人,雖不寬鬆,也不算擁擠,已是最
,也不算擁擠,已是最好的結果,大家都是欣然接受。
剛安排好,果然有太監送了還冒着熱氣,滋滋作響,香味撲鼻的烤肉來,大家晚膳時擔驚受怕的,都無心用膳,何況那算什麼晚膳,充其量只能算乾糧而已,這會兒聞見烤肉的香氣,立時都飢腸轆轆起來,遂各自坐下,開始大快朵頤。
顧蘊心裡有事,晚膳時因擔心晚間還不定會發生什麼事,必須得吃飽了纔有力氣應對,又強迫自己吃了不少點心,這會兒並不覺得餓,只應景兒的吃了兩小塊烤肉,便與同桌的五六皇子妃說了一聲:“我出去走走,很快回來。”帶着白蘭紫蘭去了營帳外。
彼時天已黑盡了,沒有月亮,卻繁星遍佈,自有一番在別處見不到的綺麗風景。
顧蘊卻顧不得欣賞,一行至僻靜處,便小聲吩咐白蘭:“去瞧瞧殿下這會兒正做什麼,若是不忙,請殿下立刻過來,本宮有話與他說。”
“是,娘娘。”白蘭忙應聲而去,不多一會兒便引着宇文承川過來了。
顧蘊忙藉着遠處的火光上下打量了他一回,見他毫髮無傷後,才小聲問道:“今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皇上真遇上神獸了嗎,我怎麼聽着總覺得不對勁兒啊,不會是人爲安排的罷?”
宇文承川也壓低了聲音:“你只是聽着已覺得不對勁兒了,何況我還一直在現場?那隻所謂的神獸,出現的時機也太巧了,我們分了那麼多隊各自狩獵,怎麼別人都沒遇上,偏就皇上遇上了呢,而且我個人瞧着,它怎麼看怎麼像一隻麋鹿,雖然它跑得極快,可我眼力好啊,但翰林院的人都說就是麒麟,皇上又在興頭上,我也不好一味的潑他冷水,便只能一直跟着去追捕,只盼明兒真能捕到罷,屆時是不是真的神獸,即可見分曉了。”
沉默了片刻,聲音壓得越發的低:“若只是誰投機取巧,想以此討好皇上也罷了,就怕還有更大的陰謀。本來天還沒黑時,皇上便打算回來了,是成國公府的二老爺和柯閣老的長子等人再三攛掇了皇上繼續追捕神獸,纔會拖到現在纔回營地的,我總覺得他們是刻意爲之,你今晚上千萬警醒些,務必不能給歹人以可乘之機。”
顧蘊聞言,不由緊張起來:“會不會是……”伸出三個手指頭,“已經等不及了?那你豈不是最危險?”
二皇子與四皇子擺明才失了皇上的歡心,三皇子又是嫡出,還有成國公柯閣老等人保駕護航,一旦宇文承川沒了,他便是妥妥的太子,也就不怪顧蘊說宇文承川最危險了。
宇文承川倒是一臉的鎮定:“你放心,我要保住所有人不容易,要自保還是絕無問題的,他們既上趕着自取滅亡,我難道還拉着他們不成?”
“話雖如此,”顧蘊仍控制不住的緊張,“到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待會兒回去後便記得與大伯父,尤其是十一哥形影不離,還有冬至,也不能讓他離了你半步,我們才成親不到一年,大好的日子纔剛剛開始,我也還沒給你生下一兒半女呢,你可千萬不能有事!”說到最後,忍不住紅了眼圈。
宇文承川忙攬了她入懷,柔聲道:“我已與大伯父和十一哥說過此事,讓他們加倍提高警惕了,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罷,就像你說的,我們大好的日子纔剛剛開始,我也還沒等到我們的孩子叫我一聲‘爹爹’呢,我怎麼捨得讓自己出事?你放心!”
