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容把信交給冬雪:“送到前院給管家大叔,讓他安排人明天一早送出去。”
“讓管家大叔安排個妥當伶俐的小廝跟着,你坐了馬車,親自送去。”顧婉容有些不放心地說道。
冬雪點點頭:“小姐,您放心吧,我一定把信送到。我這就去跟管家大叔說一聲,讓他安排好人,我明天一早就去。”
冬雪走出門去,正遇上顧婉明走進院子,她自然知道這位七小姐與自己家小姐不和,連忙大聲說道:“七小姐來了”,一邊說着一邊快步走到顧婉明面前給她行禮請安。
顧婉明並沒有進屋,只站在正房的門前,衝着屋內說道:“顧婉容,你給我出來!”
她的話剛落音,就見簾子一動,顧婉容走了出來。
顧婉明隻身一人前來,連個丫鬟都沒有帶,她一言不發,只冷冷地注視着顧婉容。廊廡下掛着中秋節新換的燈籠,照在她臉上紅彤彤的。她的臉色很不好,與下午那個嬌憨可人的小姑娘判若兩人。
顧婉容也不說話,只站在門口回望着她。
好像鬥氣一樣,姐妹兩個都不願意先開口,好像誰先說話就輸了一樣,就這樣站在門口對視,氣氛十分的詭異。
秋棠從房間裡面走出來,給顧婉容披上一見薄薄的披風:“小姐,入秋了夜裡涼,不比夏天,仔細傷了風。”
顧婉容這才感覺到的確有些冷,她緊了緊披風,道:“我們進屋吧。”
“容姐兒”,顧婉明見自己被忽視,氣急敗壞道:“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從前你跟我搶母親,搶東西我都能容忍,但是這一次,如果你膽敢跟我搶父親,我絕對不會輕饒你!”
這虛張聲勢的恐嚇顧婉容毫不在意,她就輕輕嗤笑一聲反問道:“不輕饒我?好大的口氣啊。你是想像上次那樣磕死我,對嗎?”
“你!”顧婉明臉色一白,突然回頭看了看左右,她這才發現這是顧婉容的院子,她隻身一人來到這裡,若是顧婉容要像以前那樣欺負她,或者是報復她的話,她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她不由地有些害怕,卻不願意在顧婉容面前露怯,便梗着脖子道:“我推了你一把,可是你卻把我推到荷花池裡面,我冷的發抖,還生了一場大病。我已經不欠你了!”
真正的顧婉容已經被磕死了,顧婉明就是兇手。
對於同父異母的姐姐,顧婉明毫無感情,此刻也毫無悔意,還謊話連篇。
顧婉容只覺得自己跟這樣的人計較,簡直就是浪費時間,她冷冷地說道:“你給我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顧婉明見顧婉容臉色一變,還以爲她要來打自己,嚇得往後退了幾步,沒想到她沒有動手,膽子便大了起來:“我剛纔說的話,你還沒有答應我呢,不許你跟我搶父親,不許你去糾纏他。”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顧婉容說道:“我字寫得很醜,以後少不得要讓父親指點一二呢!”
“你敢!”顧婉明臉色一變,正想反脣相譏,卻看見顧婉容眼神越發冰冷,盯着自己的目光好像能射出刀子來。
她心跳得突突的,只覺得顧婉容變了好多,跟以前大不一樣了。
“出去,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這一聲顧婉容聲音很大,幾乎是在驅趕她了。丫鬟就站在顧婉容旁邊,鄙視地望着顧婉明。
“你……”,顧婉明氣的臉色鐵青,她萬萬沒有想到顧婉容居然敢當着一衆下人給她沒臉,她伸出發抖的手指着顧婉容,咬牙切齒地說道:“顧婉容,看來你存了心思跟我爭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能耐能爭得過我!”
姐妹爭吵的戲碼當天晚上就傳到了顧老夫人的耳朵裡面,她聽了周媽媽的描述,臉色沒有任何表情,過了好半晌才幽幽地說道:“我以前一直以爲容姐兒是嫡女,就算沒法跟其他人比,也不會太糟糕。但是經過最近這一段時間,我越發覺得我以前是真的錯了。”
“老虎都有打盹的時候,更何況您已經不管家了,這也怨不得您啊。”
“不,單從黃氏母女攔着容姐兒與老四相見,故意讓他們父女疏離就知道黃氏的確居心叵測”,顧老夫人嘆了一口氣:“現在不僅我看清了黃氏的嘴臉,恐怕容姐兒也看清了黃氏的意圖了吧,想必她一定不會讓黃氏母女如願的。”
“六小姐的確聰慧過人,現在又有老太太您疼着她,以後她的路會越走越順的。”
顧老夫人聽了卻沒有像從前那樣釋懷,而是有些失落地說道:“現在容姐兒看清了情況,以後定然會想辦法親近老四。而我這個老太太,恐怕很快就會被她拋到腦後了!”
周媽媽聽了心頭一跳,她萬萬沒有想到不過短短几個月,老太太跟六小姐真的處出了感情。
周媽媽心中也嘆了一口氣:老太太年歲大了,太寂寞了。
沒有想到的是,顧婉容根本沒有去討好四老爺顧季樑,還是跟往常一樣早早地過來給顧老夫人請安,陪她用早膳,不僅如此還特意跟丫鬟們學泡茶孝敬顧老夫人。
顧婉容的舉動讓顧老夫人十分的高興,越發覺得這個孫女是個心底純良的,當然這是後話了。
冬雪去安吉候府送信,很快就回來了。
“怎麼去了那麼快,可見到趙家小姐了?”
