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各位,花傾城有禮了,小女子一直深居天姿城,這是第一次參加瓊花宴,如果有什麼失禮之處還請各位多多包涵。”
千秋撐着下巴悠然地看着花傾城,從前面對葉梨若、南風瑤兒這些女人耍的把戲都沒什麼新意,說實話,對於花傾城這個與她算是同鄉的女人她倒是充滿了期待。
這個女人自視甚高,又在天姿城做慣了高高在上、衆人追捧的城主大人,如今肯低頭給人行禮只能說明一點,她今天不走高傲女王的路線了稞。
真是楚楚可憐啊!
千秋正琢磨着,猛然察覺到一道銳利怨毒的目光射到了她身上,只見花傾城藉着低頭時長髮遮擋的瞬間向她望了一眼。
前陣子醫仙大人和南風家主兩條大尾巴跟在她屁股後頭到處跑,看來花傾城已經聯想到她的身份了。
“傾城之所以來出席瓊花宴是因爲聽說瓊花宴有一個不成文的傳統,獲得花尊之位的人可以許下一個心願,不知是否屬實?”
東方雲揚急於在美人面前表現,搖着扇子自詡風流道:“這個自然,能奪得花尊之位的必定是傾國傾城的女子,如此佳人,天下但凡有憐香惜玉之心的人都會樂意幫她完成心願。”
換句直白點的話說,就是美人一句話,所有男人都會自願幫忙了,哪怕是要殺個什麼高手,再厲害也架不住全天下的人羣起而攻啊遨!
“啊,原來取勝還有這麼個好處啊,借刀殺人,倒也是個辦法!”
佳期吐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努着嘴,皺眉道:“尊主,您倒是悠閒,還有工夫夸人家,人家要殺的這個人可是您啊!”
千秋歪頭凝視着她,“佳期啊,你是覺得本尊會輸給她?還是覺得周圍這些看熱鬧的人會爲了博花傾城一笑而當真來找本尊的晦氣?”
如夢一臉警惕地望着花傾城的一舉一動,“爲了一個花傾城槓上傲世天門,這種風險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敢承受的,我們自然不需要太過擔心,只是尊主諸事纏身,難道還想分神招呼那些無畏的蒼蠅?”
“那麼……你們覺得本尊該怎麼辦呢?”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狠狠贏過那個做作的女人,把她踩得落花流水,到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會放到尊主身上,誰還會管她的什麼心願?”
佳期越說越起勁,恨不得直接擼袖子去跟花傾城幹一架。
似水笑着拉了拉她,“你們兩個再操心可就變成老媽子了,該怎麼做尊主自有打算,是吧,尊主?”
千秋深幽的眼中劃過一抹邪肆的笑意。
另一邊,花傾城簡直就像是把東方雲揚的話當成了一個板上釘釘的承諾,優雅地福了福身後滿懷自信地入座,提起了筆。
比賽吟詩作對這種事情在現代小說影視裡都快被用爛了,她就不相信自己一個見識過幾千年文化精髓的現代人還鬥不過一羣落後的古代女子。
夜蒼穹,你確實是個讓我不得不佩服的厲害角色,不過你撐死也只是個思想被束縛的古人,遇上我是你的不幸。
“小瑩兒!”
小瑩在天姿城是見過自家主子寫的那些詩句的,就連當世享有盛名的學士都讚不絕口,在她看來別人跟主子比作詩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她清亮地應了一聲,從地上拾起一枝紫色的牡丹拋進了宴花臺前的氣罩中。
花傾城這邊是第一個動手的,周圍看客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花傾城之所以負有盛名可不單單是因爲美貌,最近幾年內她偶爾信手拈來的詩句都是膾炙人口的佳句,所以有人說這個天下第一美人還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才女。
繼花傾城之後幾乎每個千金都投了花,開始苦思冥想與花相配的詩句,唯獨千秋這邊沒有動靜。
“尊主?您是不是……這幾年太忙,沒時間咬文嚼字啊?”
佳期狐疑地瞥着千秋,雖然知道尊主天文地理無所不會,可這些年尊主一直忙着修煉,要麼就是到處跑,該不會把那些個文縐縐的東西都忘光了吧?
千秋倒是饒有興致地盯着花傾城,“佳期,你老~毛病犯了,沉不住氣往往會自找苦吃。”
那您倒是別讓我們跟着着急上火啊!
