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三年過去了,顧婉容在六月二十六度過了她十三歲的生辰。
今年與往年一樣,她與顧老夫人、永平老侯爺在西郊別院渡過。不同的是,她生日當天,顧家幾個姐妹,以及趙妙儀都來到西郊別院給她慶生。
等生日一過,顧婉容又回到了上午練字,下午聽經的日子。
夏日的時光悠長,顧婉容卻一點也不覺得寂寞。很快就進入了八月中,她們又要收拾行李回京城了。
過了八月十五之後,顧家接連傳來好消息。
先是顧家大少奶奶再次有孕,接着便是太子良娣誕下皇長孫。
緊跟着便是二少爺顧珍與表少爺陶孜都通過了縣試,是正兒八經的童生了。他們的年紀都不小了,這個時候才過童生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可是這畢竟是他們頭一回。第一次考試就過了,這讓顧家舉家上下都非常開心。
過了童生,便意味着有資格參加鄉試了,這的確是令人歡喜的事情。而且明年就有一場秋闈,他們剛好可以下場試試。
顧老夫人還特意在門口搭了戲臺,一連唱了三天的戲。
從八月中到九月初,顧家上上下下皆是喜氣洋洋,像過節一樣熱鬧極了。
大夫人卻再三叮囑各房,一定要約束下人,切不可因爲太子良娣誕下皇長孫就洋洋得意,趾高氣揚,越是這個時候,越要比平時更小心謹慎纔是。
誰知道還有更好的消息傳來,兩年前出嫁的顧婉芝也懷上孩子了。
這一個月,對於顧家來說,真是歡聲笑語不斷。
九月,丹桂飄香,菊滿金黃。
顧婉容像往常一樣,在上學堂之前要跟着衆姐妹一起去給顧老夫人請安。
顧老夫人今天穿着寶石青織銀絲牡丹團花褙子,灰白的頭髮挽在頭頂,用半月型點翠菊花梳形多齒簪攏住了,額頭上戴着栗色繡金桔嵌珍珠的抹額。
顧老夫人本來就氣度非凡,這一身華麗的打扮,直襯得顧老夫人雍容華貴,比平時年輕了好幾歲。
人是衣裳馬是鞍,可見這話不假。
顧婉容與姐妹們給顧老夫人請安之後,就聽到顧老夫人笑呵呵說道:“今天家中有客來,你們下了學不必回各自的院子了,都到容姐兒院子裡頭等着,到時候我讓丫鬟叫你們過來見客。”
“是”,小姐們齊聲應了。
顧婉晴率先問道:“老太太,您今天的打扮的真好看,是什麼客人要來咱們家吶?”
自打顧婉芝出嫁之後,顧婉晴一直以姐姐自居,凡是有什麼事,她總是先出頭,這一次她也沒有例外。
顧老夫人呵呵一笑,眼睛彎彎,眼角眉梢都是喜悅:“是你們大姑姑要回孃家來了。”
顧家大姑太太顧靜琴,是顧老夫人唯一的女兒,她十幾年前嫁給長興侯的小兒子陸克成,多年來一直跟隨丈夫在外地任上。
顧婉容姐妹幾個記事的時候,她已經出嫁了。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回京城了,但是她很孝順,年節時候總是會給顧老夫人送很多東西,還不忘給顧家姐妹帶當地稀奇的小玩意,平日裡她跟顧老夫人書信不斷,顧老夫人總是念叨着她。
因此對於顧婉容她們姐妹幾個而言,大姑太太是個既陌生又熟悉的人。
“原來是大姑姑要回來了”,顧婉晴笑着說道:“怪不得今天我聽到喜鵲一直喳喳叫個不停呢,喜鵲叫,客來到,我剛纔還跟兩位妹妹說不知道是誰要來呢,可巧老太太就告訴了我了。”
喜鵲有沒有叫顧婉容不知道,但是顧婉晴剛纔卻並沒有問她們是誰要來這句話。不過,大家都知道,這是她爲了哄老太太開心,故意這樣說的,自然沒有人去拆穿她。
她的話也的確讓顧老夫人很高興,她高興地問道:“是嗎?原來喜鵲一直在叫啊。”
顧婉慧點點頭,柔聲說道:“是的,老太太,昨天晚上我屋裡的燈花一直爆個不停,正所謂,燈花爆,貴客到,可見大姑姑是咱們家的貴客呢!”
