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璟年走了之後,沈沅鈺只覺得心裡空空落落的。從前他在的時候並沒有深刻的感觸,等他真的走了,才驀然驚覺不知什麼時候,他竟成了自己的精神支柱。
此刻,她一面要擔心父親的病情,一面又要擔心庾璟年在途中遭遇狙擊,心中的煎熬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
沒幾天人就憔悴了下去。總算強打精神,沒有讓自己再跟着病倒,要不然就不是來幫忙,而是來添亂來了。
晚上她就陪着周氏睡在沈昀的外間。周氏一連勸了她很多次,讓她住到外頭去,沈沅鈺卻死活不肯答應。最後周氏也就不再勸了。
沈沅鈺才發現周氏看着柔弱,真正大事臨頭的時候,竟也有極爲堅韌的一面,每天親自服侍沈昀,喂水喂藥擦身,甚至伺候他大小便全都是親力親爲,她自己本身就有病在身,桃心每天都按時把藥煎好了,從窗戶遞進來,並且囑咐周氏一定要按時喝藥。
可是她又進不來,自是不能監督周氏喝藥,周氏有時候忙得腳不沾地,就經常忘了喝藥。然而十分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周氏從前身子虛弱,連下牀都有些困難,哪知道這藥停了之後,身子竟然漸漸一天好過一天了,慢慢地不用人扶着也能走路了。
沈沅鈺嘖嘖稱奇,周氏見此,更是不肯喝藥了。
沈沅鈺一開始還勸她娘要按時喝藥,過了幾天,也漸漸起了疑心。她卻是不動聲色,每天桃心送過來藥劑,她都要和桃心說一句,“太太的藥有我看着呢,每日都在喝,你不必擔心!”
桃心那急切地勸說周氏喝藥的樣子,一次兩次還好,次次都是這樣,那種迫切,令沈沅鈺怎麼想怎麼覺得奇怪。沈沅鈺想起周氏這四五年來,一直臥病在牀,起不了身,這期間不就是一直喝着這藥嗎?
真是細思極恐,越想越是心寒。沈沅鈺已經嗅到了濃濃的陰謀味道。
不過現在的頭等大事還是把沈昀的病治好,沈沅鈺便想法子先穩住了桃心。然後又找了個機會傳了一張紙條給小謝氏,叫她幫忙看住白姨娘,千萬不要讓人跑了!
沈沅鈺冒着被傳染的危險,和周氏一起照顧沈昀,早已贏得了東西兩府上下的普遍讚譽。就連沈昀的親兒子五少爺沈溪,也不過每天早上到院子裡給沈昀磕兩個頭,是從來不敢進入屋內一步的,那可是惜命得很呢。
沈沅鈺一個出嫁女,能做到這個地步真是沒有人能說出什麼了。
周氏也有自己的底線,呆在屋子裡已經很危險了,接觸沈昀的事,她是堅決不肯讓女兒沾手。沈沅鈺主要的工作就是幫着管管房裡的丫頭,其實她覺得更重要的還是精神上的支持。
能進來照顧沈昀的丫鬟,都是對沈家忠心耿耿的奴才,抱着必死的決心來了。沈沅鈺卻也不想讓她們就這樣死了。便把一共十二個丫鬟分成三班,每次四個丫鬟進來當值,其餘的就在隔離的房間之內休息。並且每天都要讓她們測量自己的體溫,報到沈沅鈺這裡。無論有什麼異變,都能及時知道。
沈沅鈺還讓她們把烈酒煮沸了,每天灑在屋子裡消毒。
每天沈昀用過的碗盤等物,都要經過熱水的嚴格消毒,並且有固定的丫鬟對這些物件進行打理,旁人嚴禁觸碰。
沈沅鈺親自畫了圖紙,讓小謝氏用紗布製作了一批口罩出來,包括她和周氏在內,每個人都要隨時戴着口罩,以防止病毒的傳染。
又時常和丫鬟們聊天,給她們打氣,承諾給她們各種好處,告訴她們,待將來沈昀的病好了,一定重重賞賜她們和她們的家人。這些丫鬟被沈沅鈺感染,也慢慢有了鬥志,氣氛也沒有往日那樣壓抑了。
史神醫見了她這諸般的安排,井井有條,一絲不苟,不由大爲讚賞。本來對沈沅鈺把他也給隔離起來有些微詞,後來見沈沅鈺每天堅持測量自己和周氏的體溫,也就慢慢心平氣和了。
史神醫的方子果然不同凡響,沈昀喝了他的藥之後,很快燒就退了。不過卻還是沒能醒來。
這樣堅持了一天,就在沈沅鈺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沈昀卻又燒了起來。沈沅鈺急忙叫人請了史神醫過來,史神醫面色凝重地給沈昀把脈,然後把之前的方子調整了一番,重新煎藥給他服下,燒又退了下去。不過過了一天,就又開始燒了起來。
沈沅鈺十分着急,史神醫也被激發了鬥志,來了狠勁,隨着沈昀病情的進展,藥方也是不斷變化,總算勉強把沈昀的病症給控制住了。
沈沅鈺心裡鬆了一口氣,也就是史神醫在這裡,若是換了一個庸醫,不等庾璟年請回來陶光,光是這樣的高熱就能讓沈昀變成一個傻子白癡。
沈昀這邊危在旦夕,小二房中氣氛卻是頗不一樣。
內室之中,房門緊閉。此刻湖陽郡主和沈泫心情都異常激動,沈泫道:“孃親的計謀果然奏效了,大伯竟然真的爲了救那女子而感染了疫病。此病症我就沒有聽說過有治得好的。如今咱們小二房,總算有翻身的機會了。大伯一死,這宗子之位還不是咱們小二房的囊中之物了!”
