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芮雪緊攥拳頭,眼中能迸出火刀來,這輩子從沒陷入過如此尷尬的境地,真懷疑這些人是不是北宮晟提前訓練好的?
半眯眼眸朝四周的人瞟了眼,冷冷道:“他又不是沒子嗣,你們嘆什麼氣!”
此言一出,衆人更是覺得時不與我,兩兩面覷後,整齊的深嘆再次傳來。
“哎~!”
短短一個語氣詞讓她徹底凌亂,瞬間想提刀殺人盥。
北宮楚半握拳掩嘴笑到岔氣,忍不住輕咳兩聲。“看樣子你挺介意?”
雖然她口氣很冷,但那淡淡的酸澀還是沒瞞過他的耳朵。
見他三番四次的調笑她,納蘭芮雪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火氣瀧。
“啊!”
“皇上!”
在一片驚呼中,她白光急馳,瞬間閃到北宮楚面前,一把扣住他的喉管,幽幽冷笑道:“看樣子你挺無聊?”
北宮楚一怔,黑眸不置信的朝她一瞟。
這襲來的太快了!猶如一道極光,一道幻影,還未見她動身,已然翩至他面前,而出手的迅捷更如光速,帶着潮汕之勢,不容人還手。
青龍六將立刻拔劍朝她圍來,還未靠近。
她周身氣流炸崩,猶如立地而起的海嘯之浪,翻涌着,嘶吼着朝青龍六將撲去。
狂風肆虐,氣浪翻滾,吹的江風等人髮絲飛舞,人影橫飄,根本無法近身。
衆人皆驚!她居然……。
北宮楚詫異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倒不懼脖頸上的手,而是眼底掠過更多的玩味,末了,脣角浮出一絲淡笑。“看樣子你真介意。”
對方眼裡認真交談的神色讓她微怔,眼眸半眨,冷吐道:“關你屁事!”
北宮楚不屑一笑。“學着適應,不然吃虧的是你。”
他的話無疑在她心頭紮了一刀,對方的意思很明白,這個孩子對晟很重要,即便晟再愛她,也不會爲她放棄這個孩子。
似乎覺得沒交代清楚,北宮楚繼續幽幽淡吐:“他會給你獨寵,但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做,你若真爲他好就學着忍。”
本來北宮楚沒打算跟她講這些,畢竟只是一個女人而已,就算是蘇墨,嫁給晟也只是一個可以獨寵的女人罷了。
開始以爲她只是吃醋不爽,所以才調笑幾句,誰料真敢動手。
從她這刻起,北宮楚知道,這個女人征服的欲[望]太強烈,耳朵都聽不進去刺語,眼裡又怎能揉得進沙子?
她如此介意那個孩子,若她真有心除掉,只怕會跟晟漸行漸遠。
畢竟,晟到底是個極度有原則的人,別的事情可以妥協,這件事情,絕對是底線。
納蘭芮雪不是聽不出他話中的忠告,可淡淡三句話似乎給她定位了?揚起不屑的冷意,她笑道:“若我不想忍呢?”
“你該瞭解他的。”北宮楚冷冷道,撥開她本來只是輕叩的手。
黑眸上下打量以後,繼續道:“你能來找我,便是奔着我北宮家來的,我只能告訴你,在北宮家,孩子是底線!”
淡淡的聲音猶如一道旋風席捲了她心底本沉寂下的平靜,漸漸涌起一些海浪,一波一波驟起。
她愣了一瞬,淡笑着雙手抱懷而立。“那我也不妨告訴你我的底線,我寧可不要他,也不會讓他左右我的人生,忍這個字,我做不到。”
秋瞳中的認真與脣角的諷刺赫然可見。
江淮等人乍驚,這女人!居然一點也不讓步?王爺爲她做了這麼多,她都沒有一絲心軟與動容?
北宮楚詫異的看着面前囂張的女人,心頭震撼席捲,猶如風暴降臨。
她說什麼?她寧可不要晟?一個女人能揚言說不要一個男人?
看着他眼底的驚愕,她清冷一笑,覺得再多廢話都是多餘,對於男尊女卑思想根深蒂固的這些高高在上的皇族,又豈能懂她?
頓了一瞬,轉頭問起江淮。“可見到我的丫鬟?”
江風聞言虎軀一震,立刻單膝跪地,有負荊請罪之態,這讓納蘭芮雪不解。
江風緊合了牙關,深吸一口氣吐道:“尚且安全,青蘿受傷,此刻在山莊靜養。”
“什麼!青蘿受傷了?”她驚愕,立刻勃怒道。
看見江風一臉懊惱,立刻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領吼道:“你傷的?”
