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姨娘被眼前所看見的畫像震驚了。
她無法相信沈元青竟偷偷畫了沈靜初的畫像。沈靜初是誰?安遠侯府寧氏所出的嫡女,是她的死敵,她平生最痛恨的人。而從她肚皮裡出來的沈元青,竟然畫了沈靜初的畫像!
劉姨娘不可置信翻開第二張、第三張、第四張,她震驚的發現,裡頭一張她與沈靜嵐的畫像都沒有,全數都是那寧氏賤人生的沈靜初的畫像。表情不同,姿勢各異。如玉佳人的模樣躍然紙上。
沈元青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這個姨娘還及不上這個沈靜初麼?!
還是……
劉姨娘腦袋裡頭忽然冒出一個極端恐怖的念頭,恐怖到她完全不敢再往下想。
那怎麼可以!劉姨娘又驚又怒。可是,可是這便完全可以解釋了她的青哥兒最近的反常行爲。
對沈靜初通風報信,醉酒了竟情不自禁的去了錦苑找沈靜初,在錦苑裡頭大吵大鬧,回來她說了沈靜初幾句,青哥兒便迫不及待的反駁她,仿似罵了沈靜初幾句便是剜了他的肉一般!
這個居心叵測不要臉的小賤蹄子!明知青哥兒是她最爲寶貝最爲重視的人,她竟然利用她的青哥兒來對付她!用的還是這般下作的手段!她還真敢!此事傳了出去,她看着沈靜初要怎麼活!
當然,劉姨娘不敢將此事宣揚。能毀了錦苑那位出的嫡女的名聲,她的求之不得的,她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但若是要搭上她的青哥兒的名聲,那便是萬萬不可。劉姨娘咬碎了一口銀牙,憤恨的將手中的畫像撕成碎片。
叫你勾引我青哥兒!叫你勾引我青哥兒!你怎麼不去死!劉姨娘一邊惡毒的詛咒畫中的人兒,一邊憤怒的將畫上的人兒的臉撕的支離破碎,仿似這般便能將那真實的人兒撕碎,以泄她的心頭之恨。
“姨娘。你在做什麼?!”沈元青甫進了屋子,看到的便是屋子裡頭紛紛揚揚的紙碎。他心中忽然有種不妙的念頭騰昇。劉姨娘在憤怒的撕碎着一沓紙張,而除了那樣東西,他想不出什麼會讓劉姨娘會做出這般失了理智之事。
沈元青急忙上前,一手搶過了劉姨娘手上尚未撕碎的宣紙。沈元青餘光一瞟,便知確實是那些畫像。心中的驚駭不由得變成憤怒。
“我在做什麼?!”劉姨娘因憤怒,聲音變得有些竭斯底裡:“你何不問問自己你在做什麼?!你爲何要畫那小賤蹄子的畫像?!”
“姨娘,這些都是我的東西。你怎可以不經我同意便偷看了,還將它撕碎!”沈元青看着滿地的碎片,無一不是那柔順的長髮、白皙的臉蛋、纖細的眉眼、小巧的鼻樑的片段,他腦袋氣得發暈,腔調裡頭帶着些許不可遏止的怒意。
劉姨娘被沈元青這般一嗆,更是怒不可遏,她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往腦門上直衝,破口大罵道:“我是你的姨娘,如何不能看你的東西了!你畫這些大逆不道的畫像,我爲何不能撕碎了它!我不僅要撕碎了它。我還要撕碎了錦苑的那個小賤蹄子!”
“夠了!”沈元青因怒意而拔高了聲音:“初妹妹她不是小賤蹄子,她是安遠侯府的嫡女!”
“初妹妹、初妹妹。好你個初妹妹!你的心思全都飛到這個‘初妹妹’心上去了吧?!你待她倒是好,可她不過是利用你來對付我!”劉姨娘氣得渾身發抖。
“初妹妹並不曾利用我來對付你。”沈元青反駁道:“姨娘,我知你惱我告知初妹妹你與香草往來一事,可是姨娘,此事你本就有錯,你爲何要利用自己的身子骨去對付母親,冤枉母親?你這般做。本就是不對的!”
劉姨娘被沈元青的話語氣得發瘋:“我是你的姨娘!不管我做了什麼,你都應該支持我,而不是去忤逆我。告發我,你知道麼!”
沈元青皺眉看着劉姨娘已然失去理智的模樣,冷靜道:“先生不是這麼教的。先生教導我們做人要黑白分明。我雖知母親以前時常打壓姨娘,所以對母親恨之入骨,但讓姨娘小產一事母親的確沒做錯,姨娘誣賴母親便就是大大的不對。”
劉姨娘瞪大雙眼看着沈元青,聲音尖銳猶如夜梟:“先生不是這麼教?!我看不是先生教的,而是錦苑的小蹄子教你的吧!那日你醉酒去了錦苑,那小蹄子是不是教唆你來對付我了?!”