湖陽郡主也是滿臉興奮之色:“哼哼,他沈昀就是再得老爺子歡心,現在人都死了,我看他還要怎生做那個宗子!”想到和小大房鬥了這麼久,終於分出了勝負,她也是萬分的高興。
她當年主動向沈昀示愛,卻被沈昀當場拒絕,這番羞辱之仇也總算得報了。
湖陽郡主道:“越是現在這個時候,就越要低調行事,在人前更要表現的悲痛萬分纔是,千萬不能走漏了風聲出去。”
“兒子省得,娘您就放心吧。”想到下下任宗主總歸是要落在自己的頭上了,沈泫就忍不住嘴角帶笑了。
湖陽郡主道:“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你父親了!他是個沒用的,我擔心他知道了這件事,會另起波折……”
正說到這裡,就聽見“哐當”一聲,房門被人一腳踢開了,沈暉那張臉上已經滿是青紫之色:“毒婦,原來大哥感染疫病之事真是你安排的!”
母子兩個都吃了一驚,他們關了房門,又命令心腹在外頭守着,外頭沒人示警,必定是沈暉命令他們不許出聲的。
湖陽郡主慢慢站了起來,冷冷道:“你瘋了,是怕這件事老太爺知道的太晚了是不是?”雖然她和沈暉過了這麼多年,生下這麼多孩子,卻從來沒有把沈暉放在眼裡過。湖陽郡主也一直都瞧不起他。
沈暉大怒:“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宗子之事到此爲止,你爲什麼不聽我的,還要去害大哥?你這個毒婦,我這就把這件事告訴父親,請了家法處置你,爲大哥報仇!”
他是真不明白,宗子之位有什麼好的,非得要爭得頭破血流不可嗎?沈昀的脾氣他知道,沈昀日後當了宗子,只要他不起幺蛾子,他是一定能做一個富貴閒人的,該享受的他一樣沒少,還不用像是沈弘沈昀那樣勞心費力,有什麼不好的呢?
湖陽郡主冷笑不已:“你這個不求上進的廢物,也就只有你能說的出這樣的話了。”
沈泫也道;“父親,你怎麼能這樣說。母親做這一切還不是爲了你好!”
沈暉吵不過湖陽郡主,兒子還是能管的,擡手就給了他一嘴巴:“你給我閉嘴!說,這件事有沒有你的份?你有沒有參與謀害你伯父的陰謀?”
沈泫捂着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湖陽郡主忍不住笑了起來:“怎麼,沈暉大人您這是要大義滅親嗎?你現在就去告訴老太爺,這些陰謀都是我湖陽一手策劃的,你看看老太爺會不會相信你和這件事無關?我就不明白了,我做這一切,最終得益的人是誰?還不是你沈暉,最後坐上沈家宗主之位的人,可不是我湖陽郡主!你不但不知感恩,還如此對我,我看你真是得了失心瘋了!”
“我不想做什麼宗主!”
“那好,你去告訴老太爺,現在就去!”湖陽郡主伸手就把沈暉往外推去。
那一瞬間沈暉卻是猶豫了。正如湖陽郡主所說,這件事最大的得益者就是沈暉,老太爺會相信他沒有參與陰謀之中嗎?再說湖陽郡主和他本來就是一體的,湖陽郡主做的,和他做的,又有什麼分別。
一時之間他有些挫敗,卻又十分不服氣。大怒道:“你這個蠢婦,你也不想想,老太爺是那麼好糊弄的嗎?這件事早晚被老太爺查知,到時候,小二房的覆滅就是因爲你這個蠢貨!”
