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5 (大結局 上)

聞言,衛芷晴點了點頭,心中對於北含墨滿是感激,她雖不知北含墨的身份,但他身上卻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不會讓人懷疑北含墨說的話有假。

北含墨笑了笑,便在鋪了乾草的地面上坐下,心中沉思了片刻,便輕聲道:“我是湘兒的好友,此番前往汴楚,是特意來救你的。”

衛芷晴愣了愣,湘兒?聽聞這陌生的稱呼,衛芷晴想了許久,也沒想起自己何時竟認識這名女子,不由得蹙了蹙眉。

北含墨溫和一笑,大抵是明白,衛芷嵐在離開西京的時候,便化名爲白湘,衛芷晴自然是不知曉,便解釋道:“湘兒便是嵐兒。”

語罷,衛芷晴面色一訝,眸光流露出些許欣喜激動之色,嵐兒?她已經回了西京麼?從當年離開皇宮之時,如今兩人已是有三四年沒有見面了,想到此,衛芷晴心中既悲且喜,不知這些年,嵐兒過的可好?也不知若有再次相見的一日,嵐兒可否會認得自己?

衛芷晴眸光黯淡,擡手輕撫着自己的臉,不由得指尖顫了顫,自己這般醜陋粗鄙的容貌,若是讓嵐兒見到了,會嚇着她麼?

北含墨薄脣輕抿,沒有說話,黑色的眼睛盯着衛芷晴,似乎知曉她內心的想法般,沉吟了片刻,方纔輕聲道:“她很擔心你。”

聞言,衛芷晴心中微暖,繼而脣角溢出一絲苦澀,面色滿是悲涼。

“好好活着,不止爲了湘兒,更爲了非然。”北含墨神色認真,話雖簡短,但卻充滿了力量。

衛芷晴心中一顫,眼睛漸漸有些溼潤,北含墨的話,無疑說中了她的內心,在被困於囚室的這幾個月,她不是沒有想過死,但每當想起楚非然與衛芷嵐,以及永南王與蘭姨娘等人,心中便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尤其是楚非然,不能進宮,從小沒有了父親的疼愛,若是連自己也死了,小小年紀便沒有了母親,以後又當如何?

這幾個月,衛芷晴內心充滿了掙扎煎熬,因着被蘭貴妃與赫連雪狠狠折磨,身體也是一起不如一日,但卻強撐着口氣,堅強的活着,便是因爲楚非然,衛芷晴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但此時聽聞北含墨說的話,好像心中又重新燃起了活着的希望,似乎無形中便給了她勇氣。

“我明白。”良久,衛芷晴苦澀一笑,便用樹枝在地面上寫了三個字。

北含墨勾了勾嘴角,含笑的眸光看向衛芷晴,滿是鼓勵,不由得讓人的心爲之一暖。

衛芷晴沒有說話,心中對於北含墨越發的感激,記憶裡,衛芷嵐前些年在西京,並不認識北含墨,自己也從未見過他,如此一想,衛芷晴大抵明白,眼前的男子定然是衛芷嵐離開西京,在北周結交的好友了,倒是讓人感到意外,竟然會來汴楚救自己,如此費盡心思,真的便是好友這般簡單麼?

北含墨薄脣微勾,一雙眼睛似乎能洞徹人心般,倒也沒有隱瞞,含笑道:“我是北含墨,喜歡湘兒很久了,我來西京救你,是因爲她擔心你。”

聞言,衛芷晴心中震驚,從在囚室看到北含墨的時候,她便知曉此人氣度不凡,定然是身份尊貴之人,卻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北含墨,在燕州的時候,自己便曾聽陸離提起過,如今,北周已是太子墨即位,成爲了北周新皇,因此也是知曉一些的,但卻萬萬沒有想到,北含墨竟會親自前往汴楚救自己,便是爲了嵐兒?

