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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衛芷嵐擡頭看向北含墨,但見他脣角含着淺笑,想到他與北青青乃一母同胞,兩個人從小便感情極好。

北青青來到了湖畔,整個人興奮不已,忙扯着謝遠之的衣袖,要去放花燈,謝遠之笑了笑,眸光看向北青青之時,含着一抹寵溺,便去給她買花燈了。

沒過多久,謝遠之便提了兩盞花燈,將其中一盞兔子花燈給了北青青,另一盞花燈給了衛芷嵐。

對於放花燈這種事,衛芷嵐原本沒有多大興趣,但瞧着謝遠之已是將花燈都給買來了,便也沒有拒絕。

北青青面上滿是笑意,立刻便提着花燈沿着湖畔行走,此時,蓮花湖中心,已是漂浮着許許多多的花燈,像是天上的星星,匯聚成了河流。

衛芷嵐笑了笑,便也隨着北青青一道將手中的花燈放去了湖中,方纔起身,正好轉過了身子,便瞧着不遠處,似乎正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從人羣中走過,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男子白衣飄飛,身姿清俊挺拔,僅僅是背影,但衛芷嵐卻是無比熟悉,眸光不由得閃過一抹傷痛之色似是以爲自己看錯了,衛芷嵐連忙閉了閉眼睛,然而再睜開之時,那抹熟悉的身影,竟已不知去處。

衛芷嵐心中嘆了口氣,想來是自己方纔眼花,今晚可是大年除夕夜,趙胤怎麼可能會突然出現在北周,許是近段時日,整日去往盛華樓,太過疲累的原因,這纔出現了幻覺。

正在衛芷嵐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時候,北青青便已是走了過來,笑着推了推衛芷嵐,便道:“湘兒,你怎麼站在這裡不動?”

聞言,衛芷嵐這纔回過了神來,但見北青青正淺笑凝視着自己,脣角扯開一絲笑容,便輕聲道:“公主,走吧。”

北青青笑了笑,倒也沒有多想,便與衛芷嵐並肩往回走,此時,即便是夜晚,但都城卻是格外的熱鬧尤其是蓮花湖畔,風流俊俏的年輕公子以及身段窈窕的女子,眉眼間滿是柔情,彼此互許情意,湖中央無數漂亮的蓮花燈順着水流漂往前方,極是好看。

蓮花湖中停着許多畫舫,偶爾會有女子的琴聲傳出來,一聲聲一弦弦,極是空靈。

北青青一時來了興趣,便也讓謝遠之去租了艘精緻的小巧畫舫,眼中歡喜不言而喻。

衛芷嵐瞧着北青青歡喜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感到些許羨慕,從離開皇宮之後,她似乎再也沒有這般笑過了,每當想起往事的時候,心中便是無限哀傷,何時會笑的像北青青這般單純。

“遠之哥哥,墨墨,湘兒,我們也上去。”北青青回眸一笑,便立刻扯着謝遠之的袖子,往畫舫中走去。

衛芷嵐倒也沒有猶豫,瞧着北青青與謝遠之兩人都已經走了過去,便也立刻跟上了。

唯有北含墨方纔擡步,還未往前走,不知何時,身邊便出現了一抹黑影,離着北含墨很近,與他耳語了一番,便見北含墨微微抿了抿,似乎在沉思着什麼,最終便也沒有往畫舫行去,而是轉過身,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很快便離開了蓮花湖。

衛芷嵐還未上得畫舫,方纔轉過身,便瞧着北含墨突然離開了,心中不由得感到疑惑,這個人怎麼總是喜歡神出鬼沒,方纔還好好站在這裡,怎麼轉眼間便離開了。

思及此,衛芷嵐不由得繼續看了看北含墨方纔離開的方向,但見已是沒了人影,微微蹙了蹙眉,便不再猶豫,直接進去了畫舫。

因着北青青喜歡粉絲,這艘精緻小巧的畫舫也是以粉色爲主,尤其是裡面,粉色的紗帳飄飛,風一吹,似乎還有淡淡的香氣,極是好聞。

北青青面含淺笑,便忙往裡走,衛芷嵐與謝遠之則走在後面,似乎是發現北含墨並沒有上來畫舫,謝遠之微微皺眉,眸光看向衛芷嵐,問道:“太子殿下沒來?”

