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佩明吃力地擡起頭,看向女兒,眼睛有悲痛,但更多的是憤怒和失望,如果不是這混帳,他也不會落到這地步,也不會壞了王爺的大事,這孽女,死有餘辜!
向梓月拼命掙扎,瘋狂大叫,“父親,救我!父親,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再也不胡來了,父親,救我啊!”
如果木紫槿在,一定會罵一句,這熊孩子,難道看不到她老爹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嗎,還叫!
向佩明偏過臉去,對這個女兒早已放棄,任她叫破喉嚨,也是沒用。
宣德帝笑的陰冷,“郡主,看來安平侯是打算放棄你這個女兒了,是不是?只要你說出他還有什麼計劃,今日有誰會來救他,朕就饒你一命,如何?”
“臣女不知道!”向梓月驚恐大叫,“皇上饒命啊,臣女真的不知道!臣女只知道父親跟淮王暗中謀劃,能說的臣女都說了,皇上饒了臣女吧,饒了臣女吧!”
她也就是被綁在十字型的刑架上,動彈不得,否則早磕頭如搗蒜了。
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她一定另外想辦法對付木紫槿,也不要這樣兩敗俱傷啊!
宣德帝當然是不信的,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朕沒給你機會了!來人,給朕狠狠地打!”倒是要看看,向佩明是不是真的放棄了這個女兒,看到她受苦,他會不會把四弟給供出來。
“遵旨!”
旁邊一名手持皮鞭的侍衛上前兩步,甩開手臂,“啪”一鞭,狠狠打在向梓月身上。
這鞭子可不是普通的皮鞭,而是特製的,質地硬而韌性十足,更可怕的是上面佈滿了三分長的刺,而這侍衛又特別會折磨人,每一鞭下去都是拖着打,只捱過一鞭,立刻就會皮開肉綻,疼的死去活來。
“啊!”向梓月一下也受不住,嘶聲大叫起來,“好疼!不要,不要!住手!住手!”
侍衛充耳不聞,繼續甩開手臂,一下又一下抽在她身上,沒幾下之後,她的白衣裙就紅了大半,觸目驚心。
向梓月疼的嘶聲哭叫,撕心裂肺一樣,“皇上饒、饒命!啊,啊……”
剛開始她還叫的中氣十足,捱了十幾下之後,就哭也哭不出來,只剩翻白眼的份了。
宣德帝頗爲得意,站起身朗聲叫道,“向愛卿,這可是你唯一的女兒,你的掌上明珠,你真忍心眼睜睜看着她爲了別人慘死嗎?”
向佩明低着頭,手緊握成拳,心裡雖然痛苦的滴血,面上卻仍然沒什麼表情,“回皇上,臣教女無方,險些釀成大禍,臣罪該萬死,小女亦是自作孽,不可活,臣不敢奢望皇上能饒了小女,她做過的錯事,總要自己付出代價。”
向梓月原本已痛的半死,可聽到父親這無情的話,還是猛地睜開了眼睛,“父親,你……”
難道自己真的做錯了嗎,爲什麼自己都成這樣了,父親還是無動於衷!
“哈哈哈!”宣德帝怒極大笑,“好,很好!向愛卿,到如此份上,你還是不肯說出你們的陰謀是不是?那
就別怪朕沒給你機會!”
說完他竟然一把奪過侍衛手裡的鞭子,親自上陣,一鞭一鞭狠狠抽在向梓月身上,“說不說!說不說!”
向梓月弱弱地叫了一聲,渾身痙攣,連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皇……上……”向佩明臉漲的發紫,他再對女兒失望,可這孩子畢竟是他唯一的骨血,皇上若真要她的命,直接殺了也就是了,何必如此折辱於她!
圍觀的百姓見此情景,全都安靜下去,用或憤怒、或鄙夷、或不屑的目光看着宣德帝,對這個皇帝是真心失望了!
難怪大家都說只有淮王纔是真命天子,瞧瞧皇上的作派,簡直畜牲不如,又怎麼配當魏朝的皇帝?
“說!說!”宣德帝已經進入半瘋狂狀態,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爲有多麼失當,他有多麼失了民心,還在狠狠折磨着向梓月。
向梓月的臉色由白轉青,再轉成灰色,頭慢慢垂到胸前,不動了。
向佩明的嘴脣已經咬爛,忽地大叫一聲,“蒼天啊,你開開眼吧!”
誰料他話音還沒落,就聽“譁”的聲音響起,瞬間下起雨來,所有人剎那都驚呆了——因爲這次下的雨,是紅色的!
這雨並不很大,但是因爲是紅色的,所以看起來格外詭異,讓人頭皮發麻,所有百姓都不約而同地停止吵嚷,擡頭看着雨滴往下落,彷彿傻了一樣。
好一會兒之後,不知道誰吼了一嗓子,“這不是雨,是血!”
