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木紫槿倒是有些意外,“那三哥今年別輸給蒼擎,要不然老是他贏,多沒意思。”
元蒼穹放聲大笑,雙腿用力一夾馬腹,“駕!”馬兒仰頭髮出一聲長鳴,撒開四蹄奔了出去。
孝德帝挑了挑眉,豪情萬丈,也縱馬追了上去。
“小心些!”木紫槿才說一句,孝德帝早已經奔得人影不見,她不禁有些擔心,轉頭吩咐安瑋,“你去跟着保護皇上。”
安瑋略有些遲疑,“那娘娘——”
“我不會有事,這裡四處佈防,誰進得來,我是擔心皇上會爲猛獸所傷,你快去吧。”木紫槿擺了擺手,她也是會武功的,再說這裡到處都是侍衛,光天化日的,能有什麼事。
“是,娘娘。”安瑋立刻點頭,飛身追孝德帝而去。
不多時,安瑋也已追到,但並不靠近,以免壞了孝德帝的興致,耳旁不時有衣袂之聲響過,她知道此處的暗衛不止自己一個,也就更加放心,想着再看一看,如果沒什麼事,就該回去保護娘娘了。
木紫槿也不許其他宮女侍衛跟着,反正她也不會去遠,慢慢踱着步子,放眼打量起這座圍場來。
此處稱爲“綠雲圍場”,以木樁界定範圍,平時有侍衛嚴密把守,絕不允許尋常百姓居住。
這裡地勢比較高,除一面可以通往圍場外,其餘三面皆爲懸崖峭壁,除非脅生雙翅,否則絕難攀登上來。
初夏之時繁花似錦,風景怡人,冬季之時卻又雪蓋四野,一片聖潔。
“到底是皇家獵苑,這等捨我其誰的霸氣,畢竟是學不來的。”看着看着,木紫槿心頭忽生感慨,忍不住輕聲低語起來。
她正要往崖邊看一看,卻被一名侍衛伸手攔住,“皇后娘娘請留步,懸崖處太過危險,稍不留意可能……娘娘還是遠離崖邊纔好!”
木紫槿微一笑,退了回去。
這想一想,從孝德帝離開她已經有大半個時辰了,怎麼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雖說她也知道不會有什麼事,但總覺得不太安心,便信步往南方而去,幾名侍衛隨後跟了上去,隨時保護。
走了一小會兒之後,還是什麼人都看不到,她不禁越發有些着急。其實她哪裡知道,這個時候狩獵已至最激動人心之處,所有隨行的侍衛都已經開始縮小包圍圈,這邊是不會有別人出現的。
然就在木紫槿微感失望地想要回去等候之時,卻突然發現遠處有個朦朧的影子一晃,跟着消失不見了。
有人影並不怎麼奇怪,畢竟今天這裡的人不在少數,而令木紫槿不能相信的,是剛剛那個一閃即逝的人影,分明就是——
“別走,站住!”
她臉色大變,一邊邊嘶聲叫着,一邊閃身讓過侍衛的阻攔,拔足就往人影消失的方向奔去。
誰料她越是叫得大聲,遠處的人影便消失得越快,不多時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木紫槿狂奔過去,天地間卻重新恢復了死一樣的
寂靜。
“人呢?”她左右轉了幾圈,叫道,“出來!你出來,我看到你了,出來。”
沒人迴應,但不遠處的一簇草叢卻微微動了動,明顯是有人藏在裡面。
“我真的看到你了,沈睿淵,出來吧。”木紫槿的眼睛看定了某個方向,看上去很冷靜。
安瑋飛身而來,臉色煞白,顯然是不見了木紫槿,嚇得不輕,“娘娘怎麼在這,出事了嗎?”
“沒事,”木紫槿無聲冷笑,眼睛看定某個方向,“是故人來訪而已。”
故人?安瑋的耳朵忽地警覺性地動了動,眼中殺機一閃,已揚起了手掌,“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沈睿淵身體震了震,沉默了一會之後,到底還是慢慢現身。
安瑋手腕一翻,纔要出手,卻被木紫槿阻止,她立刻退後,全神戒備。
“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到這裡來?”木紫槿確定自己沒有看花眼,曾經的故人以這樣的方式見面,她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來。
沈睿淵一副侍衛打扮,顯然是混在侍衛當中進來的,這要是讓人給發現,肯定要被抓起來,當刺客審問。
“我……”沈睿淵臉色煞白,那目光近乎貪婪地上下打量着她,“我不放心你,紫……皇后娘娘,你是不是過的很不好?”
木紫槿愣了,“爲什麼這麼問?”
她榮登後位,母親疼愛她,夫君寵愛她,女兒聰明乖巧,再沒有比她更幸福的人了吧?