衛芷嵐搖了搖頭,如實道:“沒有,誰知道他去哪了。”

聞言,謝遠之挑了挑眉,笑道:“走了連個招呼也不打,這倒不像是他的作風。”

“許是有事。”衛芷嵐語氣淡淡,今晚是大年除夕夜,自己還是被北含墨給扯出來的,卻沒想到這家話卻先走了。

謝遠之笑了笑,又問:“今晚你不是自願出來的吧?”

語罷,衛芷嵐秀眉微挑,問道:“你怎麼知道?”

“你性子喜靜,以前在謝府的時候,便不經常出府,今晚亦是如此。”謝遠之溫和笑道。

聞言,衛芷嵐點了點頭,哼道:“的確如此,是北含墨將我給扯出來的。”

謝遠之脣畔含笑,意味深長的眸光看向衛芷嵐,繼續道:“你覺得太子殿下是個怎樣的人?”

語罷,衛芷嵐愣了愣,倒是沒想到謝遠之竟會問她這個問題,北含墨是個怎樣的人?從她與北含墨這段時日的接觸,一時倒也說不上來。

一時間,衛芷嵐不由得心中沉思,似是在認真想這個問題,良久,方纔道:“精明,厲害,奸詐,喜歡坑人。”

謝遠之溫和一笑,似是在意料之中,戲虐道:“這便是你對他的評價?”

衛芷嵐揚眉,不禁嘆了口氣,“可不是嘛,我在他手上可不止吃了一次虧。”

謝遠之眉目柔和,正欲說話,便聽聞“噗通”的落水聲,以及“啊”的一聲尖叫,不由得臉色變了變。

衛芷嵐心中一驚,聽方纔的尖叫聲,很清楚便是北青青的聲音,當下也不再猶豫,立刻便往裡走。

謝遠之心中焦急,人已經疾步走去,方纔走近,便見船窗的紗帳飄飛,隱隱有些晃動,往便探出了頭,往外面看去,便見北青青整個人已是落了水,正在水裡不斷的掙扎。

“青兒。”謝遠之面色發白,正欲跳船去救她,卻被衛芷嵐給制止住了。

“你雖然會水,但水性卻不及我好,讓我去救公主。”衛芷嵐秀眉輕蹙,說罷,謝遠之還未來得及阻止,她便不再多言,立刻跳了下去。

此時,因着北青青方纔不慎落水,已是驚動了周圍的人,眸光全都朝着這邊看過來,衛芷嵐當即便跳進了水中,正值隆冬,這湖水便是刺骨的冰冷,頓感一股冷意全都朝她涌了過來,侵襲到四肢百骸。

北青青因着不會水,整個人在湖裡,手腳不停的撲騰着,連連喝了好幾口冰冷的湖水,且冷意不斷的朝她侵襲,似乎整個身體都快要僵硬了般。

衛芷嵐朝着北青青游去,很快便到了她的身邊,便將北青青摟在了懷裡,復又往畫舫的方向游去,待到近了,便直接跳了上去。

此時,北青青已是凍得嘴脣發紫,臉色也很是蒼白,衛芷嵐因着常年練武,身子骨倒要好些,雖是也感到很冷,但總歸還能受得住。

“青兒,你怎麼樣,可是有事?”謝遠之面色焦急,忙便將北青青抱在了懷裡,許是因着擔心,便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因着極致的寒意,北青青不由得瑟瑟發抖,似乎連說一句話都感到極是困難,常年生活在皇宮,養尊處優,身子嬌貴得很,方纔落水,讓她感到無限恐慌,這會兒被謝遠之摟在懷裡,感受到身上的點點暖意,似乎透過了衣衫傳給了自己,北青青這才感覺自己還活着。

“遠之哥哥”北青青的聲音有些虛弱,但瞧着謝遠之的俊臉正在自己眼前,脣角不禁勾起一絲笑容。

“青兒,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謝遠之眉頭緊皺,眸光看向北青青時,滿含擔憂。

北青青搖了搖頭,但身子卻不自覺的往謝遠之懷裡縮了縮,輕顫着聲音道:“冷好冷”

