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木紫槿也就不再多說,起身施禮,“妾身告退。”能做的她都做了,旁人硬要不信,她也沒辦法。
出了皇后寢宮,衆妃紛紛散去,聶昭儀衝木紫槿就斥上了,“淮王妃,本宮不管你有什麼目的,總之本宮不是你能詆譭得了的,你最好別再胡言亂語,否則本宮定不與你干休!”
今晚皇上翻了她的牌子,她正滿心歡喜,要回去準備迎駕呢,要是皇上聽信了什麼大喪的流言,不到她這裡來了,還不知道下次要什麼時候纔有機會侍寢,她當然不能讓人壞了好事。
木紫槿淡然道,“妾身是不是胡言亂語,娘娘很快就會知道。”
“你——”聶昭儀有心動手,但到底忌諱淮王面子,冷哼一聲,“走着瞧!”隨即快速離去。
安瑋一副瞭然樣,“沒人相信是嗎?”
木紫槿撇嘴,也不再擺正正經經樣,“我只是不想有人無辜枉死,因而好心提醒,誰知道她們不識好人心,這也怨我?”
沒有人相信她的星相之說,就更不會做什麼防範,到時候凶兆應驗,豈非悔之晚矣?
安瑋沉默一會,問道,“娘娘,既是災星現,那便是天災,縱使娘娘看出玄機,能避得過去嗎?”都說人勝不了天,如果真能把上天降下來的災難一一化解,豈非天下太平?
木紫槿臉色變了變,搖頭嘆息,“就算不能完全避得過,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安瑋也知道,星相一說並非全都是空穴來風,如果真的有什麼事……但願沒有吧。
再說聶昭儀,早早地就開始梳妝打扮,按捺不住碰碰跳的心,一刻也不能安靜下來,且不時伸頸向外張望,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宮女凌春掩着嘴偷笑,“娘娘稍安勿躁,一會皇上就該過來了,娘娘坐下等吧。”
“本宮知道,”聶昭儀隨口應一句,突地又想起一事,眼神曖昧,“凌春,那薰香可準備好了?”
她所說是一種能讓人意亂情迷的媚香,叫“魅骨”,只要在宣德帝來時燃起,還怕他不對自己起意,兩下里只要顛鸞倒鳳一陣,助她懷上龍胎,她升妃位就更順理成章了。
“回娘娘,已經準備好了,”凌春向桌上的銅爐瞄一眼,意即一切準備就緒,“只等皇上一來,就——”
聶昭儀忍不住得意地笑,腦子裡正想着今晚的好事,宣德帝身邊的趙公公卻突然在宮女帶領下走了進來,她不禁一愣,“你?皇上來了嗎?”
趙公公臉上的笑帶着幾許尷尬,“回娘娘話,皇上命老奴前來傳話,皇上今兒個就不過來了。”
“什麼?”聶昭儀一呆,接着大怒,“你說什麼?皇上今晚是要來本宮這裡的,怎麼會不來了?”
“回娘娘,今晚淮王入宮與皇上議事,皇后娘娘也讓人了傳了話,說是鳳體欠安,皇上一會要過去陪着。”
聶昭儀氣的差點沒暈過去:又是司徒嫣!那半老徐娘也不看看自己還有
幾
分姿色,兒子都那麼大了,還跟別個年輕妃子爭寵,不要臉!那一臉的皺紋,她看了都噁心,別說皇上了!“該死的!”
“娘娘?”凌春大吃一驚,趕緊勸阻,“娘娘請息怒,娘娘請息怒!”邊說邊連連使眼色給她,意即要她不可妄言。
聶昭儀這會兒正在氣頭上,這火哪是說忍就能忍得住的,咬着牙直哆嗦,“本宮、本宮——”
“老奴告退。”趙公公話已帶到,不等聶昭儀發飆,先行退走。
嘩啦一下,聶昭儀一把掀翻桌子,氣得要吐老血,“司徒嫣,你去死,去死!”
凌春躲在角落,無奈地看着主子在那邊發火,心道娘娘也就背地裡罵罵皇后娘娘出氣,要是讓人聽到,那還了得。
“四弟,朕聽說四弟妹今日進宮討要說法,是何道理?”宣德帝臉上表情陰晴不定,自己派去的人居然做出這種事,他這臉上也無光。
元蒼擎道,“回皇兄,是楊思琪與喬虹影等人,好賭揮霍,臣弟慚愧,府上已入不敷出,紫槿當機立斷,整頓王府,讓皇兄看笑話了。”
宣德帝面無表情,心裡卻很是高興,淮王府被敗的差不多了嗎?雖說身爲宗室親王,沒那麼容易被打倒,不過被楊思琪這麼一折騰,四弟至少是元氣大傷,暫時無憂了,雖說木紫槿木家嫡女,有幾處陪嫁鋪子,不過木家的生意大不如前,下臣們也早已上過摺子提起此事,短時間內四弟是沒可能翻起什麼風浪的。
“如此也罷,四弟妹既然是個賢良的,就讓她幫你打理好中饋,你也好盡心爲朕分憂。”
“是,臣弟遵命。”
“訓秀苑的事,如何了?”