顧蘊想起以往他但凡對自己說了‘你放心’這三個字,便從未出過意外,何況方纔他一連說了兩次,這才心下稍鬆。
還待再說,冬至小跑着找了來:“殿下,皇上才問起您呢,十一爺讓奴才立刻出來請您回去。”
顧蘊忙道:“皇上既問起你了,必定是有什麼要事,你快回去罷,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也要記得答應過我的話。”又叮囑冬至,“保護好殿下,回宮後本宮必定重重有賞。”
宇文承川哪裡捨得與她分開,卻也不能讓皇上乾等着,只得再次擁她入懷,緊緊抱了一小會兒,才隨冬至回主帳去了。
餘下顧蘊直至他主僕的背影徹底看不見後,才無聲的嘆一口氣,帶着白蘭紫蘭,也回了女眷們的營帳去。
就見大家已吃完烤肉,在吃着茶三三兩兩的閒聊了,顧蘊徑自行至韻妃跟前兒,笑道:“既然大家都吃好了,不如就先各自去各自的營帳安置罷,也讓底下的人們進賬來吃點兒東西烤烤火。”
韻妃點頭笑道:“那太子妃娘娘便下令罷。”
於是在顧蘊一聲令下後,衆女眷便紛紛起身,去了各自的營帳安置。
顧蘊待衆人都離開後,才與五皇子妃六皇子妃一道去了她們的營帳,果見地上就鋪了一層氈毯而已,好在氈毯足夠厚,躺到上面再蓋上大毛衣裳,也能湊合一晚。
待收拾妥帖後,顧蘊便吩咐白蘭紫蘭:“你們兩個吃東西去罷,這裡不必你們服侍了。”
白蘭紫蘭卻說什麼也不肯兩人一道去,只肯輪流去,顧蘊拗不過她們,只得由她們了。
如此折騰到二更正,幾乎所有人都睡下了,整個營地也漸漸安靜了下來,顧蘊躺在自己的鋪位上,卻是毫無睡意,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念頭,今晚上可千萬不要出事纔好,縱真出了事,宇文承川也一定要平安無事纔好。
然到底白日累了一整天,顧蘊一開始還能撐得住,待撐了一
,待撐了一會兒後,眼皮便開始越來越重了,更要命的是,耳邊全是五皇子妃六皇子妃等人均勻的呼吸聲,聲聲都在向顧蘊訴說着,她們這會兒正好夢正酣……終於,顧蘊也不知不覺睡着了。
正睡得香時,耳朵裡卻隱隱傳進了陣陣喧譁驚叫之聲,顧蘊還以爲自己是在做夢,翻了個身打算把那惱人的聲音趕跑後,便繼續睡,就被一陣大力的搖晃給搖醒了。
睜眼一看,搖她之人不是別個,正是白蘭,後者此刻正滿臉的驚恐與焦急:“娘娘,快醒醒,外面來了好多狼,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外面來了好多狼?
顧蘊殘存的幾分睡意立時不翼而飛了,豎耳一聽,果然能隱隱聽見此起彼伏的狼嚎聲,便白蘭方纔不提醒,她也能聽出狼羣數量龐大,膽小一些的人,怕是光聽了這些狼嚎,已得嚇個半死了。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顧蘊不由也恐慌起來,忙顫聲吩咐白蘭:“快把大家都叫醒,快!其他人呢,可已打發人去叫其他人了?現在外面是什麼情形,皇上怎麼說?”一邊問着,一邊已推起睡在旁邊的六皇子妃來。
白蘭則一邊回答她,一邊叫起其他人來:“其他營帳也已打發人去叫了,現在金吾衛們點了一圈火牆在狼羣之前,狼羣畏火,短時間內應當不敢衝上前來,所以皇上纔會下旨,讓大家抓緊時間趕緊撤退。”
主僕二人說話間,其他人已都被叫醒了,聽得外面有羣狼環伺,都嚇得花容失色兩股戰戰,還有人哭了起來:“怎麼辦,怎麼辦,我還這麼年輕,我還不想死啊……早知道我就不來了,我爲什麼要來呢,留在行宮多好啊……”
惹得其他人也抽泣起來,看得顧蘊是又氣又急,上前幾步劈手便給了第一個哭的人,亦即誠郡王府的三少夫人一記耳光,打得後者捂着臉不敢再哭後,才冷聲道:“現在狼羣還沒真的攻進來,你已認爲自己死定了,你既那麼想死,本宮索性成全你,就讓你一個人留下喂狼,其他人不想死的都跟本宮走,現在走還來得及,待會兒才真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誠郡王三少夫人聞言,忙掙扎着自地上爬了起來:“我跟太子妃走,我不哭了便是,求太子妃千萬不要扔下我……”
顧蘊這才面色稍緩,又向衆人說了幾句:“如今你們的命都掌握在你們自己手裡,狼羣可不會管你們身份有多尊貴,照吃不誤,若你們想活,就千萬保護好自己,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咬牙堅持下來,不拖大家的後腿,否則,就別怪大家無情了,畢竟沒有爲了某一個人,讓其他人都賠上性命的道理!”方引着大家出了營帳,去往前面的主帳。
彼時天上已掛上一彎下玄月了,圍場氣候又多變,甫一出營帳,便冷得顧蘊等人禁不住都打了個寒顫。
可再冷也冷不過遠處那一雙雙閃爍着綠光的狼眼,讓人們一看見它們,就跟看見了通往地獄大門的引路燈時一樣,如墜冰窟,連五臟六腑都涼透了。
衆人都本能的緊了緊身上的大毛衣裳,越發加快了腳步。
很快到得主帳前,火光下,一身騎裝的皇上正沉聲一道道的發號施令:“一百金吾衛在前面開道,兩百金吾衛斷後,剩餘兩百護送朕與女眷們先行,太子帶領其他人跟在朕與女眷們之後,有馬的騎馬,沒馬的把拉車的馬和備用的馬都分一分,若不夠,先緊着女人……即刻出發!”