這下好,全場百姓都炸了鍋,紛紛伸手接住一滴雨,放到鼻子底下聞,然後開始叫,“是血,真的是血!天啊,安平侯果然是冤枉的,天降血雨啊!”
“這是老天在發雷霆之怒啊,安平侯不能殺,否則老天一定會降下懲罰的!”
“安平侯不能殺!”
宣德帝也顧不上打向梓月了,和蘇默然一起,傻在當場,萬萬沒想到,天上會下血雨——難道真有“現世報”這一說嗎?可安平修肯定跟四弟有所圖謀,殺他是應該的,是爲了魏朝的江山社稷,有什麼不對,老天爲什麼要下血雨?
不大會兒之後,“譁”,雨勢驟然加強,大雨如同瞬間潑下來一樣,打的人睜不開眼睛,百姓們紛紛抱頭躲避,卻固執地想要看到結果,所以都不願意走遠,可這裡能供避雨的地方實在不多,少不了又是一番你推我擠,跌倒的不在少數,吵吵嚷嚷的,好不熱鬧。
斬臺上的向佩明早被雨淋透了,其實他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可這種時候也容不得他細想,皇上不開口,侍衛也不敢離開,更不敢放了他,任由他在斬臺上被淋個透心涼。
蘇默然結結巴巴地道,“皇上,這、這個……安平侯還殺不殺?”
說起來他雖然手段狠毒,卻因爲魏朝風氣使然,他其實也信佛,信神明,而今天的情形又太過不尋常,也難怪他會露出懼意了。
宣德帝更不用說,一向是信命理之說的,見這情景,自然不想殺了安平侯,以免招來天怒,可就這麼把人放了
,他又實在沒法下這臺,只能鐵青着臉色,一言不發。
而在這時候,更加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就聽半空中陡然炸開一道響雷,閃電劃過天際,一道接一道,那亮到極致的光讓所有人都不自禁地別過臉去,等閃電過去,他們再回過頭來時,斬臺上早已沒了人!
“安平侯被天神接走了!”
“太好了,安平侯沒事!”
“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
什麼!宣德帝忽地站起來,瞪大眼睛,透過雨簾看過去,果然不見了安平侯,他簡直暴跳如雷,“來人,追,追!”
蘇默然在旁阻止道,“皇上,安平侯莫名失蹤,雨又下得如此之大,根本不可能追到,臣以爲還是先回宮,容後再議。”
宣德帝再氣,也知道唯有借勢把此事轉圜下來,怒衝衝地道,“回宮!”
“遵旨!”
百姓們絲毫不受大雨的影響,熱烈議論着方纔的事,都說天生異象果然出現了,看來當今皇上真是不得人心啊,再這麼濫殺無辜,老天都不會放過他!
“啊!快看,郡主也不見了!”
大家紛紛往前面擠,果然剛剛綁着向梓月的地方只剩一堆碎了的繩索,人早不見了蹤影。
“天神顯靈了!”
“天神顯靈了!”
淮王府一間房內,向佩明沐浴過後,換上乾淨的衣服,捧着熱茶喝了幾口,臉色還不太好。縱使他是武將,可死裡逃生這一回,心神總是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元蒼擎和木紫槿一起進來,“侯爺可好?”
向佩明趕緊起身跪了下去,“多謝王爺王妃救命之恩!”
元蒼擎擡了擡手,“請起,本王爲打消皇兄的疑慮,先前對你多有得罪,還請海涵。”
“臣不敢,是臣教女無方,幾乎爲王爺惹來大禍,臣萬死難贖!”向佩明羞愧的頭都擡不起來,但還是不放心自己那孽女,不過想到那時的情景,他已不敢報什麼希望,“王爺,敢問小女……”
木紫槿表情凝重,“侯爺節哀,令千金已經過世了。”
她和元蒼擎都沒想到,宣德帝居然把向梓月抓了去,以折磨她來逼得他們現身。
可是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如果爲了救向梓月而提前出手,那一切就全完了,到最後不但救不了她,連向佩明也別想脫險。
所以他們不得不按兵不動,一切按計劃進行,雖然最後也將向梓月救了回來,但她受刑過度,加上原本斷腕之傷就還沒有好,所以就處劃大羅神仙,也迴天無力了。
向佩明登時老淚縱橫,“她自找的……她死在餘辜……”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哭的要昏死過去。原本他是想等這一切結束後,就把女兒送到鄉下老家她爺爺手上,讓她遠遠離開這些是非,免得壞了王爺的大計。
可是還是太晚了啊,或許真的是老天有眼,女兒做了那麼多錯事,終究還是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木紫槿和元蒼擎對視一眼,都不好多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