聞言,謝遠之心中一緊,忙便將北青青又抱得緊了些,以自己身體的暖意溫暖着她,心中沉思了片刻,又道:“這冬日天氣冷得緊,我先帶你回府。”

語罷,謝遠之便抱着北青青站起了身,溫和的眸光觸及衛芷嵐時,但見她此時也是全身溼透,擔憂道:“湘兒,這裡離謝府比較近,不如你隨我一道回謝府,先換一套乾爽的衣服。”

衛芷嵐搖了搖頭,笑道:“我沒事,你帶公主先回吧。”

謝遠之皺了皺眉,瞧着衛芷嵐全身溼透,這冬日的夜晚,冷意滲人,若是這身溼衣服遲遲不換,怕是容易着涼,便又道:“身子要緊,你便隨我去往謝府,等會兒我再送你回去。”

“你別擔心,我真的沒事。”衛芷嵐淺笑,似乎絲毫沒有將謝遠之說的話放在心上,眸光看向北青青發白的臉頰,又道:“公主身子嬌貴,這會兒冷的厲害,你便先帶她回府吧,我自己回去便行,且我常年習武,不過是落了水,倒還能受得住,不會有事的。”

聞言,謝遠之不由得眉頭緊皺,但與衛芷嵐相處了大半年,也知曉她性子執拗,自己怕是勸不動,不禁嘆了口氣,便關懷道:“那我便先帶青兒回府了,這天都已經黑了,你自己小心點。”

衛芷嵐點頭應道:“好。”

說完,謝遠之便也不再多言,抱着北青青便離開了畫舫,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一時間,畫舫裡便只剩下衛芷嵐一人,因着方纔跳下水去救了北青青,這會兒全身溼透腦海裡浮現出了自己方纔在湖畔時,趙胤熟悉的身影,也不知是不是幻覺,衛芷嵐心裡竟感到有些不安。

愣怔了一會兒,倏尓,一陣冷風吹來,身上的冷意不禁更甚了幾分,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衛芷嵐蹙了蹙眉,也是感到冷意滲入,便不再多待,準備往自己的住處行去。

然而方纔走出了畫舫,便見北含墨正朝着她走了過來,似乎瞧着自己全身溼透,三千青絲也是溼漉漉的,柔順的披在肩頭,北含墨不由得微微挑眉。

“你這是落水了?”北含墨黑色的眸光盯着衛芷嵐,語氣淡然,但卻隱含着一絲關懷。

“你覺得,以我的武功,會落水麼?”衛芷嵐不答反問,感到身上陣陣冷意,此刻便只想立刻回去宅子,舒舒服服的洗個熱水澡,便不想與北含墨說話,正準備繞過他往前走,卻被北含墨擋在了身前,不由得擡頭看他。

北含墨皺眉問道:“是我皇姐不慎落水,你救了她?”

“嗯。”衛芷嵐淡淡的應了一聲,便又道:“麻煩太子殿下讓一讓,你擋着民女的路了。”

聞言,北含墨沒有說話,深如大海的眸光凝視着衛芷嵐,不知內心在想些什麼。

衛芷嵐奇怪的眸光看了他一眼,瞧着北含墨似乎沒有要讓開的意思,便準備繞道走,然而方纔往前走了兩步,便感到一隻大手攬住了自己的纖腰,整個人便騰空了起來。

“北含墨,你放我下來。”衛芷嵐心中一驚,實在是不明白,北含墨爲何爲突然將她抱起來,心裡不由得感到驚慌。

“你衣服溼透了,我送你回去。”北含墨語氣淡淡,但眉眼間卻含着一抹笑意。

語罷,衛芷嵐不禁掙扎起來,忙道:“我自己認得路,不要你送,你趕緊放我下來。”

“別鬧。”北含墨聲音溫潤,但卻沒有將衛芷嵐放下,反而抱着她,大步往前走去。

聞言,衛芷嵐整個身子不由得動得越發厲害,心中竟有些揣測揣測不透北含墨是何用意,但此時卻不想與他牽扯的越來越深,便又道:“北含墨,你放開我,不用你送,我的住宅離這裡並不遠,我自己能夠回去,已經這麼晚了,你明日許是還有事,便先回太子府,實在不用將時間花費在我身上。”