“哎呦呦,你們真是一個賽一個的嘴甜。”顧老夫人滿意地說道:“你們快起上學吧,下了學就到容姐兒院子等着。”
然後她又慈眉善目地對顧婉容說道:“容姐兒,你怎麼眼睛底下青了這麼一大片,昨天晚上又看書了?”
顧婉容心頭一暖。
這幾年來,出了顧婉明跟從前一樣之外,其他幾個姐妹都像突然開竅了一樣,奉承、討好着老太太,連不大說話的顧婉慧都知道討老太太歡心。
相較於顧婉晴的活潑與顧婉慧的溫婉,顧婉容的性格越發內斂穩重。她越來越像個大家閨秀,在顧老夫人面前插科打諢的事情越來越少。
顧婉晴與顧婉慧分去顧老夫人不少的寵愛。
可就算是如此,顧老夫人還是最疼愛她。
有什麼好衣裳,先讓她挑;太子良娣賞下來的東西,由她先揀;好吃的、好玩的,總是先送到她的房裡。
今天也是如此,她不過昨晚沒有睡好,顧老夫人就立馬發現了。
顧婉容微微一笑,解釋道:“不敢瞞老太太,昨天晚上沒有看書,不過手中做了一件繡活,趕得緊,就熬了一會。好在已經做完了,我今天晚上可以早點睡。您別擔心,不過一晚上,沒事的。”
“嗯”,顧老夫人點點頭,叮囑道:“以後不可以再這樣了,就算你仗着自己年輕熬不壞身子,可是,若是瞘的眼睛也不是玩的。”
“孫女記下了,以後再不敢了。”
顧老夫人拜拜手:“快起上學堂吧,莫讓先生等。”
小姐妹們這才牽着手走了。
等她們走了之後,顧婉明纔來給顧老夫人請安。她不跟顧婉容她們一起,向來都是一個人,爲着這件事情,顧老夫人問過她,訓斥過她,她卻一直不願意改。顧老夫人無奈,最後便選擇不去管她,隨她去了。
顧婉容姐妹三個先到了書院,顧婉明一個人帶着丫鬟過一會纔來。
由於年紀大了,先生跟女孩子們中間隔了一座屏風。
每一次都是如此,先是跟先生問好,然後再架起屏風,最後先生講完課走了,再把屏風撤去。
今天向先生問好的的時候,顧婉容突然感概,三年來,她們都變了,先生居然一點都沒有變,他可真是駐顏有術啊。
下了課之後,姐妹三個就在顧婉容的院子裡等待顧老夫人派人叫她們。
顧婉容拿榮桂齋新出的點心招待她們,顧婉晴一邊吃着點心,一邊跟她們說着自己從丫鬟嘴裡聽來的新鮮事兒:“……就在前幾天,八月十六的狩獵的大會,安吉侯世子趙時箭無虛發,憑藉一隻花豹,三隻羊,兩隻狐狸,七隻野兔,六隻錦雞的好成績奪得頭魁,聖上龍顏大悅,當場就讓趙時從御馬棚裡挑一隻大宛良駒。”
顧婉慧聽了,就說道:“這大宛良駒可是上個月大宛國使者來求親的時候進貢來的?”
“是啊!”顧婉晴說道:“正是上個月才進貢來的,總共就五匹。”
顧婉慧聽了卻冷冷一笑道:“五匹馬就換走一個公主,今上這樣的人待公主何其不公?公主有這樣的父母真是可憐。千里迢迢遠嫁異鄉,就換來了五匹馬。結果今上一點也不珍惜,說賞給別人就賞了!”
顧婉慧向來溫婉,沒有想到今天居然說出這種機鋒之語。
顧婉容對她搖了搖頭道:“四姐姐,慎言。”
顧婉慧也發覺自己言語太過,忙低下頭,不再說話。
顧婉晴接着說道:“這大宛良駒又稱汗血寶馬,千金難買,據說當年漢武帝爲了能擁有一批大宛良駒,拿了一批純金打造的金馬與大宛國交換,結果還是被人家拒絕了。惱羞成怒的漢武皇帝不惜發動戰爭,派兵遠征大宛國,後來,大宛國接連潰敗,便請求議和,還親自進貢大宛良駒給漢武帝,這才解了漢武帝的怒火。
你想想,大宛良駒這麼珍貴,今上怎麼可能輕易送人?這五匹大宛良駒一直在御馬棚中,還沒有被馴服。今上就讓趙時自己去套馬,套中了,馴服了,才能騎走。”
聽她說的這麼有意思,顧婉容也感覺非常有意思,她不由問道:“那後來呢?趙時套着馬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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