湖陽郡主冷笑:“我此計醞釀了半年之久,可說是天衣無縫,我不相信誰能查得到蛛絲馬跡!況且那個女人已經死了,我倒要看看老太爺到哪裡去查!”
沈暉怒氣衝衝地摔門而去。
沈泫想到沈暉的話,也有幾分擔心,就對母親說道:“爹爹說的,也未嘗沒有道理。”
湖陽郡主卻安穩他:“如今老大眼看着就要見閻王了,就算他知道這事是你乾的,他還捨得再捨棄一個嫡子嗎?就算他明知道這件事是你乾的,也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四叔只知風花雪月,毫無從政的手腕和能力,現在整個大房,能接任宗子之位的,除了你爹,還能有誰呢?你沒瞧見,自從出事之後,咱們小二房門前的侍衛也都被老太爺撤了嗎,這不就很能說明問題嗎?”
難道老太爺是在準備着讓沈暉接班嗎?沈泫這才略略放下心來。不由有幾分興奮地說道:“這幾日,有幾個族老也都派了子侄來和我接觸……”
湖陽郡主冷哼了一聲:“他們不過是看着咱們小二房就要起來了,忙着燒熱竈來了。”
沈泫想到這些人對自己的百般恭維,一時不由有些飄飄然。
只不過他高興了沒有幾天,就聽見一個叫他肝膽欲裂的消息,立刻就跑去和湖陽郡主商量。
“什麼?沈昀救回來的那個女人還沒有死?這怎麼可能,當時她出現在沈昀車前的時候,就已經發病達到了高峰,一般的人病到了這種地步,是絕不可能再活下去的。”這樣的病人也是最容易傳染的,而且很快就會死掉,到時候沈家就算是想追查,都無從追查,湖陽郡主這般安排也算是天衣無縫的了。
“……況且,我特意叫人去打探過,說是那個女人已經斷氣了。”
沈泫一時間也是疑神疑鬼的,“我聽說之前那個女子只是假死,小大房不是請來一個神醫嗎,不但暫時控制住了沈昀的病情,據說還幫着看了這個女子,說這個女子還有最後一口氣沒嚥下去,竟又妙手回春,將她給救了回來,如今府上沸沸揚揚,傳得十分熱鬧。都在說這件事呢!都說那史神醫果然不愧爲神醫呢!”
湖陽郡主猛地站了起來,“不可能!這不可能!”話雖是這樣說,湖陽郡主到底不懂醫術,也有幾分疑神疑鬼起來。
沈泫額頭上已經見汗了:“要不要派個人進去,把那個女子給……”他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子。
湖陽郡主想了片刻,最後道:“此事事關重大,切不可輕舉妄動,看看再說,看看再說!”
母子倆懷着忐忑的心情又觀察了幾天,就見長樂堂那面熬好的藥每次都是一分爲二,送到那女子居住的青松閣一份。青松閣中,每日也有數個丫鬟進進出出的,不停地有那個女子的消息傳出來。
這一切看起來都太過像是真的了,就連湖陽郡主也漸漸相信,沈昀救回來的那個女子沒有死。
府裡的紛紛擾擾,造成了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得湖陽郡主母子有些喘不過氣來,緊接着又一個令人崩潰的消息傳來,沈昀和那名女子都醒了。而且老太爺已經決定當天晚上就要去向那個女子問話。
沈泫再也坐不住了,他對湖陽郡主說:“母親,不能再等了,我手裡養着幾個死士,今天我就派了死士去,把那個女子給殺了!”
湖陽郡主總算沒有失去理智:“這件事你不能沾手。這樣就是將來東窗事發,也可以把你摘出來。刺殺那名女子之事,我自會處理妥當,你就不用管了。”
沈泫囁嚅了一下,他雖然極度渴望着有朝一日登上宗主之位,站在人生巔峰,可是他也是個極爲怕死惜命之人,所以聽到湖陽郡主這樣說,他也沒有反對。
北望齋中。
沈弘和趙津正在對坐飲茶,趙津小心翼翼地說道:“屬下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一切安排妥當,只等着那邊動手了,他們不出手還則罷了,一旦動手,絕對會讓他們有來無回。”
沈弘點了點頭:“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趙津道:“屬下並不辛苦。都是老太爺的妙計,我只是依計行事罷了。可是,老太爺想過沒有,如今大老爺生死未卜,若是您現在動手將小二房處置掉,萬一大老爺……誰還能接任宗主之位!”
沈弘淡淡道:“難道你的意思是讓我,明明知道害死我長子的兇手是誰,還要把這宗子之位傳給他們?”