北含墨輕輕勾了勾嘴角,似乎沒有聽到衛芷嵐說的話般,依然抱着她便往前走去,攬在他腰間的手,不僅沒有放鬆,反倒越發用力。

“北含墨,我說的話,你到底聽見沒有?快放我下來,快點!”衛芷嵐連忙大叫,因着響亮的聲音,頓時便引來了周圍許多人異樣的目光,全都朝着兩人看來。

一時間,北含墨皺了皺眉,輕聲道:“別喊了,沒用,再鬧,我就點你啞穴。”

語罷,衛芷嵐脣角抽了抽,但卻是不敢再喊得大聲,北含墨這男人向來說到做到,萬一真要是點了自己啞穴,便得不償失了。

“你究竟想幹什麼?我都說了,不要你送,我自己能夠回去。”衛芷嵐壓低聲音,心中憤懣。

“你別多想,我只是今晚閒得無趣,送你回去而已。”北含墨輕輕勾了勾嘴角,不過才一會兒,衛芷嵐溼透的衣服,便也將他的衣服給浸溼了。

聞言,衛芷嵐知曉自己怕是如何說,北含墨應是都不會放她下來,便乾脆不再說了,省點力氣算了。

北含墨笑了笑,低頭瞧着衛芷嵐不再亂動,也不再一直吵,脣角的笑意越發加深了些。

此時,衛芷嵐心中滿是怨氣,只要睜着眼睛,便能瞧見北含墨滿臉笑容,心中不禁越發來氣,索性便不再看了,直接將眼睛給閉上了。

倒是北含墨,瞧着衛芷嵐這番模樣,不禁有些可愛,竟低聲笑了起來。

“不準笑。”衛芷嵐擡頭瞪了北含墨一眼,言語間滿是警告。

“爲何?”北含墨微微揚眉,臉上的笑容不僅沒有收斂,反倒越笑越絢爛。

聞言,衛芷嵐被北含墨這樣絢爛的笑容,不由得心神一晃,連忙便閉上了眼睛,似乎不想看見他。

寒風呼嘯,兩人走在街道上,耳邊似乎依然能聽到喧囂聲,因着衛芷嵐被北含墨抱在懷裡,感受到他身上點點暖意傳了過來,衛芷嵐感覺似乎也沒有那麼冷了。

不知走了多久,衛芷嵐感覺自己似乎快要睡着了,便聽聞有人恭聲道:“太子殿下,您回府了。”

衛芷嵐秀眉微蹙,不由得微微睜開了眼睛,便見一名中年男子正站在北含墨近前,神色很是恭敬,這人自己從未見過,宅子裡便只有阿蘿與阿綠以及吳嬸三人,他又是誰?

正在衛芷嵐暗自思索的時候,便聽聞北含墨好聽的聲音道:“胡管家,吩咐丫鬟去打桶熱水來,再準備一套女子乾爽的衣衫。”

聞言,那被稱作胡管家的男子忙低聲應是,眼角餘光不由得偷偷瞧了一眼,正被北含墨抱在懷裡的衛芷嵐,心中不禁感到疑惑,不知這女子是何身份,竟然被太子殿下抱回府。

衛芷嵐愣了愣,聽聞北含墨方纔說的話,立刻便擡頭,即便是在夜晚,她依然目力極好,便見牌匾上面刻着“太子府”這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不由得晃得她一陣眩暈。

北含墨薄脣微勾,微微低頭,便將衛芷嵐的反應全都看在眼裡,卻是沒有說話,繼續踏步往府裡走去。

倒是衛芷嵐心中怒氣越甚,眸光死死的瞪着北含墨,氣道:“你方纔不是說送我回去麼?怎麼來了太子府?”