江風頓了頓,銳利擡眸,大義凜然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納蘭小[姐]你,是我傷的,江風說過!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是這事不關王爺的事!上次也是我沒有將信送到。我江風一人做事一人當,還往大小[姐]別冤枉了王爺!”
說罷,凌烈閉眼,仰脖相向。
江淮等人見狀着急,立刻也都單膝跪地抱拳道:“大小[姐]!江風也是無心之失,還往手下留情!”
納蘭芮雪秋瞳四掃,眉黛緊皺。握着他衣領的手緊攥了攥,將他狠狠往外一推,不屑冷冷道:“我有說要你命?”
什麼?不要嗎?納蘭小姐爲了皇上的一句戲言都能發飆成那番模樣,面對青蘿的生死,能輕易放過?
見衆人都拿疑惑的目光看着她,鄙夷的再掃了一眼江風,立直身子,從袖袍中掏出兩瓷瓶遞過。
“救不活了再找你算賬!”
淡淡的口氣讓衆人的心更是驚愕不已,不明所以。
而她並沒多做解釋,而是徑直繞過他們,負手朝外走去。
走了幾步頓住腳步,回眸淡淡道:“他的手廢了,你們要誰會治外傷就來將軍府找我。”
什麼!廢了?王爺的手怎麼會廢了?
北宮楚詫異擡眸,剛想再問一句,湖光山色的浮翠宮內,哪裡還有她的身影?
花香四溢的楓王府內,納蘭如秋靜坐在榻邊,看着慵懶憨窩的南楓,眼底迅速浮過一陣冷光,繼而巧笑道:“王爺今日找我來所謂何事?”
南楓半擡眼眸,看着如秋明朗如月的面容,擡手輕撫了撫,笑道:“沒事便不能找你?”
“得了吧,除了想知道姐姐情況的時候纔會來找我,平日裡哪想的起來我?”如秋嬌嬌柔柔的聲音含着幾許委屈,陰柔婉轉的聲線讓人聽着便有心愛憐。
南楓伸手攬過她的腰,往胸前帶了半分,鷹鷙的眼裡全是陌生的光芒,他冷冷一笑:“你知不知道爲什麼我要娶你?”
“爲了氣姐姐?”如秋眨巴着無辜的雙眼,疑惑道。
“再想想。”南楓慵懶道。
“總不至於是爲了納蘭氏的軍權地位吧?”如秋巧笑。
“你倒不笨。”他輕哼一聲,頓了一瞬,目光幽暗的朝如秋一掃,不容拒絕的將她的頭朝下一按,噙上她殷紅的脣瓣。
感覺到她的身體微微一震,眼眸閃過一絲暗淡的光芒,翻身壓在榻上。
納蘭如秋此刻終於意識到他想做什麼,急忙想掙開。而他的胳膊不再像往日那般無力,充滿着陌生的力量,任她如何掙扎都移不開半分。
“王爺,你!唔!!”
感覺到他的手一路沿着嬌挺朝下摸去,她心中大慌,南楓越來越讓她感到陌生,他狹長眸子裡看不出半分情緒,幽暗的讓她猜不到意圖。
南楓吻的很深,這一刻,看着身下五分似她的面容,他不想在等。或許以前還有心情去擁攔美人,從那夜起,他再也不會去想雪月風花之事。
那夜,他根本沒醉,他強迫自己吐的很厲害,就是想看看他拼命之下父皇的態度。
可惜,很讓他寒心,父皇至始至終都看不上他,救他一命也不過怕他惹出更多的笑話而已,沒有關心,一絲都沒有。他們後來的對話,他也聽得一清二楚。
而最後母后的單獨對他說的話,徹底將他打入地獄,從此萬劫不復。
看着身下人的掙扎,他心中冷意更深,想來,所有愛慕他的女人也都是虛情假意吧。
他喜歡納蘭芮雪,就是喜歡她從不僞裝的心態,喜歡也好,厭惡也好,她從不在他面前演戲,可一切都被現實毀了……。
那一年桃花紛飛,他遇到了十歲的她,見第一眼就情不自禁喜歡上她,那時候他還根本不清楚父皇讓他去接近她的真正目的。
她是個活潑愛笑的女孩子,偶爾帶着一些不同於她人的豪氣。他們一起踏花賽馬,臨湖垂釣,他許她一人妃位,發誓只喜歡她一人,此生此世只喜歡她一人。