沈睿淵也愣了,“你……沒事嗎?可是我聽人在說,你在後宮過的很不如意,遭人排擠,受到冷落,連皇上也不肯相信你,懷疑我們之間……”
“所以你不放心,就喬裝成侍衛,混進來看看我是不是憔悴的不行,求死不能?”木紫槿一時還想不到是誰在造謠生事,不過此人肯定是居心叵測,得好好查個清楚才行。
沈睿淵苦笑,“我現在沒這資格了,是嗎?”
自從被元玉琅打到失憶,再清醒過來之後,他就知道自己跟木紫槿這輩子緣份已盡,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昔日的心上人,所以一直閉門不出,想讓時間來沖淡這一切。
這麼長時間過去,他以爲自己早就把木紫槿給忘了,不會再因爲她的喜怒哀樂而掛懷。
可是當聽到她在宮中的不如意時,他立刻心痛莫名,發瘋一樣想要看到她,把她摟在懷裡安慰,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從來沒有忘記過她,只是把對她的愛深埋在心底了而已。
“不是現在你沒這資格,是你從來就沒這資格,”木紫槿淡笑,話說的狠絕,“沈睿淵,你已經選擇了離開,爲什麼還要在我面前出現?”
“是我的選擇嗎?”因爲她第一句話,沈睿淵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笑的撕心裂肺,“紫槿,你這樣說,對我不公平!”
這些日子他雖然不現身,卻並沒有離開京城,而是一直在秦汩所開的藥鋪中做些事理的活計,混一天算一天
。
秦汩知道木紫槿不想見沈睿淵,所以一直沒告訴她,他在自己那裡。
木紫槿暗中掐緊了掌心,臉上卻仍舊冷淡,“無所謂了,不管是誰的選擇,總之現在我很好,蒼擎也從來沒有懷疑過我,如果你想知道的是這些,我已經告訴你了,你可以走了。”
沈睿淵痛苦地閉了閉眼睛,慘然而笑,“我會走的,紫槿,現在我相信,你會過的很好,沒有人能欺負得了你,因爲你夠狠。”說罷他轉身,踉蹌而去。
安瑋皺眉道,“皇后娘娘,沈公子他會不會有事?”還以爲是刺客什麼的,原來真的是故人,他倒真有本事,能混到侍衛當中到圍場來,顯然是花了一番心思,就爲了見娘娘一面。
木紫槿搖頭,“不必管他,我若不說些狠話,他就不會對我死心,容易被人利用。”
安瑋眼中冷光一閃,“娘娘是說,這次的事有人指使?”
木紫槿冷笑,不欲多說,“別理會就是了,回去吧,這件事不要跟蒼擎提。”
“是,娘娘。”
結果等兩人回到原地,孝德帝已經回來了,正在發雷霆之怒,“叫你們好生服侍紫槿,你們是怎麼回事!人呢!居然連她去了哪裡都不知道,萬一她出了什麼事,你們擔當得起嗎?”
這綠雲圍場到處都是懸崖峭壁,木紫槿再不知道哪裡危險,四處亂走,萬一失足的話,隨便從哪裡掉下去,都是會粉身碎骨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她還不至於魯莽到如此地步,若是一個小心碰到什麼猛獸的話,後果一樣會要人命的。
“皇上饒命,屬下、屬下本來是想跟過去服侍皇后娘娘的,可是娘娘說不、不用這麼多人跟着——”
“住口!”孝德帝氣極,這些不知死活的侍衛,明明不可饒恕,不但不知悔改還跟他頂嘴,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紫槿初來圍場,不知輕重,你們也不知道嗎?朕告訴你們,如果紫槿少了一根頭髮,朕就——”
“我沒事!”不過說話間,木紫槿已飄然而來,感動而又愧疚,“皇上不要怪罪他們,是臣妾覺得這圍場氣勢不凡,所以要四處看看,纔沒有讓他們跟着,皇上恕罪!”
“紫槿,你沒事嗎?”她這一下猶如從天而降一般,孝德帝一時都不敢相信她真的毫髮無傷,剛纔他腦海中一直出現某種畫面:要麼就是木紫槿摔到血肉模糊,要麼就是被猛獸撕咬,好不可怕!
“臣妾讓皇上擔心了,臣妾罪該萬死!”感受到扶起自己的這隻手顫抖不起,木紫槿又是感動,又覺得愧疚,“臣妾不該私自走動,請皇上降罪!”
待到摸到木紫槿冰涼卻柔滑的小手之時,孝德帝懸在喉口的一顆心終於“通”地一聲落了回去,“你沒事就好了,還說什麼降罪不降罪,以後不可亂跑,知道嗎?”
“皇上恕罪,是臣妾一時疏忽,皇上恕罪。”木紫槿偎進他懷裡,聽着着狂亂的心跳,眼淚便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