趙津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那你打算如何?四老爺性子散漫,可不是個做宗主的好人選。”
這一刻這個溫文儒雅的老人徹底展現出自己的鋒芒,那一雙眼睛中射出驚人的亮光,連趙津這個跟着他幾十年半是屬下半是朋友的人,也都沒有見過這麼可怕的氣勢。
“老夫是絕不會容許這種人登上宗主之位的。我已經決定了,若是老大真的不行了,我就把宗子之位傳給二弟。”
趙津這下更是大吃一驚:“蘭陵沈氏立足三百年來,宗主之位一直在大房內部傳遞,還從來沒有將此大位傳給二房的先例!”
沈弘微微一嘆:“再過幾十年,蘭陵沈氏能不能存在,都還是問題,這些細枝末節,就不要計較了。況且,不管大房二房,總是姓沈的不是。”他又嘆了一口氣:“這件事發展到現在,我總有推卸不掉的責任。我原本以爲培養兩個接班人可以相互砥礪,相互促進,萬一哪一個出事了,另一個還可以頂上,真是天衣無縫的計劃。”他慘然一笑道:“沒想到,到了最後,卻只讓他們自相殘殺至此!”
趙津閉嘴不言,他不知道老太爺此前的那種做法是對是錯,只是覺得,到了如今,沈弘這個在大晉呼風喚雨,連皇帝都要忌憚三分的頂尖人物,現在不過就是一個可憐的老頭子罷了。
當晚。趙津按照沈弘的吩咐,佈置好了一切,只等着有人自投羅網。
到了三更天的時候,青松閣已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兩個值夜的小丫頭正在門口打瞌睡,就見一個黑影幽靈般地出現在她們後面,用帕子在其中一個丫鬟的嘴上輕輕一捂,那帕子是用麻藥浸過的,那丫頭很快就暈了過去,因爲此人經驗十分豐富,動作神不知鬼不覺的,那丫鬟就算是將來醒了過來,也只會以爲自己抵擋不住睡意而睡了過去。
黑影如法炮製地迷倒了另一個小丫鬟,來到門前,隔着門輕輕聽了片刻,見裡邊十分安靜,沒有任何聲音,推了一下,屋門似乎從裡面給反鎖了。黑衣人就拿出一根鐵絲狀的東西,輕輕探了進去,不片刻就發出“咯噠”一聲,房門竟然被他撬開了。
這青松閣的地圖早就印在了他的腦子裡,他溜目四顧,見幾個上夜的丫頭都已經躺在牀榻上睡了過去,不由鬆了一口氣,他手裡已經握住了四枚飛鏢,袖口裡還有幾支袖箭,本來想着迅速將這些丫鬟殺人滅口的,不過看起來今天運氣不錯,不需要這麼做了。
他不願節外生枝,迅速從外間進入內間,遠遠看見一個長髮披肩的女人背影正睡在牀上。他是個經驗豐富的殺手了,不過目標近在眼前,還是讓他感到一陣激動,他輕輕地抽出一截半尺來長的雪亮刀刃,向那女子胸口刺去。
那女子雖然蓋着厚厚的被褥,可他還是可以輕易分辨出她的心臟長在什麼地方。他有絕對的信心,這一刀下去,莫說是一個得了疫病的女子,就是一個健健康康的女人也絕對會一刀致命。
只是那刀刃接觸到牀上女人的時候,卻沒有刺入肌肉骨時的熟悉感,“噗”地一聲,他那一刀刺進去,手上的手感……竟像是刺破了一個布袋一般。
他一震,立刻反應過來,牀上根本不是什麼人,而是有人用布袋僞裝出來的一個人形而已。
上當了!
他正想抽身逃離,已經晚了。黑暗中,剛纔被他刺破的那個布袋中噴出無數白色的粉末,等他反應過來,再閉氣已經來不及了。他已經吸入了不少的粉末在嘴裡。
正在這時候不知從哪裡飄來一個燈籠,屋子裡驟然亮了起來。睡在外間的那幾個丫鬟也從牀上跳了起來向他撲過來。哪裡是什麼丫鬟,竟然是幾個身穿勁裝的男子,手裡拿着各色兵刃!剛纔他們用被子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刺客還以爲他們是上夜的丫鬟呢。
看來人家是早就做好了準備,就等着自己自投羅網呢。刺客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咬碎藏在牙齒裡面的毒丸,他是一名死士,從小到大所受的訓練就是隨時隨地準備爲主家放棄生命,所以主家纔會派他來完成這個危險的任務。
可是再是死士在能不死的時候,誰也不願意就糊里糊塗的死了。他那片刻的猶豫讓他連死的機會都沒有了。
剛纔吸入的那白色粉末也不知是什麼東西,那刺客不過片刻就覺得全身痠麻,再想着咬破毒丸,卻連整張嘴都麻木了,連咬合的力量都沒有了,咣噹一下就摔倒在地。
衆人一片歡呼:“抓住了!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