從當年衛芷嵐離開皇宮,已是過去了好幾年,衛芷晴不知衛芷嵐在北周的這幾年,究竟過的好不好,但卻很想很想她,思及此,衛芷晴竟有些不明白了,難道嵐兒已經回了西京麼?不知如今是否在皇宮?北含墨親自來汴楚救自己,定然是對嵐兒情深義重,不然又怎會離開北周,不遠千里來到汴楚?既然如此,那皇上呢?嵐兒還會原諒皇上麼?衛芷晴感覺自己心中有很多個疑問,面對北含墨,一時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倒是北含墨笑了笑,也沒有說得太多,只道:“湘兒在西京皇宮,因爲她很擔心你,所以暫時還不會離開,等到蘭貴妃以及赫連雪的人離開了蒼莽山,我便帶你回西京,相信湘兒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說罷,北含墨似是明白衛芷晴心中擔憂楚非然,又道:“不要擔心,赫連雪雖是皇后,但據我所知,楚雲晗極是重視非然,龍承宮有許多大內高手,赫連雪便是有心想要害非然,也不是那麼容易的,等離開這山洞,回到西京之後,一切事情都會有個結果。”

衛芷晴沒有說話,但聽聞北含墨說的話,整個人也越發的冷靜,沉默了良久,方纔寫道:“謝謝!”

北含墨容色淡淡,眸光盯着地面上的兩個字,溫和笑道:“你是湘兒的姐姐,無須言謝。”

此時,已是很晚了,即便是在山洞裡,依然能夠聽到外面冷風呼嘯,因着洞內生了火,兩人坐在火堆旁邊,倒也不覺得冷。

北含墨眉目溫和,瞧着衛芷晴眉眼間仍有些愁緒,又道:“夜深了,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等到明日,這些人應該已是離開了,我再帶你走。”

“嗯。”衛芷晴低垂着眉眼,淡淡的應了一聲,但滿腦子想的都是楚非然,以及楚雲晗,思緒不自覺的飄遠,眼前似乎浮現出了燕州的宅子裡,楚雲晗抱着楚非然,溫暖的陽光下,兩人笑容絢爛,極是親暱。

原以爲生活一直會是這般平靜,卻沒有想到,這平靜也總有會被打破的的一天,如今,衛芷晴心中唯一的願望,便是希望楚雲晗能保護好楚非然,讓他不要受到傷害,不然,終其一生,自己也不會原諒楚雲晗。

……

西京,皇宮。

從趙胤受傷昏迷之後,如今已是過去了十天,衛芷嵐知曉,趙胤已是醒過來了,這幾天,心中百般滋味,無比痛苦掙扎,既想去華陽宮看一看他,但想到北含墨的死,卻無法說服自己去接受,且趙胤,許是並不願意見到自己。

如此掙扎了好幾天,衛芷嵐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便走出了鳳雎宮,無論如何,當日終究是自己要爲北含墨報仇,趙胤受傷是因爲她,去看一看也好,從此以後,兩人便劃清界限,再見面,不過是陌生人而已。

衛芷嵐這般想着,但當下了鳳攆,扶着紫蘭的手,走向華陽宮時,情緒依然不穩,便連隱在鳳袍裡的手,都不自覺的顫了顫。

殿內,趙胤因着失血過多,臉色蒼白,方纔喝了藥,正半靠在龍榻上,比起以往,整個人顯得有些虛弱。

恰時,於石走進了殿內,恭聲道:“皇上,皇后娘娘來了華陽宮,這會兒正在殿外呢,不知皇上是否……?”

於石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已是不言而喻,趙胤沒有說話,俊顏毫無血色,黑色的眼睛流露出一抹濃濃的傷痛,讓人看不清內心想法。

一時間,殿內陷入了冗長的沉寂,瞧着久久得不到趙胤的回話,於石不由得心中嘆了口氣,想起當日在西山看到滿身是血的皇上,心中大驚,還以爲是有刺客,後來才知曉竟是皇后娘娘傷了皇上,便感覺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明明兩個人還相互愛着彼此,但最後卻走到了這般境地,也不知這究竟是好是壞。