“可是皇上,這麼多人一起上路,難免會拖慢行程,臣還是認爲該讓金吾衛先護送聖駕離開,先確保聖駕安全!”人羣裡有人提出異議。
皇上卻沉了臉:“朕心意已決,不必再說,再說你們有這個勸諫的時間,早走出幾裡地了。何福海,拉馬來!”
顧蘊聽至這裡,倒是難得對皇上生出了幾分好感來,顧及臣下及眷屬們的性命安全也就罷了,連底下的宮女太監們也都不忘考慮到,皇上雖不是一位好父親,卻的確是一位好皇帝!
趁着何福海去拉馬的空檔,她悄悄移到了宇文承川身後,小聲道:“殿下,我曾無意在一本書上看到過,狼一般只會在月圓之夜才聚到一起,齊齊對着月亮嚎叫,有些狼甚至能對着月亮嚎叫整個晚上,今晚上並不是月圓之夜,怎麼會出現這麼多狼,而且圍場不是一直有專人打理嗎,怎麼會有這麼多狼也不知道,事先也不說提醒一下大家?”
宇文承川以僅夠彼此聽得見的聲音道:“我和十一哥也覺得奇怪,那麼多狼,少說也得上百頭,打理圍場的人怎麼會事先竟不知道回稟的?除非他們也不知道,但他們日日在圍場附近生活,隔日還要四處巡邏一遍,又怎麼可能不知道不回稟,一旦聖駕真有什麼好歹,他們便都是誅九族的大罪,他們應當不敢隱瞞這麼大的事兒纔對……這事兒着實太蹊蹺,若說這便是某些人的陰謀,他們又哪來的那個能力讓狼羣對他們言聽計從?待會兒出發後,你便只管往前走,有白蘭紫蘭護着你,料想你的安全是無虞的,你也別擔心我,我有把握能全身而退,你只管放心。”
時間有限,顧蘊少不得一一應下,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何福海回來了,卻沒有牽着馬,還哭喪着一張臉:“皇上,馬兒都被狼羣的嚎叫嚇得軟倒在了地上,皇上的坐騎稍稍好些,卻也是四肢一直哆嗦個不住,無論奴
住,無論奴才怎麼拉它都不肯過來,可該如何是好?”
說得皇上勃然大怒:“朕的坐騎雖不是什麼汗血寶馬,卻也是萬中選一的良駒,據說可獨力鬥虎豹的,如今看來,全是虛言!既這般沒用,朕留它何用,何福海,你即刻帶人去斬殺了它!”
“是,皇上。”何福海應了,便要招呼人斬殺皇上的坐騎去。
“何公公且慢。”卻被宇文策越衆而出喚住了,抱拳向皇上道:“皇上,羣狼環伺之下,皇上的坐騎還能不似其他人的馬那樣癱軟在地,已是難得了,若現下殺了它,豈非太過可惜?臣倒是懂幾分御馬之術,不知皇上可否讓臣瞧瞧去,看能不能讓它和其他馬兒都振作起來。”
跟人生氣人還能聽懂,知道告罪求饒什麼的,跟動物生氣就只能白白氣壞自己了……皇上雖生氣,到底還沒氣得失去理智,因沉聲向宇文策:“既是如此,你且瞧瞧去罷,何福海,還不快給榮親王世子帶路!”
宇文策與何福海忙都應了,一道去了後面的臨時馬廄。
餘下衆人都是萬分的焦急,又不敢多言,只覺時間每向前挪動一點,都是煎熬,可除了等待,他們也別無他法,若馬兒還是都不肯動的話,他們便只能靠雙腿與羣狼比誰速度更快,可不都只有死路一條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何福海終於回來了,與方纔滿臉的沮喪不一樣,這一次他臉上滿是驚喜與歎服,還沒走過來便已尖聲叫道:“皇上,榮親王世子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如今大半的馬已經站起來了,世子讓奴才回來稟報皇上,應當很快就能出發了,請大家稍安勿躁。”
衆人聞言,這才鬆了一口長氣,只要馬兒願意跑,他們生還的機率便要大上許多,榮親王世子果然有本事,文韜武略不說,還連御馬之術都精通,也不怪皇上器重他!