“這不是回來了麼?”北含墨笑了笑,語氣溫和。

聞言,衛芷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冷笑道:“太子殿下莫不是眼睛有問題?我的住宅可不是這裡。”

“我是說要送你回去,但沒說要送你回自己的住宅。”北含墨微微揚眉。

衛芷嵐咬了咬牙,這人還能更無恥一點麼?眸光瞪着北含墨,面上含着淡淡的淺笑,但卻讓人感受不到絲毫暖意,反倒險種發冷。

“別這麼看着我,我也是爲你好,蓮花湖距離太子府要近一些,你的住宅較遠,這冬日的夜晚,又太過寒冷,我可是擔心你受了寒氣,這纔將你帶來了太子府。”北含墨溫和解釋,臉上的笑容很是真誠,似乎自己沒有說謊,而是真的在爲衛芷嵐考慮般。

“是麼?”衛芷嵐輕輕勾了勾嘴角,但卻笑得齒冷。

“當然是真的。”北含墨笑着點頭,又道:“今晚你便先在府上住一晚,明早再回去也不遲,你應不是拘泥於俗禮之人,僅僅是一晚,自己的身子要緊。”

聞言,衛芷嵐冷冷一哼,也不知北含墨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她總感覺北含墨深不可測,但此時既然已經來了太子府,她身上的衣服早便溼透了,這穿在身上,也着實是難受的緊,蹙眉想了想,便決定將就着在太子府住上一晚,反正這北周認識自己的人也很少,正如北含墨之言,她也不是拘泥於俗禮之人,等明早上天一亮,自己便會住宅。

這般想着,衛芷嵐心中便也接受了,但因着北含墨事先並沒有說,心中仍是又氣,不禁冷着一張臉。

北含墨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什麼,卻是將衛芷嵐放了下來。

恰時,正好便有丫鬟走了過來,北含墨吩咐道:“將這位姑娘帶去寒玉軒。”

“是。”丫鬟低聲應道。

說罷,北含墨便又轉頭看向衛芷嵐,溫和笑道:“今晚你便住在寒玉軒,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丫鬟便是,明日一早,我便派人送你回去。”

衛芷嵐點了點頭,正欲說話,便見北含墨已是轉身離開,不知是否有事,步履有些急。

衛芷嵐蹙了蹙眉,方纔在蓮花湖的時候,自己不要他送,但北含墨還偏要送,不是說閒得無趣麼?這會兒又爲何走得這般急?

一時間,衛芷嵐竟有些不大明白北含墨的心思了,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便見方纔那名丫鬟,輕聲道:“還請姑娘隨奴婢前往寒玉軒。”

衛芷嵐點了點頭,便也不再猶豫,隨着丫鬟往寒玉軒的方向行去。

去往寒玉軒的路上,衛芷嵐都沒有說話,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倒是方纔那名丫鬟,心中跟到很是疑惑,也很是驚訝,這太子府除了青青公主,還從未有別的女子來過,卻不知這名女子爲何會出現在太子府,想起太子殿下方纔說話時,語氣極是溫柔,心中不免猜測,這女子會不會便是未來的太子妃?

如此想了想,走在前面的丫鬟,似是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便回頭瞧了瞧衛芷嵐,即便是在夜晚,但因着月色正濃,衛芷嵐恰在此時擡起了頭,竟看清了她的長相丫鬟心中驚詫,方纔因着太子殿下在一旁,不敢擡頭看她,還以爲能被太子殿下帶回府的女子,定然是個絕色美人兒,卻沒想到這相貌竟然是如此普通,眼裡不由得閃過一絲鄙夷。

衛芷嵐淡淡一笑,自是將她心中的想法,全都看在了眼裡,倒也沒有多說什麼,自己如今這容貌,雖然醜了點,但好的是在北周這大半年,沒有招來麻煩,。倒也不在乎,無論美醜與否,終究不過是皮相罷了,倒也沒什麼好在意的。

大概過了半柱香的時辰,便到了寒玉軒,衛芷嵐緩步走近了房間,便見方纔那名丫鬟又道:“姑娘,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奴婢便是。”

