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惜了。”
蘇彥霆看了棋局許久,遺憾又興奮的將手中的白子放回棋盒。半晌才點了點上一步落下的棋子:“若是不緊迫這一子,還能再來半個時辰。是我着急了,你這一招誘敵深入,故布迷陣用的可十分靈巧大膽。”
“女兒也只是紙上談兵,算不得厲害。如今宮裡一亂,朝局想必也變了,爹有什麼打算?”蘇驚墨笑眯眯的,像是打定了主意。
“你也學你四妹無事不登門?料到了你要問,告訴你也無妨。”故作威嚴的繃着臉,沒一會兒就破功了。
無奈的嘆了口氣,便收回棋子邊講:“三皇子與六皇子監國,兩黨本就斗的火熱。只是這夢妃下牢,梅家也被抄家查封,朝中實際已然偏向六皇子。”
“今早皇上醒轉,頭一個便下令將夢妃交與六皇子審理,削了三皇子的權。雖然有不少朝臣求情,聖旨也沒有更改。唉,不出三日,夢妃一家便要問斬了。”
“夢妃的夢終歸是要醒了。三皇子削權,鳳景宣便佔了大便宜。趁着三皇子元氣大傷,更換官員,提拔心腹可是好機會。鳳景宣來拜訪您,莫非是想借爹的手腕?”
他如果明擺着自己替換,一旦皇上康復,便不免心存懷疑。不過這便宜,可不能好佔的。
“沒錯。梅家一倒帶出來不少事,空出來的位置早晚都要補上。”蘇彥霆明顯與她想到了一起。
“不妨讓他沾沾便宜吃個甜頭。”真真假假才最難分辨,鳳景宣可以安插心腹,她爲何不能做順水人情:“以爹來看。皇上中毒此事可有內情?”
“內情?”蘇彥霆眉頭蹙着,不太明白她的意思:“鳳敬赫自小就是耐不住等待的人,如今大權在手卻不可獨攬自然不甘心。夢妃一直是三皇子一黨,爲他除掉皇上,三皇子纔能有望早登皇位。”
鳳景宣一黨逐漸成長,鳳敬赫不甘心和忌憚必定存在。可是夢妃如斯受寵,借皇上之手除掉鳳景宣勢力不是更好。
爲何要殺了皇上這個大靠山?皇上一死,兩黨相爭,朝堂亂局不定,諸臣討伐。豈不更難掌控。
將自己的想法道來,蘇彥霆一瞬間驚鄂的目光被她鎖到:“那蠢貨豈有墨兒如此聰慧?”
“皇上中毒,墨
兒以爲另有隱情。”蘇驚墨頓了頓,平靜的分析道:“若毒殺皇上,劇毒立死,慢毒緩亡,可都不該如此肆無忌憚在人前。”
“那水夢妃飲喝過,皇上又要的突然。夢妃無力逃命又連累三皇子,實在匪夷所思。”
“所以墨兒認爲,那毒藥八成並非夢妃所下。期間皇后帶着心腹闖入明令所禁的興寧宮,必然也是收到了什麼消息。乃至將夢妃收押才宣太醫,也可見心裡有些別的意思。六皇子與皇后向爲一黨,這個上位清黨的好機會,難道抓不住?”
“還有……”蘇驚墨觀察着蘇彥霆的神情,徐徐道來:“皇上重病,昏厥常有,偏偏此次突兀指證夢妃下毒。”
“醒來也匆忙下旨削權……那毒,也未免成迷。不管如何三皇子都動了元氣,以爹所看,是夢妃魯莽,還是皇后借刀殺人,還是皇上故意爲之?”
皇后告訴她會有人來救她,可是四下無人,不能通風報信。八成是她早就知情。衿然寬心的樣子更是明顯已有預料。
皇上當時緊閉雙眼,其實沒有中毒症狀,可見不是劇毒。種種看來,竟是針對夢妃的圈套。
而那醒轉的皇上,很有可能就是那幕後之人。甚至於那個精明睿智的皇上,一直都是在演戲。
細想想,三皇子的對手雖然貶黜甚多卻傷亡無幾,看似朝局動盪,幾個支柱卻穩坐不倒。
可爲何忽然皇上不想演下去了呢?
“皇上勤政多年,先皇后在世時更是寬厚謹和,勸着皇上改了不少陋習。先皇后仙逝,皇上悲痛欲絕。”
“若是真有第二個神情舉止,體態氣韻相同的叫他心亂就罷了,可是僅憑那張臉就能叫皇上迷糊廢政?唉,小孩子的把戲。也是幼稚了些。”
蘇彥霆抓着棋子,搖頭失笑:“要僅僅想看那張臉,皇上的後宮早就塞滿了。別忘了,太醫院那幫裡,可是頂尖的杏林高手。”
會意一笑,知道他是默認了。
“即使如此,那朝中局勢,想必皇上也明瞭洞悉。三皇子那套,也只是自取滅亡。朝堂百姓怨聲載道,只要現在一個名頭便能連根拔起。皇上等的,難道是條大魚?”
她與爹說過鳳敬赫與外族勾結之事,既然爹如此篤定,那麼以
往重重八成是這兩個精明之人的計謀,所有的事皆在他們掌握之中。
暗暗讚歎,又抿脣一笑。
大昭疆域遼闊,異心之族雖小,卻足以讓人重視。更何況撫嘉和蕪澤,都是極重要的大族。
不出預料,皇上必然是藉此清除三皇子一黨和異心之族,一箭雙鵰!
“一條大魚啊。不過還是有些失算了。”蘇彥霆搖頭低嘆,將他們原本的計劃娓娓道來,與她的猜測幾乎是相對的,只是後來話鋒一轉:“皇上中毒本是計策,可是實際上皇上後來確有中毒,不過並非夢妃所下,而是皇后暗中所爲。”
“皇后謹慎,難道意圖嫁禍夢妃,趁機讓鳳景宣清君側而登位?”蘇驚墨正了身子,這個答案讓她有些驚訝。
“很有可能。只是鳳景宣已經暗自練兵,憑他的兵馬想武力登基,實在困難了些。不過他最近與外頭走動的頻繁,倒值得注意。看來他身後,還有大人物相助。”
蘇彥霆扯扯眉稍:“蕪澤被人拿槍使吃了虧,如今活動的也多了些,莫要叫六皇子佔了便宜纔好。”
“兵權所在乃是要事。至於蕪澤急需洗脫罪名而奔走。女兒想,若了了他們意願,他們現在未必願意攪動渾水。蕪澤衰落,經過此次教訓,他們想東山再起,也要深思熟慮,不會妄下賭注。”
蘇驚墨想起蕪澤副使,那個聰明人,點透了便不會這冒險之事。至於蕪澤王……抖抖睫毛,無言一笑。
“他們是不敢。那蕪澤家裡的事兒都清不了呢。你以爲那幾個蕪澤王子沒起什麼心思?”
蘇彥霆哼笑一聲,看了看時辰才動動手腕緩慢起身:“得了,也是時候去宮裡看看了。皇上那,還得繼續演着。”
“爹!”忽然想起了什麼,蘇驚墨擡頭,醞釀了一會兒:“那哥他……”
蘇彥霆的背影頓住了,好似一下子滄桑了多年,剛剛還沉穩的嗓音帶着幾分空洞不捨:“寒兒他……你就莫要再提了。”
雖然沒有明說,她卻懂了意思。
“南祁那孩子你也不必再懷疑他,上次被你嚇着了,也不敢再出現在你面前。你若是寬心了,我再叫他回去。”蘇彥霆重重一嘆:“那兩個孩子,還真是有幾分相像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