又等了片刻,宇文策牽着一匹馬過來了,正是皇上的坐騎,走近後他把繮繩遞給何福海,抱拳向皇上道:“皇上,臣竭盡全力,也只能讓一半的馬站起來,剩下的實在無能爲力,好在金吾衛都訓練有素,便不騎馬腳程也比大家慢不了多少,倒也可以勉強供其他人都有馬可騎,就是剩下的馬,便只能葬身狼口了。據臣所知,狼羣自有狼羣的生存規則,其中之一便是不到食物缺乏的極端,或者是爲了自保,他們其實不會主動攻擊人類,不是懼怕,而是一種爲了避免麻煩的生存方式,所以等火牆熄滅以後,它們吃了那些馬,吃飽喝足之下,也許便不會再追趕我們了,便仍會繼續追趕,我們也已有了足夠撤退的時間,所以皇上儘可放心。”
皇上聞言,果然面色鬆緩了許多,其他人也是一樣。
於是分頭上馬,按皇上之前的吩咐,大家從與狼羣相反的方向開始撤退起來。
一開始,各人的馬都還有些驚魂甫定,根本跑不起來,得揚鞭狠狠抽它們,它們才肯慢慢的跑動,所幸跑着跑着,離狼羣也越來越遠之後,它們終於疾馳起來,馬背上的人們才齊齊鬆了一口氣。
宇文承川領着一衆親貴臣工跟在皇上和女眷們的後面,馬速雖快,卻不忘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時時留意着周邊的一切動靜,以免在混亂中給了有心人可乘之機。
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黑暗中,忽然就有大量的箭矢,裹挾着勁風和寒氣,自兩側射了出來,馬背上的人們卒不及防,立時便有人慘叫着栽到了馬背下,剩下的人則抱緊馬脖子,開始聲色俱厲的慘叫起來:“有刺客——,有刺客——”
很快又是一批箭矢射了過來,這回中箭的就不止是人,還有馬了,中了箭的馬兒立時都嘶鳴着倒下了,惹得後面的馬也跟着站立不穩,成片的倒下,——人的身軀和力量比起馬來都要小得多,所以第一輪冷箭過後,栽倒的只是人,馬兒還能不受影響,如今栽倒的是馬,馬隊一下子便混亂起來,一時人的慘叫和馬的嘶鳴是此起彼伏。
宇文承川坐在馬背上,至此如何還不明白,今日這一切都是衝着自己來的,不然方纔皇上與衆女眷經過此地時,怎麼不見人放冷箭,冷箭又爲何十之八九都是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而來的?
至於那些人是怎麼驅使得羣狼爲他們所用的,眼下他既想不明白,便也懶得再想了,反正如今想明白也於事無補了,只大聲發號起施令來:“榮親王世子立刻帶兩旗人前去護駕,其他人把我們所有的火油都澆到兩邊的樹木上,即刻點火,待刺客露出行藏後,格殺勿論!”
金吾衛訓練有素,聽得命令,立刻分頭執行起來,得虧顧準和宇文策防着今日狩獵萬一晚了,要用火油點火把,萬一遇上野獸,更得用火油驅趕,吩咐帶的火油着實不少,便先前點火牆防着狼羣進攻時用了不少,這會兒也還剩下好些,不然黑燈瞎火的,這麼多人才真只能坐以待斃了。
火油一點就着,很快四下裡便亮如白晝了,並且被風一吹,火勢還瞬間蔓延開來,讓隱匿在黑暗中的刺客們立時無所遁形起來,畢竟他們若一直藏匿在原地不動,火勢很快就該蔓延到他們身上了。
金吾衛們見狀,立時繞過火牆,與刺客們纏鬥在了一處。
宇文策卻還沒有離開,而是沉聲與宇文承川道:“他們明顯是衝着殿下來的,臣怎麼能離開,還是讓顧大人帶了人前去護駕罷,不然殿下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臣一樣萬死難辭其咎!再不然,臣先護着殿下離開也是一樣……”
話沒說完,宇文承川已壓低了聲音又急又快的說道:“他們既是衝着我來的,還不是我去哪裡,他們便跟去哪裡,反而不如留在這裡安全,而且我這邊既有這麼多刺客等着我,只怕蘊蘊……只怕太子妃那邊也是一樣,他們必定想着,若實在殺不了我,能讓我折了左膀右臂,元氣大傷也是好的。顯陽侯又上了年紀,除了十一哥,旁人我都不能放心,何況我的本事十一哥是知道的,冬至也寸步不離我左右,所以十一哥別再說了,立時前去護駕罷!”
宇文策聽他提及顧蘊,想起顧蘊手無縛雞之力,的確比他更危險,終於不再猶豫了,扔下一句:“那殿下多多保重!”打馬領着兩旗金吾衛往前面護駕去了。
一時攆上了聖駕及先頭部隊,所幸並沒有出現預料中滿地混亂,哀鴻遍野的可怕景象,宇文策不由鬆了一口長氣。
只是他一口氣還沒喘勻,就眼尖的看見,一支不知從何處飛來的冷箭,正直直的衝着顧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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