那三年時光是他最美好最單純的日子,沒有年幼的孜孜苦學,沒有成年的爾虞我詐。
跟她呆在一起,是那麼的無憂無慮,不用去想太多,那時的他,整個心裡只有她,而她也那麼單純的喜歡着他,縱然她沒說過,可他感覺的到。
那時候,他每天最盼望的事情,就是看到她快些長大,等她及笄,便綰以青絲,鳳冠相迎。
她十三歲生辰剛過那天,他便去求父皇下了文定。
他清晰的記得那一天是正月十五,月亮最圓的一夜,他抱着她在草原上轉圈戲耍,他第一次在她的額心湊上一吻。
那是他第一次吻她,也是最後一次。
第二天醒來,他就發現自己莫明奇妙的擁着如秋睡在一起,那時候他跟如秋根本還不熟,只知道是她的妹妹。
看着牀上的殷紅,他慌了,看着如秋嚶嚶的哭泣,他亂了。
最後,她來了,甩了他一巴掌決絕離開。
後來他才知道,一切不過都只是父皇的計策而已,如秋當時只是被陌生的人擁在懷中嚇哭了,他們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當他想去解釋的時候,等待他的便是從此暗無天日的皇宮深院。
後來,他才聽說,父皇以他的名義退婚了。
後來,他才聽說,她來找過他,找過不下百次。
後來,他才聽說,父皇以他的名義號召世家弟子頻繁去訂婚,退婚。
後來,他便再也找不到她,她猶如石沉大海,再無音訊。
後來,他以爲有了權勢,有了一切,他就能再找回她。
後倆,他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還是找不到她。
後來,他夜夜買醉,不在乎對方是誰,他只想在醉酒間找回她依然在懷的[迷]亂。
可笑嗎?他攬獲芳心無數,他擁有女人無數,沒有一個是在清醒的情況下發生關係的。
他想她,好想……。
身下的女人已被他解了個乾淨,他吻的輕柔,瞳仁裡卻看不到任何人,他只能看到一個酷似她的幻影。
貫穿如秋的瞬間,他埋頭在她的頸間,垂眸低喃:“雪兒……。”
清淡的口吻帶着無邊的疲憊與眷戀,納蘭如秋一怔,美麗的秋瞳望着天邊的虛無,晶瑩的淚珠顆顆滾落。
她抱着這個從她喜歡了五年的男人,心中升起無邊的苦澀,溼溼瀝瀝,溢滿整個心臟,不斷腐蝕着本就殘破不堪的心。
可笑嗎?命運嗎?
五年前,他們相擁而眠,她喜歡他,喜歡他看着姐姐時候的那種專注的眼神,縱然他從未注意過她,可她還是淡淡的喜歡着他。
那夜他被下藥,跟她發生了關係,她不求做他的心上人,只想他能負責,讓她能陪在他身邊呆着便好。
可姐姐決絕的離開了,看着他傷心欲絕的模樣,她只好說血是假的,是她自己割破手指弄上去的。
可她依然沒等到他的迎娶。
但是,沒過多久,她發現自己懷孕了,不敢告訴外人,只能對青芙下手,她知道姐姐最疼青芙,定會打她,她想造成意外出血。
但姐姐打她只是象徵性的發泄幾下,並沒真正傷害她,萬般無奈,她只能跳入湖中。
她如願流產了,也差點沒了命,除了母親,誰也不知道。
讓她不恨?讓她如何不恨?
誰又知道這些年沉默不語,聽着他不斷納美妾,她是如何過的?
誰又知道夜夜徘徊在下身大出血的噩夢中的時候,她是如何過的?
誰又知道那個年幼的初[夜],她是如何過的?
跟現在一樣疼,疼到心坎裡,疼到最深的地方,疼到沒有知覺,疼到心碎一地。
他如今還喊着雪兒,這麼多年了,他心中只有她姐姐,沒有她,一絲也沒有。
而他再次娶她,也是奔着納蘭家兵權而來,跟她毫無關係。
他的呢喃似乎是她這一生苦難的寫照。
納蘭芮雪,那個將名字刻在她骨髓上的女人,她如何不恨?
老天,誰能告訴她,她該如何不恨?