“好。”衛芷嵐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言。

沒過多久,便有僕人將一大桶溫熱的水送進了房間,衛芷嵐秀眉微挑,便立刻將身上早已溼透的衣服脫了下來。

水溫恰到好處,衛芷嵐感受到溫熱的水,劃過每一處肌膚,頓感倦意消散了不少,整個人越發清醒了些。

待沐浴一番之後,衛芷嵐便換了身乾爽的衣裙,便早早歇下了。

次日,衛芷嵐醒來的時候,已是天色漸明,方纔洗漱完,便有丫鬟送來了早膳。

衛芷嵐本想離開回住宅,但卻感到有些餓了,因此便用了早膳,想着昨晚北含墨雖然沒有將自己送回住宅,但自己在這太子府也是住的不錯,這要回去,總該給他道聲謝。

思及此,衛芷嵐淡淡一笑,便走出了房間,然而出了寒玉軒,卻不知曉北含墨如今人在哪裡,瞧着過路的丫鬟,便問道:“你可知太子殿下在哪?”

聞言,丫鬟好奇的眸光看了衛芷嵐一眼,如實道:“太子殿下如今在書房。”

衛芷嵐微微頷首,心中思襯了片刻,復又問道:“你可知往書房的方向是哪邊?”

“姑娘沿着這條路一直走便是了。”丫鬟朝前指了指。

“好,多謝。”衛芷嵐說完,便不再多言,立刻便往前走去。

“長得這麼醜,竟然還敢勾引太子殿下,當真是不要臉!”待衛芷嵐走後,丫鬟立馬便變了臉,冷冷嗤了一聲。

書房距離寒玉軒並不遠,衛芷嵐沒走多久便到了,衛芷嵐笑了笑,倒也沒有多想,立刻便房門處走去,但此時卻好奇北含墨在書房幹什麼,便刻意放輕了腳步,便連呼吸也屏住了。

待到行至房門口之時,衛芷嵐不由得臉色大變,心中滿是驚駭。

“太子殿下,朕前幾日便到了都城,便是想要在北周尋人,之前也曾與北帝簽訂過協議,不知太子殿下如今可是有了皇后的線索?”趙胤的聲音依然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好聽,但此時聽在衛芷嵐心中,便像是在平靜的心湖,激起了千層浪,竟讓她險些連站也站不穩。

“有關於皇后的蹤跡,本殿下曾派了大量官兵在都城嚴查,各城池也都貼了畫像,但如今倒還沒有發現其蹤跡,不過,本殿下若是有了消息,定然會立刻通知皇上。”北含墨語氣淡淡。

“還望太子殿下能夠謹遵諾言,若是發現了皇后的下落,便立刻派人告知朕。”趙胤又道。

“還請皇上放心,你既許給了北周利益,又簽訂了協議,本殿下自然會盡其所能,派人查找皇后娘娘的蹤跡。”北含墨溫和笑道。

衛芷嵐臉色發白,便連手都不自覺的輕顫,想起趙胤便在書房裡,自己與他僅僅不過是一門之隔,不由得心中傷痛,爲何都已經過去了近一年了,他仍是不肯放手,原以爲自己昨晚在蓮花湖的時候,不過是產生了幻覺而已,卻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他,趙胤竟然找到北周來了。

一時間,衛芷嵐心中不禁感到慌亂無措,幸得自己方纔放輕了腳步,又屏住了呼吸,這纔沒有讓他們兩人發現,但此時,衛芷嵐竟然發現,她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似乎下一刻,便會倒在地上。

趙胤愛的不是蘭貴妃麼?既然如此,爲何已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還要來找自己?衛芷嵐臉色煞白,若不是方纔親耳聽到趙胤的聲音,她定然是不相信的,不相信趙胤竟會親自來北周,但那聲音,她卻是再熟悉不過。

當初兩人大婚之後,趙胤還未選秀納妃,幾乎夜夜留宿於鳳雎宮,他們常常耳鬢廝磨,這聲音便像是刻進了心裡,讓衛芷嵐這一生都難以忘懷。

書房裡,趙胤與北含墨依然在交談,但衛芷嵐卻是一句話也聽不進去,腦海裡全是他方纔說的話,以及兩人過往甜蜜幸福的日子,還有自己在宮中壓抑沉悶的生活,以及趙胤曾對她的冷淡,便如潮水般襲來,似乎要將衛芷嵐擊潰。

