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水婷立刻大叫,“夫人要是出了事,奴婢還不如死了的好!夫人快跑,奴婢去擋住他們!”
“你擋不住的!”
“夫人也擋不住啊!”水婷急了,忽然聞到味道不對,衝到門口看了看,大驚,“夫人,他們、他們放火了!”
而且肯定是從不同的地方放的火,木府很快就被大火給包圍了,剛剛的哭喊聲也完全消失,難道、難道他們把所有的人都殺了?
其實金氏應該慶幸,她失明殘疾之後,木鯤鵬爲了眼不見,心不煩,就把她趕到木府最偏僻、最不起眼的潤雪院來,雖說這裡的風景也還不錯,卻因爲位置不好,而且據說曾經死過人,有晦氣而沒人願意來。可是現在,這卻給了她一線生機。
“夫人,別多想了,奴婢扶您走,先逃再說!”水婷用力擦一下眼淚,雖然她很害怕,可是沒忘了木紫槿的囑託,一定要保護好夫人。
“往哪跑?”金氏苦笑,“他們也不知道跟木家有什麼仇恨,要如此趕盡殺絕,我們要是出去,照樣是被他們殺了!”
“那也要跑!”水婷不管不顧,拿了件衣服披到金氏身上,“夫人,快走!”
通通通,沉重而凌亂的腳步聲傳來,看來官兵已經搜到這裡來了,而金氏和水婷纔剛到門口而已。
難道非要死在這裡嗎?一主一僕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恐懼和絕望,一點辦法都沒有。
很快的,官兵找了過來,其中一人飛起一腳,踹開了院門。
木府外,蘇默然揹負雙手,看着滔天的大火越燒越旺,整個木府都籠罩在一片火海之中,他心裡那個痛快,恨不得唱上他三天三夜,大放鞭炮,普天同慶!
木府毀了,人都死光了,木家的生意當然就做不下去了,一個個爲了搶奪財產,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木紫槿沒了倚仗,肯定要氣的發瘋,鼓動元蒼擎爲她報仇。
而元蒼擎只要一起兵,皇上就有了拿下他的理由,只要除掉淮王,就憑元玉琅兄弟這對乳嗅未乾的娃娃,能鬥過他嗎?
此事雖然是他暗中促成,可有陸子津做證,是元玉璃帶人毀了木家,木紫槿要找,也是找他報仇,大殿下則一定會護着元玉璃,他們兩下里鬥起來,絕對是兩敗俱傷的結果,他就等着坐收漁人之利了。
“元蒼擎,木紫槿,你們不是瞧不起老夫嗎?老夫倒要看看,你們這次怎麼死!”
一道黑乎乎的影子陡然撲過來,蘇默然嚇了一跳,本能地擡手一擋,手背上登時劇痛,似乎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劃過,他狠狠一甩手,那物摔落一邊,汪的叫了一聲,原來是一條大狼狗。
“不長眼的畜牲,連我都敢咬!”蘇默然撿起一塊大石頭就打過去,“找死!”
那狗汪汪叫了兩聲,倉惶跑掉,右後腿一瘸一拐的,似乎還在流着血,應該是受了傷,否則不能這麼快跑掉。
“該死的畜牲!”蘇默然這才發現,右邊袖子被扯掉一塊,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回家換衣服
包紮傷口不提。
——
“你,再說一遍。”木紫槿停下梳髮的手,面無表情地看着安瑋。
安瑋很後悔,不應該這麼直接說出來,王妃會承受不住的。
“說,”木紫槿扔下梳子,聲音開始顫抖,“木府昨晚怎麼了?”
元蒼擎忽然一步跨進來,冷聲道,“安瑋,出去。”
安瑋鬆一口氣,身形眨眼消失,她敢打賭,這是她修習武功以來,輕功用的最好的一次。
“安瑋!”
“紫槿,冷靜,”元蒼擎臉色鐵青,手背上青筋暴起,顯然是在拼命壓抑着怒火,“我知道你無法接受,但是——”
“木府昨晚被滅了滿門,兇手還放了火,毀屍滅跡,是不是?”木紫槿微笑看他,神情很平靜,可是那笑容詭異的讓人想吐血。
元蒼擎氣的要殺人:安瑋的嘴也太快了,這是想要紫槿死嗎?“紫槿,我——”
卟,木紫槿狂噴出一口鮮血,向後就倒。
“紫槿!”元蒼擎攔腰抱住她,卻見她已昏死過去,嫣紅的嘴脣,慘白的臉色,令人心碎。“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報仇!”
一個時辰後,木紫槿才醒轉,猛地翻身坐起,雙眼發直,彷彿被攝了魂。
元蒼擎擔心的要命,萬一她受不得刺激,又神智不清了,那可怎麼好。“紫槿?”