沈元青不耐道:“初妹妹並沒有教唆我對付你。她只是給了一碗醒酒湯我罷了。還有,初妹妹不是小蹄子,請姨娘莫要這般稱呼初妹妹。若初妹妹是小蹄子,姨娘又是什麼?”
“初妹妹!你眼中如今除了初妹妹以外,還有我這個姨娘麼?!還有嵐姐兒麼?!你別要忘了,嵐姐兒纔是你的親生妹妹!”劉姨娘聽不得沈元青一而再再而三的護着錦苑那些人的話語,尖聲道:“你如今的魂魄都被你的‘初妹妹’給勾了去!”
“我沒有。”沈元青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聽起來不至於有心虛的感覺:“不過是因爲初妹妹不曾做任何傷天害理之事,對我也是極好的。姨娘,你可莫要胡說!”
“你沒有?!”劉姨娘的眼神直逼沈元青道:“那你爲何畫了她如此多的畫像?你說,你不是被她迷了去是什麼?!”
沈元青抿了抿脣道:“近日我在學作畫,妹妹生的好,我不過用她的樣貌來鍛鍊我的畫工罷了,並不是姨娘你所想的那樣。”沈元青頓了頓,又道:“她是我的妹妹,姨娘以爲我會生了什麼心思?”
雖然沈元青的解釋有些牽強,但沈元青這般說,劉姨娘還是願意相信他的。畢竟,她是絕不希望見着沈元青生了天理不容的心思。劉姨娘見沈元青的臉色緩了緩,不似方纔的強硬,也有解釋的意思,不由得放緩了語氣道:“沒生別的心思便是最好。青哥兒,你可莫要中了錦苑那些人的奸計,她們並不是對你極好,她們那些都是虛情假意。因她們知曉你是姨娘的命根子,若你出了什麼岔子,姨娘可是沒法活下去了,才利用你的善良對付姨娘。青哥兒,你可要擦亮雙眼看仔細些啊!”
見劉姨娘沒了方纔的怒氣,沈元青也不想再與劉姨娘過多糾纏。他知曉劉姨娘這輩子都不可能改變她對錦苑的人的看法,他也無意改變。可是正如他不能改變她的想法一般,她也不能改變他的想法。他認爲母親與初妹妹是善良的,他願意與之結交,也並不認爲她們是要利用他來對付姨娘。不說沒有這個必要,她們也壓根沒有這個動靜。
沈元青語氣平靜道:“姨娘不必操心,好好養好身子纔是最爲重要的。”
“青哥兒……”劉姨娘知道沈元青這是敷衍她,而不是要與錦苑的人絕交,不由得祈求的看着沈元青,希望他看在她的份上,不要再與錦苑的人有任何的牽扯。
沈元青卻淡淡道:“姨娘,今日元青在學堂上課有些疲憊,想要歇息一會。”
劉姨娘咬了咬脣,悻悻而去。
沈元青待劉姨娘走後,將手中那沓已經被劉姨娘揉的皺巴巴的宣紙小心的鋪平,呆望了上頭的畫像片刻,才用鎮紙壓好。看着一地的紙碎,沈元青並不曾喚來丫鬟清掃,而是自己彎下身子,將地上的碎片逐一撿起。
這裡頭的一筆一畫,都是他的心血呵……沈元青望着這一地的碎片,心中不由的微疼。
劉姨娘從沈元青的屋子裡退出來以後,她整個人仍是處於極度憤怒之中。青哥兒何時竟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的心裡頭,如今除了初妹妹還是初妹妹,壓根就沒有她這個姨娘的存在,這讓她情何以堪?!
只是劉姨娘也知,像方纔那般的狀況,沈元青的心已經明顯偏向了錦苑那邊,她不能再行大聲呵斥沈元青,否則只會引得沈元青的更爲反感,而將他的心完全的朝向錦苑的人,反而鄙棄她這個親生的姨娘。她不能硬來,只能循序漸進,慢慢的引導沈元青。
可是她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錦苑的人,用些惡毒的手段對付她打壓她,污衊她偷偷的在錦苑血燕裡頭放了紅花意圖謀害寧氏便也就罷了,如今竟然對付青哥兒,而且還是這般齷齪下作的手段!劉姨娘心中冷哼了一聲,虧沈元青還道錦苑的心地善良,他可知這都是錦苑的下三流手段?!爲何沈元青竟連這個也分辨不出?還口口聲聲道先生教他黑白分明,她看他是把黑白顛倒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劉姨娘死死的握緊了手中的拳頭。長長的指甲深深的掐進肉裡,險些掐出血絲來。不行,她絕對不能讓錦苑的那位得逞!這般的險惡心思,她不去跟錦苑那位算賬,她劉雅芙的名字便倒過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