佳期心裡自個兒嘀咕着,擡頭的瞬間就見花傾城竟然已經開始下筆了。
“魏紫姚黃凝曉露。國豔天然,造物偏鍾賦。獨佔風光三月暮。聲名都壓花無數。”(宋?曹冠?《鳳棲梧?牡丹》)
氣罩壁上詩句一現,橋上便有不少人急急忙忙記了下來。
“獨佔風光三月暮,此句把魏紫姚黃的花王豔色盡數表現了出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這樣貼切的詩句,真不愧是第一才女啊!”
“確實難得,而且還是第一個,只是……既然是一闋詞,怎麼光寫了上半闋呢?”
四周一雙雙期待而疑惑的眼睛讓花傾城微微蹙了蹙眉。
千秋盯着她遲遲不再落下的筆尖
tang,微微一笑,這一類的詩詞如果不是特別喜好一般人真是未必知道,花傾城能記得上半闋已經很難得了。
“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何必太過拘泥於形式?既然今天是比賽,就該講求速戰速決,本尊認爲一詞半闕足矣。”
速戰速決,這股乾脆利落的架勢倒確實符合夜尊主一貫的作風。
碧桐無視易家人古怪的目光,堂而皇之地跟着易九陽坐在易家的坐席上,顧自嘀咕着:“這個傢伙腦子裡養魚了嗎?幹嘛要幫對手解圍?”
“解圍?”
易九陽不解,他雖然看不見,但別人念花傾城的詩詞他都聽到了,確實是不錯的,爲何花傾城還需要解圍?
碧桐難得耐心地解釋道:“你別忘了我最擅長的是什麼,易容術到了一定級別注重的就不是外用的藥物,而是神態,那個花傾城一看就知道是沒靈感,寫不出下半闕了,其實……與其說是寫不出,我倒覺得她有點像是忘記了,哎,神棍,你說這個女人會不會是剽竊?”
易家人都不由得看向碧桐,果然,這位荼翎仙子不是徒有虛名啊!
易九陽心中越發的好奇,“聽碧桐姑娘這麼說,似乎對夜尊主很有信心,難道她在詩詞歌賦方面也有着與她的武道媲美的實力?”
“這個你很快就知道了,反正,那個魂淡不是人!”
碧桐的話讓人們越發的充滿了期待。
而這個時候作爲主辦方的谷、慕兩家也都同意了千秋的觀點。
“尊主,您到底爲什麼要幫她?”
“你們覺得本尊是在幫花傾城,可她本人卻未必這麼想,而本尊,和她想法一樣,本尊這麼提議雖然看似降低了競花詩的難度,但這麼一來卻更要求詩詞的質量和數量,比賽嘛,就是要過癮。”
“可是尊主,您再這麼悠哉地看人家表演,且不說質量了,人家就數量也甩您幾條街了。”
千秋喉嚨口發出一聲輕笑,目光落在茶杯上,似水心領神會,主動上前斟茶。
“呼,尊主,您還有心情品茶,您看橋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可都跟看怪物似的看您呢!”
佳期一邊咋咋呼呼,一邊給如夢、似水使眼色,想讓她們也勸勸,可她們倒好,跟尊主一樣無視她。
千秋撩起面紗一角,一邊啜着茶,一邊望着中央最顯眼的幾處宴花臺,葉梨若、南風瑤兒……
大概所有人都認爲花傾城纔是她最大的勁敵,可是隻有她自己清楚,她真正放在心上的對手其實是這兩個人。
與花傾城爭,是單純的爲了比賽而爭,她沒有任何壓力,甚至都懶得費心,但是對葉梨若和南風瑤兒,哪怕是有天大的勝算,她還是無法吊兒郎當。
她很清楚自己這種心態,這是任何一個平凡女子在面對情敵時都有的認真,別說是南風離對南風瑤兒確實有真情,就算是朗月一而再再而三地坦言對葉梨若無情,可她還是想贏過葉梨若。
在她做萬人敬畏的夜蒼穹之前,她只是個女人,心很小很小的女人。
烏黑幽深的眼睛將這些繁亂的思緒深深的隱藏着,她默默地望向南風離。
南風離驀然一怔。
他原本見她一直不曾看自己一眼,心裡正失落,此時驀然對上她的目光,那種深沉得叫他讀不懂的目光,讓他心裡慌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