“既然如此,朕便先告辭了,改日再來府上與太子殿下商議。”趙胤語氣沒有絲毫情緒,即便沒有看到他人,但衛芷嵐卻依然能夠想象出,趙胤說話時的冷淡。

衛芷嵐心中一驚,立刻便緩過了神,想起趙胤精明如利劍的眸光,心不由得沉了沉,即便如今易了容,但她總歸是緊張的,畢竟,面對趙胤,自己很容易便泄漏了情緒。

一時間,衛芷嵐逼着自己冷靜,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無論是否易了容,她都決不能讓趙胤發現自己的蹤跡即便已經過去了近一年的時間,但衛芷嵐仍是不想面對趙胤,當初給她造成的傷害有多深,如今依然清晰的刻在了骨子裡,無論是愛也好,是恨也罷,或許兩人便這樣相忘於江湖,也未免不是件好事。

思及此,衛芷嵐立刻便離開了,她本就輕功極好,轉眼間人已是消失不見,方纔離開了原地,房門便被人打開趙胤已是走了出來,容顏淡然如水,黑色的眼睛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測,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禁皺了皺眉。

“方纔門外有人。”趙胤薄脣微啓,語氣沒有什麼情緒。

北含墨笑了笑,即便剛剛也察覺到了,但卻沒有明說,只笑着稱讚道:“皇上果然心思敏銳。”

趙胤淡淡的眸光看了北含墨一眼,但見他面上含笑沒有絲毫異樣的情緒,便也不再多言,踏步往外走去。

倒是北含墨,瞧着趙胤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禁微微揚眉,想起方纔書房外有人,心思一轉,似乎猜到了什麼。

“別躲了,出來吧。”良久,北含墨輕輕勾了勾嘴角,眸光漸漸變得意味深長。

聞言,衛芷嵐蹙了蹙眉,知曉北含墨向來精明,怕是已經猜到了自己方纔在書房外,便也不再隱藏身影,而是從屋檐下一躍而下。

“怎麼跟做賊似的?”北含墨笑了笑,眸光盯着衛芷嵐,竟多了幾分探究的意味。

“你不是在與人商量事情麼?我便沒有打擾你。”衛芷嵐語氣淡淡,但因着趙胤的突然出現,心中仍是極不平靜,即便是面對北含墨的調笑,情緒仍是難以鎮定。

“怎麼了?”北含墨微微眯起眼睛,眸光看向衛芷嵐時,越發多了幾分笑意,又道:“我怎麼感覺你今日似乎與往常不大一樣?”

“你想多了。”衛芷嵐面容淺淡,心中不由得感到些許煩悶,蹙眉道:“昨晚多謝你了,時辰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你特意過來書房,便是爲了給我道謝?”北含墨笑了笑,眸光漸漸變得幽深,讓人揣測不透內心想法。

衛芷嵐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言,轉身往外走去。

北含墨倒也沒有阻攔,盯着衛芷嵐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由得皺了皺眉。

衛芷嵐很快便離開了太子府,沒過多久,便回了住宅,心中仍感到極是不安,原以爲離開皇宮,自己便能簡簡單單過完一生,卻想到趙胤竟會來了北周,還突然出現在太子府即便已經過了這麼久,但每每想起忘事,衛芷嵐的心仍是痛的厲害。

如今,太子府自己是萬萬不能再去了,既然趙胤已經說過還會上府,太子府便是個危險的地方方纔北含墨已是發現了自己站在門外,也不知心中會如何想,想起他對趙胤說只要發現了自己的行蹤,便會立刻派人將消息傳給他,衛芷嵐便不禁感到頭疼。

幸好近段時日,時不時便與北含墨接觸,但好在他並沒有看到過自己的真實容貌,不然這次趙胤前來北周,自己怕是相瞞也瞞不住了。

衛芷嵐嘆了口氣,想着趙胤既然來了北周,怕是暫時還不會離開,也不知他要待到何時纔會回西京,如今只要趙胤在北周多待一天,自己很容易暴露行蹤。

思及此,衛芷嵐秀眉緊蹙,心中也是沒有法子,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希望趙胤能夠儘早回西京,想起這個讓她愛之入骨的男人,衛芷嵐心中情緒竟感到極是複雜,不由得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