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
再快點!
西陵御心裡不停地催促着!
馬蹄疾飛,卻仍然無法將他立刻帶到他要見的人面前。
忽然,馬蹄踏入泥灘—鯽—
“殿下!”
將士們齊齊吶喊,眼看着西陵御就要連人帶馬滾入泥灘,忽聽一聲震耳欲聾的長嘯,一條紫睛青龍帶着西陵御騰空而起,眨眼消失在雲端之末峻。
……
北舍城下,一萬將兵殺氣騰騰、集結而至,另有四萬人也正從陽關城趕來,企圖將西陵御徹底劫殺。
然而,空無一兵一將的北舍城樓上,一人獨坐挑弦,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琴聲錚錚,猶如驚濤駭浪,千軍萬馬。
“哼!故弄玄虛!不用管他,馬上過城,要是讓西陵御跑了,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軍令如山,萬人破城。
倏然——
琴聲陡然一壓,風雲變色,悶雷滾滾。素手自弦上劃過,一道音波橫掃而出,隨之,無數道驚雷陡然間平地炸起,萬人之衆人仰馬翻。
琴絃驟然繃斷,在千秋的指腹劃出一道道傷口。
“退、兵!否則,我不會再手下留情!”
她飽含內力的聲音傳入衆人耳中,可是……
“他不過是虛張聲勢,大家一起衝上去,他是西陵御的軍師,殺了他,我們就能加官進爵,封侯萬戶!”
名利,真的值得世人用生命去拼嗎?
看着城下萬人喊殺,千秋默默垂下了眼簾,眸光漸漸轉涼。
她將懷中殘琴拋擲,縱身從城樓躍下。隨之,白馬揚蹄,自城門飛奔而出。
人穩穩落上馬背後,沒有絲毫的停頓,直接衝入了敵軍,袖風橫掃,馬蹄揚踏,轉眼便有數十人喪命。
她單臂橫出,五指成爪,原本至純至淨的水靈術,此刻卻用來攝取滿地的鮮血,點點紅光匯聚,凝血成冰,在她手中化作一柄令人驚悚的寒冰血劍!
“我勸過你們了,是你們不聽!”
冷漠的聲音,涼透的心,讓她重拾殺手的狠絕。馬背上血劍揮舞,招招斃命,飛濺的血色,已經分不清是新死之人的血,還是血劍的血。
“嗷——”
忽然一聲龍神長嘯穿雲而來,西陵御身御青龍從天而降,巨大的龍身掃過戰場,頃刻間屍橫遍地。青龍衝向千秋的一瞬眨眼消失,之後西陵御便出現在了千秋身後,和她共乘一騎。
“殿下安然脫險了?!”
西陵御的忽然到來,讓千秋那股殺戾之氣瞬間沖淡了不少,可是西陵御卻不給她好臉色,陰沉地冷哼一聲,策馬提槍,四處掠魂。
這些人都該死!
這一仗,他是爲皇權而戰。但是這一刻,他只是爲了自己心愛的人。
白紫相依,馳騁疆場,生殺予奪,不過一念之間。
後續援兵趕到時,戰場已經殺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戴雲率先跑到了千秋面前,“末將罪該萬死,看到軍師安然無恙,末將總算是安心了!”
千秋勉強扯了扯嘴角,“你營救殿下有功,何罪之有?”
西陵御滿身是血,陰惻惻地瞪着戴雲,戴雲看千秋的目光一閃一閃的,讓他很不高興。
“是功是過不是你們說了算!戴雲,如果本宮沒有記錯,本宮是命你留守清平關的,你私自抗命,回頭再跟你算賬!”
戴雲乖乖退到一旁,一面惶恐,一面卻又爲軍師無恙而高興。
西陵御擡頭掃了眼滿城狼藉,肅然道:“軍師,戰況行至這一步,出乎我們的意料,但是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是啊,沒有退路了。”
原本是想借趙承乾之力讓他們父子成仇,之後再徐徐圖之,可是被逼到這一步,再想與趙承乾維持表面的聯盟關係已經是不可能了,而要他們把自己用命打下來的六座城池拱手交出,那也是絕不可能了!
千秋撇去悵然,昂首道:“既然如此,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一不做,二不休嗎?呵!”
一句話,一個笑容,彼此心照不宣。
西陵御狷邪一笑,策馬直奔目標。
六城中心,北舍與陽關的交界處,趙承乾時間一點點過去,他的心越來越不安。
“報!啓稟陛下,陽城方向忽然出現大批紫旌軍,在把北朝的十多萬伏兵打得潰不成軍之後,又……”
趙承乾呼吸一緊,“又什麼?你倒是快說啊!”
“又、又向我們開戰,我們此行帶來的後方大營幾乎全都……陛下,我們的後路被切斷了!”