“我沒事,我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就算哭死,母親也不會活過來,我要做的不是哭哭啼啼,尋死覓活,而是找出兇手,替母親報仇!”木紫槿眼神很快變的清澈而冷靜——是太冷靜了,所以才百分之百的反常。
木府中的人對她來說,並不是可有可無,父親沒有人性,她對他本來就沒有多少感情,可畢竟是父親給了她生命,就算她不待見父親,也不能置他慘死而不顧。
至於許姨娘,她的死可以說成是因爲害過人,遭了報應,可那些丫環家丁呢,他們又有什麼過錯?
當然她最最恨的,就是母親的慘死,使她失去了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就算化成厲鬼,也不能饒了他們!
“我知道,我會幫你,紫槿,你千萬要好好的,知不知道?”元蒼擎抱緊她,希望可以給她力量。
木紫槿冷靜地流着淚,“我會很好,我要給母親報仇!她的腿已經好了,以後就剩下享福了,他們憑什麼殺了她?”
“是,他們都該死。”元蒼擎眼神酷寒肅殺,他已讓暗衛去查昨晚的事,相信很快就會有回信。
“都怪我!”木紫槿緊緊揪住元蒼擎的衣領,幾近崩潰,“我早點把母親接出來,就會有事了,都怪我!”
“不是你的錯,是我疏忽了。”元蒼擎摸着她慘白的臉,“是敵人太殘忍,不過你放心,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木紫槿怔怔看了他一會,忽地掀被下牀,“我要回木府,我要找到母親,跟她磕頭陪罪!”
“我陪你,”元蒼擎絕不會阻止她,而是體貼地幫她拿
過衣服來,“外面還冷,多穿點。”
木紫槿胡亂把衣服披上,拔腿就跑。
元蒼擎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殺機,這纔跟上。
木府的大火在左鄰右舍和官府的共同努力下,終於撲滅,昔日的富庶如今只剩斷壁殘垣,很多地方都冒着白煙,空氣中是燒焦東西的味道,很刺鼻。
衙役們正忍着噁心,擡出一具具燒的面目全非的屍體,一排一排放在空地上,用白布蓋好。燒成這樣,根本無法辨認身份,只能通知家屬,讓他們自己來認了。
元蒼擎扶着木紫槿下了馬車,她直瞪着眼睛就往裡衝。
鄰居們都擠在這裡看,談論着,唏噓着,也有少數木家生意的競爭對手在旁幸災樂禍的,不一而足。
看到木紫槿回來,他們越發興奮,擠着向前,被衙役們攔擋在外,只能伸長脖子往裡看。
地上那一具具蓋了白布的屍體顯然瞬間刺激到她,她嘶聲大叫,“母親!”撲過去就要掀開第一具屍體上的白布。
一隻溫暖的大手伸過來,阻止了她,“紫槿,別看。”不會好看的,他怕紫槿會做惡夢。
“我要找到母親!”木紫槿咬着牙,淚眼模糊。
旁邊的衙役恭敬地道,“王妃節哀,這……認不出來的。”
木紫槿愣了愣,堅決地掙開元蒼擎的手,“我要認!”憑着跟母親的母女天性,就算屍體都燒焦了,她也一定能認出來的!
元蒼擎不敢過分阻止,示意衙役退下,他有分寸。
木紫槿掀開白布,儘管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但還是沒能忍住,只看了一眼,就衝到一邊狂吐起酸水來。
元蒼擎心疼而無奈,過去遞給她一塊乾淨的手帕,“紫槿,別這樣,岳母大人泉下有知,會心疼的。”
“我要認……”木紫槿邊吐邊哭,“母親死了,我卻現在才知道,已經是不孝,如果、如果不親手將她入殮,我、我枉爲人女!”
“紫槿——”
“別說了,我要認!”木紫槿吐過一會,一把推開他,再擡頭看第二具屍體。
然而這具比剛纔的更可怕,她不得不又到旁邊去吐,沒兩個來回,整個人就虛脫了,冷汗如雨,頭髮溼成一縷一縷,貼在臉上、脖子上,像是才從水裡撈出來。
“夠了,紫槿,別再折磨自己了!”元蒼擎火了,打橫抱起她,“你這樣根本就認不出,別再看了!”
“我要……”
元蒼擎不顧她的反對,硬是將她帶上馬車,先回淮王府再說。
夜深了,衙役們在殘堆裡翻找了一天,也累了,一個個吐的差不多了,估摸着應該找的差不多了,回去交差。
木府上下都燒的乾乾淨淨,除了庫房因爲特殊的構造而完好無損,其他地方都只剩下了一片一片殘牆豎在那兒,值錢不值錢的,一點沒剩。
當四周都安靜下來之後,某個地方卻傳來悶悶的聲響,怯怯的,很輕,不大會兒,又歸於安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