良久,趙胤都沒有言語,於石想到皇后娘娘便站在殿外,復又擡眼看向趙胤,試探性道:“皇上,您若是想見皇后娘娘。老奴這便去請娘娘進殿。”

趙胤脣角溢出一絲苦笑,沉默了好一會兒,方纔自嘲道:“朕累了,讓皇后先回鳳雎宮罷。”

聞言,於石低聲應是,便立刻退出了內殿,趙胤面色蒼白,想起當日在西山的一幕,心中便滿是痛楚,萬萬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衛芷嵐竟會想要殺了自己,她的武功,每一招一式,都是自己親授,箭術自也是極好的,當年便是想要衛芷嵐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不受到傷害,以至於,在景王府的三個月,自己煞費苦心,卻沒有想到,終有一日,衛芷嵐手中的利箭,竟然會對準自己。

趙胤苦笑,胸前的傷口,依然疼的厲害,當日若不是因爲她情緒不穩,羽箭偏了半毫,怕是這箭便正中心口,自己已經沒命了;想到此,趙胤眼中滿是自嘲,突然很想知道,若衛芷嵐真的爲北含墨報了仇,她會難過麼?得知真相的時候,又會後悔麼?

即便如此想着,但傷口的痛,遠遠不及心中的痛,衛芷嵐爲了北含墨,終究是捨棄了自己,竟不惜想要報仇,親手殺了他;趙胤眸光黯淡,倏爾,輕輕咳了兩聲,在這寂靜的殿內,顯得越發清晰。

……

華陽宮殿外,於石方纔走下了玉石臺階,便一眼瞧見了衛芷嵐,想起皇上方纔說的話,不由得嘆了口氣。

待走至衛芷嵐近前,於石便行禮道:“老奴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於公公起身罷。”衛芷嵐容色淡淡,一雙美眸看向殿門,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方纔佯裝平靜道:“不知皇上龍體可是好些了?”

“回皇后娘娘,皇上這幾日喝了藥,已是沒有了性命之憂,但陸太醫說皇上傷勢過重,還需要再好好調理一段時日。”於石如實道。

聞言,衛芷嵐心中一顫,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當日在西山時,趙胤中箭,胸前的鮮血不斷的從身體裡流出,極是刺眼。

待緩和了情緒,衛芷嵐方纔繼續往前走去,卻被於石擋住了去路,不由得擡頭盯着他。

於石面色有些爲難,做爲奴才,他自是希望皇后娘娘能夠進去殿內,早日與皇上重歸於好,但想起方纔皇上說的話,又不得不攔住皇后娘娘。

紫蘭見此,忙朝着於石使了個眼色,開口道:“於公公,你這是做什麼?皇后娘娘要進去看皇上,你還不趕緊讓開?”

於石哎喲叫喚了一聲,正欲說話,便聽聞衛芷嵐淡淡的聲音道:“於公公,皇上是不是不願意見本宮?”

聞言,於石忙道:“皇后娘娘,您這是說哪裡話?皇上如此寵愛您,老奴也是看在眼裡的,又怎會不想見您呢?皇上說了,這會兒剛喝了藥,精神不大好,想要歇一歇,皇后娘娘改日再來華陽宮,想必皇上定然會很樂意見到娘娘。”

衛芷嵐脣角綻開淡淡的微笑,似是相信了於石說的話,語氣沒什麼情緒道:“既然如此,本宮便不打擾了,等到皇上精神好些了,本宮再來華陽宮看望皇上。”

說完,衛芷嵐便不再多言,扶着紫蘭的手轉身,已是又上了鳳攆。

於石見此,這才鬆了口氣,想起方纔衛芷嵐清澈的眼神,也不知究竟是否相信了自己說的話,但如今皇上與皇后娘娘已是走到了這個地步,便只希望兩人不要再發生什麼誤會了。

衛芷嵐回了鳳雎宮,整個人依然是淡淡的,心中卻如明鏡般,知曉趙胤現在定然是不想見到自己,想到此,衛芷嵐自嘲一笑,這樣倒也好,若是趙胤對自己已是沒有了感情,她也能徹底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