淚珠碩碩而流,南楓在破入身體後,感覺到了異樣,眼底滑過訝異,隨即被暴風席捲。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他厭惡的推開她,翻身下榻,穿上衣服轉身離開。
納蘭如秋伸手緩緩附上燒的通紅的面容,秋瞳中緩緩閉上,眼淚滑落。
門外,聽到南楓對如意吩咐道:“把那個骯髒的女人送回將軍府,順道傳我的口諭,納蘭如秋已非完璧,讓鎮國將軍自己留着吧!”
“是。”
如秋瑟瑟的抱着發抖的身體,脣角浮起苦笑。
她這輩子,身子毀在這個男人手裡,名譽毀在這個男人手裡,最後的自尊也毀在這個男人手裡。
這個只愛她姐姐的男人……。
納蘭芮雪,南楓……,這輩子我不將你們生津扒血,這輩子做鬼都死不瞑目!!!
南楓離開後,走進假山內的密室中,裡面一個帶着斗篷的人已等着他。
他往密室的太師椅中從容一坐,眼底泛出一絲疲憊,揉揉眉心,這才道:“都辦好了?”
“是,已經辦好,只是現在動手是否太遲?”
南楓狹長的眸子微轉,搖頭道:“不遲,北宮晟應該在將軍府,等他離開再動手。”
“可他怎麼會離開?”斗篷人不解。
“放心守着去就是了,最晚明天,他必滾人。”
南楓的自信讓斗篷人更疑惑,不由問道:“王爺爲何如此確信皇宮那位不是攝政王?”
爲何?南楓不由心下冷笑,吃了三次虧,難道還記不住那張此生都想撕碎的臉?老傢伙從未見過北宮晟,自是不清楚那個男人骨子裡的眼神。
而他,已印象太深。這算不算是那老傢伙棋差一招?
他冷冷一笑,眸光半眯,猶如懶懶俯視蒼茫大地的蛇王,危險之極,陰冷的蛇信嘶嘶低鳴,顫的人寒毛立聳。
斗篷人見他不願說,壓住心頭好奇,拐了話題。
“李侍郎等候多時了,王爺是什麼時候見?”
“喚吧。”
“是。”
轟隆的鐵門聲開啓的聲音傳來,裡面的木樁上,綁着一個人,已經五肢盡殘。
另外一側,李侍郎幽幽的坐着,見門開啓後,立刻上前行禮道:“李莧見過楓王爺。”
南楓半眯着眼掃了下已經半死不活的薛府尹,脣角霎是冷冽的瞟了李莧一眼,末了,勾起淡笑。“瞧不出平日手無縛雞之力的李侍郎整起人來還挺狠的。”
李莧諂媚一笑:“李侍郎已死,小人可並非李侍郎,楓王爺此話是折煞小人了。”
南楓眸光幽幽冷掃,笑道:“你只是略微比他識相點兒而已。”
“是,多虧王爺緊急相救,換了替身,否則此刻小人早已命喪黃泉。”
南楓取過身旁放着的一截軟鞭,微微挑起薛府尹的頭顱看了看,嘖嘖搖頭。“我說薛鏡,你跟了本王也好多年了,如今落得這番下場,可真讓本王於心不忍吶。”
薛鏡擡眼看了看南楓,脣角浮起苦笑,他的舌頭已經被拔,發不出任何聲音。
南楓見他的確也撐不了多久,厭惡的瞥了眼,對身邊的斗篷人吩咐道:“車裂吧。也別讓薛鏡承受太多痛苦,小馬輕馭,扯個三五天即可,一瞬間撕裂了可怎麼對得起薛府尹這麼多年來對本王的衷心?”
陰森冷笑的聲音猶如來自地獄,讓薛鏡聞言瞳孔怔大,嘴中急忙發出“啊啊啊!”的聲響。
“是。”斗篷人沉聲回答,解開繩索,將啊嗚亂叫的薛鏡抓住衣領拖了出去。
見人離開後,李莧立刻叩首大跪:“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南楓不屑輕瞟,冷笑道:“本王只是個即將被下位的皇子而已,什麼皇上。”
李莧擡眸諂媚笑道。“南王昏庸,不識帝王之才,王爺這叫順應天命,取而代之。”
南楓上下打量李莧,末了,背身冷冷道:“你到底比薛鏡懂事幾分,起來吧。”
“謝皇上。”
“免了,等他日我榮登大寶你再喊不遲。”
“是。”
暗室中,南楓目光幽暗,閃出幾分沁人心寒的冷光。
爲了皇位,他已經失去了如此之多,南世君再拱手送人可怎麼行?
既然南世君有心換他,倒不如他先換了南世君。
南世君,你在皇位上坐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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