趙承乾臉色刷的一變,慌亂之下把所有的憤怒都轉移到了身邊一名隨行官員身上,幻獸獵豹躥出,一口咬住了那人的脖子。
“都是你!你
不是說等西陵御戰死,朕就可以帶人衝上去坐享其成嗎?現在、現在全完了!惹惱了西陵御,連朕也要陪你這蠢貨被困死在這裡了!”
那人被豹爪死死摁在地上,每動一下,只會讓獵豹尖銳的牙齒刺得更深,他忍着痛喊道:“陛下如果殺了我,那纔是真要死在這裡!下臣有話要說,爲今之計,陛下可以向北朝求助,北皇畢竟是您的父皇,再說他也不願意看到父子反目、讓西陵御那個逆賊做大,等到有了北朝的庇護,陛下的安全得到了保證,您再命令留在南朝的軍隊趕來,這樣與北朝南北夾擊,就可除去西陵御這個心腹大患!北皇說過,只要您願意回去,您仍然是太子,是北宇未來的皇帝!”
趙承乾頓時心生狐疑,“你是我父皇派來的人?他派你來監視我?”
“不,不是,陛下是不想讓殿下一錯再錯,受逆賊挑唆,殿下,您沒有猶豫的時間了,西陵御的人馬上就要到了,您想,一旦您落到他手中,他會放過您嗎?”
就在趙承乾心生動搖之際,先前傳報的士兵遲疑道:“殿下,其實……在南部大營遭襲時,統帥大營的李將軍就已經想派人傳信回南朝要求後方支援,可是,後方玉帶河沿岸由鍾儀率鐵甲戰船防禦,切斷了我們與南朝的聯繫!”
“鍾儀?”趙承乾怒不可遏,“他到底在幫誰?他現在是朕的人,不是西陵御的!”
隨行官員趁機勸道:“殿下難道還不明白嗎?當時勸降鍾儀的是西陵御,他們早就串通好了,表面歸順殿下,其實是想爲將來逆反做準備!”
趙承乾思緒混亂,徹底失去了頭緒,身邊有個人出謀劃策,他便完全產生了依賴。
“那你說怎麼辦?”
“馬上退回北朝,離開這裡!”
可惜,話音剛落,就有人火速來報。
“報!紫……紫旌……”
話沒說完,轟隆的馬蹄聲闖入耳中,一杆杆明紫色的旌旗上“御”字鮮明奪目,氣勢逼人。
白馬入眼,紫眸驚魂。
“退?只怕是無路可退了!”
這都入夏的時節了,可是趙承乾卻從頭冷到了腳,他向後踉蹌了幾步。
“西陵御,你……我們是盟軍,難道你想撕毀盟約?”
西陵御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隻卑微的螻蟻。
“上回南北水戰,本宮幫你大獲全勝,你派人追殺本宮,這回本宮替你出征奪城,你卻坐視本宮陷入絕境,想坐收其成,就憑這樣的你,也敢覥顏指責本宮撕毀盟約?”
趙承乾的獵豹回到主人身邊守護,之前的隨行官見事態不對,想趁機溜走,卻被一片碧葉飛刃割斷了喉嚨。
西陵御讚賞地看了眼千秋,策馬走到趙承乾近前,看着他渾身哆嗦,不屑地輕哼一聲。
“你的腦袋,本宮不屑親自動手,本宮只等不久的將來,在趙岑親眼看着自己國破家亡之後,再拿他的腦袋到我西陵皇族歷代祖先陵前祭拜!來人……”
……
這一日的北宇皇城,天……格外的陰沉。
一個身穿戰甲的將軍捧着一個木盒跨進了大殿。
“陛下,逆賊西陵御派人送來了這個!”
滿臉疲色的趙岑緩緩走下臺階,疑惑地打開了木盒,倏然,心驚肉跳。血淋淋的人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容貌。
“陛下保重龍體!”
等趙岑冷靜下來,勃然大怒,“送東西的人呢?”
“請陛下恕罪,臣本想抓住那人交給陛下處決,可惜被他給跑了。陛下,眼看着南岸疆土不保,我們北岸又喪失了六座城池,如果再不想辦法除掉西陵御這個心腹大患,那……社稷堪憂啊!”
“南岸不保?南岸不都是這個逆子的人嗎?西陵御就是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收買人心!”
“這……陛下有所不知,聽說、聽說南朝官員很多都在日前被暗殺了!”
“西陵御……這麼血腥殘酷的手段,他還真敢做!”
趙岑背過身,久久沉默。陰影掩蓋了身形,只餘一雙眼睛閃爍着晦暗的光澤。許久之後,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過。
“你帶着朕的親筆書函,親自去東寮國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