過完年就要選秀了,秀女當中有幾個還是頗具名聲的,比如蘇默然的女兒蘇靈璧,寧將軍的女兒寧馨兒,將來入了宮,也足以制衡各方面的力量。
“回皇兄,一切正常,只等皇兄下令,何時選秀。”元蒼擎雖娶了木紫槿,但訓秀苑的事也總得交代下來,所以他還是會時常過去,對那邊的情況,很是瞭解。
“如此甚好,”宣德帝話鋒一轉,“這皇宮中驟然流言四起,說是有大喪,朕還聽後宮說起,四弟妹說聶昭儀會有劫難,四弟怎麼看?”
他倒是從來不知道,木紫槿還懂看命相,如果真能應驗,他很可能錯過了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
再說,宮中又突然有了“大喪”的流言,前後一聯想,就不得不讓人懷疑,這次的事要麼是有人蓄意製造事端,要麼就是木紫槿當真有些本事,還真有點兒撲朔迷離。
元蒼擎道,“回皇兄,紫槿的確略懂命相,不過是否準確,臣弟也不敢說。”
宣德帝眼底閃過一道暗芒,不再追問,“如此也罷,回頭再說。”
“是,臣弟告退。”元蒼擎施禮後退了出來,他此來原本就是爲了拖延時間,以讓皇兄莫要到聶昭儀那裡去——不管紫槿這次看的是否準確,現在絕不能讓皇兄有事,否則魏王朝必亂。
另一方面,他暗中派人有意提點司徒皇后,助皇上躲過此劫,她就是大功臣,她雖然不是多麼聰明,這事兒還是看的透徹的,當即就讓人傳話,說是身體不適,想見皇上。
宣德帝對她雖早已沒什麼夫妻情分,但她皇后的位置擺在那兒,再加上楚家在朝的影響力,這點面子,他還是要給司徒皇后的。
“狐媚子,就知道妖言惑衆!什麼災星,我看她就是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災星!”聶昭儀纔想明白,原來皇上是因爲宮中流言的事,纔不敢到她這裡來,這就是說皇上也相信這件事了?
木紫槿,你個混賬王八蛋,都是你壞了本宮侍寢,你別犯在本宮手上,否則本宮一定要你好看。
凌春趕緊勸慰,“娘娘息怒,事情已然如此,娘娘氣也沒用,總會有機會的。”
聶昭儀呼呼氣過一陣,夜已經很深了,譙樓響起打更聲,外面天寒地凍的,她也沒處可去,無法可想,只能含着怒氣睡下,翻來覆去的,好半天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今晚當值的是一名才入宮不久的小宮女,手腳細小,身材也纖細,一看就耐不得寒,縮手縮腳地坐在外屋地毯上,裹了牀厚被,還是凍得慌,就小心地把火盆移到自己跟前,這才覺得暖和了些。
當值的宮女是不能入睡的,以便隨時侍候主子,可她年紀小,正是愛犯困的時候,三更過後,天越來越冷,她也越來越睜不開眼睛,終於慢慢伏下頭,睡得什麼都不知道了。
火盆裡的木炭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燃燒得正旺之時,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火紅的木炭突然從盆裡跳出來,正落在棉被上,空氣中迅速瀰漫開一股刺鼻的焦味兒,跟着終於將棉被引燃,火苗漸大,小宮女睡得正香,竟無所覺。
不大會兒,火苗燒到小宮女衣服下襬,再躥上她拉着燃燒到所剩無幾的棉被的手,鑽心的疼痛終於讓她睜開眼睛,眼前一片火紅,讓她有剎那的迷茫:這是怎麼了?在做夢嗎?
然這股燒焦東西的味道迅速鑽入鼻中,不但她迅速清醒,就連內間的聶昭儀也勉強睜開眼睛,這是什麼味道?
“啊!”小宮女終於明白是個什麼狀況,慘叫一聲,“着火啦!救、救火!救命啊!”
她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已被燒着,瘋了一樣跳起大叫,將帶着火棉的棉襖往下抖,三兩下間跑到聶昭儀牀前,腳底下一絆,摔到牀上去。
聶昭儀正睡得香,忽然感覺身體一重,嚇的她打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纔要罵,逼人的熱浪卻頓時撲面而來,紗帳瞬間被引燃,直躥向帳頂,頃刻間化爲灰燼,牀上棉被也正一點一點燒起來,她剎那完全清醒,嚇的得臉無人色,“怎麼回事!該死的!”
小宮女被燒的叫都叫不出來,只知道拼命掙扎嘶喊。
如同火球一般的小宮女碰到哪兒,哪兒就燒起來,聶昭儀碰都不敢碰,赤腳散發地跳下,也顧不上風儀了,伸直了脖子叫,“救火!救火!來人,快來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