“小姐彆着急”,冬雪笑眯眯道:“事情非常順利,我到了安吉候府剛下馬車,在門口遇上了要出門辦事的趙家公子。難得趙公子還記得我,他得知我是來送信的,就親自領着我去了趙小姐的院子。”
“趙小姐見到我很高興,聽聞我是來送信的立馬就把信打開了,她當着我面就給您寫了回信,並且把請帖讓我一併帶過來了。”
“你做的很好”,顧婉容笑眯眯誇讚她:“辛苦你了,冬雪,快去歇歇吧。”
“哦,對了小姐”,冬雪又折回來道:“趙公子看到信的時候,再三問我這信是您親筆寫的還是讓別人代筆的。”
顧婉容聽了思考了半天,方明白是怎麼回事,不由笑了出來。
冬雪見顧婉容笑了,卻還是一頭霧水:“小姐,您笑什麼?”
“趙家公子見到了我的信是不是盯着信封看了好一會,問你的時候是不是很不相信這是我自己寫的?”
“的確是這樣,小姐您是怎麼知道的?”
顧婉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因爲你家小姐我字寫的太難看了,而趙家小姐字寫得非常好看,你還記得我第一次見趙家小姐的時候嗎?她當時就說我的字十分醜陋。恐怕這個趙公子一定很好奇,我字寫得這麼醜,趙家小姐怎麼願意跟我做朋友。”
冬雪聽了也微微一笑:“小姐你既然知道,就應該好好練練字纔是。”
“知道了,知道了”,顧婉容不以爲意:“練字久了你們又要勸我歇着,歇着了又要讓我好好練,這是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辦!”
顧婉容拿着請帖去了顧老夫人的院子,把自己給趙妙儀寫信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顧老夫人,並說自己擅作主張,請老夫人責罰。
“你這孩子啊,讓我怎麼疼你纔好?”,顧婉容毫不隱瞞的態度讓顧老夫人非常稀罕:“我們容姐兒這麼懂事,又孝敬祖母,又和睦姐妹,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責罰你。”
“對了,你怎麼只幫蕙姐兒要了一張請帖,怎麼沒有明姐兒的份呢?”
顧婉容聽了也不辯解,跪到顧老夫人面前,給她磕了一個頭,才挺直了脊揹回答道:“老太太,我與明姐兒合不來,所以沒有幫明姐兒要。明姐兒與我,互相看不對眼,就算我幫明姐兒要了,恐怕她也不會接受的。所以,孫女在信中只提到了五姐姐,並未曾提及明姐兒。”
周媽媽聽了不由替顧婉容捏了一把冷汗,這個六小姐膽子也太大了,老太太最討厭姐妹不和。
誰知道,顧老夫人卻親自拉了顧婉容起來,摟着她十分欣喜地說道:“這般愛憎分明,卻又敢作敢當直言不諱,容丫頭,你真真是做大事的料。”
誇完之後,顧老夫人又教導道:“以後不可這麼說了,你應該說,你已經跟趙家小姐要了,但是趙家小姐說請帖沒有了,只剩下這一個了。”
“若是別人問,我自然會這麼說。可是老太太您不是別人啊,您是這個世界上跟我最親的人了,在老太太面前,我自然不會隱瞞的。”
“哎呀”,顧老夫人稀罕地看着顧婉容,眼角眉梢都是笑容:“怎麼就這麼貼心?這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莫說你伯父、伯母了,就是你姑姑都不如你。”
周媽媽站在一邊只覺得顧老夫人真的是老了,若不是老了,怎麼會這樣偏疼偏信六小姐。不過,六小姐也的確是惹人疼啊。若是自己的孫女這般跟自己說話,恐怕她跟自己要天上的星星,自己也會想辦法給她摘下來吧。
自打那天顧老夫人給顧婉容打製了金項圈之後,顧婉容就相信人心都是肉長的,顧老夫人也是一樣。只要她真心的對待顧老夫人,顧老夫人沒有理由不喜歡她。感情都是相互的,你想讓別人怎麼對你,首先你就要怎麼對待別人。
只有她真心實意的對待顧老夫人,把顧老夫人當做奶奶一樣去依賴,顧老夫人才會把她當做孫女去疼愛。在顧家,只要有顧老夫人庇護她,她就什麼都不怕。
今天的事情證明,她的想法一點沒錯。
“祖母,要不要讓人請五姐姐過來?”
顧老夫人聽了呵呵一笑:“信是你寫的,請帖是你拿來的,這是你這個妹妹幫着姐姐的情誼,我這個做祖母的就不摻合了!”
那意思很明顯,想讓顧婉容獨自攬這個功勞。
“是”,顧婉容精神一震:“我就去就去給五姐姐送去。”
等顧婉容走了之後,顧老夫人才感慨道:“你看看容姐兒,真是太惹人疼了。我這一干孫女裡面,有的比容姐兒長得好,有的比容姐兒聰明,但是若論貼心,誰都比不過她。不說其他人,就連當初養在我膝下的雲姐兒,都沒有像容姐兒這般毫無保留地信任我。你說說,這麼好的孩子,我不疼她,還去疼誰呢?”
周媽媽沒有說話,卻明白了一件事情,六小姐現在是老太太面前的第一得意之人,連出嫁的二小姐都要排在她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