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樣的性子卻是在她女兒身上表現出來了,在太后面前不正正是投其所好了。
心裡一歡喜,卻是難得在太后面前走了神,直至聽得太后笑了出來,這才恍然,只見太后擡手指着她衝着身後的福嬤嬤道:“你瞧見沒,往日裡長寧最是個穩妥的,哪裡見過這樣走神樣子,這可是把女兒帶進宮來陪着哀家,她便大功告成了。”
“太后恕罪,是長寧失禮了。”尋常人聽了這樣只怕早嚇壞了,可和婉郡主卻是知道,太后這是打趣她,忙不好意思笑道。
“哀家不怪你,你將良辰帶來,可就叫哀家喜歡了。”太后看了良辰一眼,搖頭笑道。
良辰只在一旁笑着,卻是不謙虛不自傲,實則是因着她看得清楚,太后如此待她,喜歡她性子許是一方面,更有則是因着她是孃親的女兒,是以她是因着孃親纔會得了太后另眼相待,既如此,她還不如什麼都不說,太后說什麼她就聽着,再把該做的做好就是了。
心裡打定主意,叫自個兒切不可沾沾自喜,依舊如剛進來時那般有禮卻不拘謹的樣子,良辰性子本就是有些奇怪,靜時可以叫自個兒整日悶在屋子裡頭看書習字練功,數日不出門也並不覺得煩悶,動時可以每日早起外出奔波忙碌也並不覺得辛苦,這會兒在太后面前,倒是將兩者之間的分寸拿捏得極準,倒真是叫太后覺得滿意。
不多時,話便是說到了和婉郡主帶進宮來進獻給太后的禮上頭。
尋常過來自然是直接將禮物敬上的。只是今兒個因着有了各宮娘娘過來請安一事,倒是將這個擱下了,這會兒太后提起,和婉郡主便是忙親自將禮單送上。
福嬤嬤親自過來接着。又打開來給太后看,太后竟然真的饒有興致看了起來,不多時,便是擡手指着那上頭的“籃趣”一項笑道:“這御花園裡百花開盡,也只有梅園的梅花可瞧,宮裡如今可供觀賞的花不過那幾種。倒是有些看厭了,你這起名爲‘籃趣’,送來的可是什麼新奇花?”
良辰聞言就微微躲過孃親的目光,暗自低頭偷笑,她心道還真是叫孃親給猜中了,當初填寫這禮單之時,娘兩個倒是商議過,和婉郡主本來提議說是要取個雅緻的名字,偏良辰嫌麻煩,直說這樣小東西怕是太后這個年紀也不會喜愛。都是送給各種娘娘和公主們的,到時只管瞧見東西就是了,誰還會去管叫什麼名字。
再說叫“籃趣”雖有些太過簡單,可卻也是一聽便知道是何物,自然也是沒錯的,且依着她本意還想要直接就寫上‘花籃’二字就罷了。這還是孃親要求,她才隨口提出來的。
和婉郡主本覺得有些不妥,可一想倒是也妥帖,本就都是裝在籃子裡頭的東西,加上裡頭的布偶各樣形狀,瞧來也是着實有趣,便是也就應了。
只是心裡還是惦記着後頭要寫上幾筆,叫人知道里頭不是裝着真的花,卻是後來被良辰一打岔就問了,卻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還真叫太后誤會了。
這會兒扭頭瞧見女兒低了頭,不由心裡失笑,心道這丫頭這會兒心裡不知道怎麼偷笑呢,卻是也只得忙看向太后回道:“回太后,這‘籃趣’不過是當初隨口所起的名字。是長寧思慮不周,不曾在後頭註解,實則這籃子裡頭裝的並非是真的花兒,卻是用布縫製的各色布偶,不過是些個果蔬亦或是貓兒兔兒之類的,也不知太后太后會不會喜歡,便貿然送過來了。”
“喔?”太后聞言有些驚訝:“用布縫製的果蔬和貓兒兔兒,還這般放在籃子裡頭?那哀家可真是要瞧瞧了。”
和婉郡主便擡頭看了眼那攬下差事的嬤嬤,見得那嬤嬤點了點頭,便是笑道:“太后若是想看,長寧這就去取進來,方纔因着怕耽擱,便沒在外頭等着東西送進來,勞煩嬤嬤幫着照看了。”
那嬤嬤自然是悄悄上前一步來,垂首立着,太后便是知道了,笑着點了點頭道:“叫人送進來吧。”
那嬤嬤忙躬身退了出去,裡頭太后繼續看着禮單,卻是能看得出來今日太后興致是極好的。
不多時,那嬤嬤便是帶着宮女講過東西送了進來,太后正指着禮單上的一處要開口,轉頭便是瞧見那極爲吸引人視線的花籃,便是定睛瞧了瞧,這才笑道:“拿近來叫哀家瞧瞧。”
良辰這會兒便是和孃親一同親自動手,取了幾個花籃過來放在那桌上,一字排開,顏色極爲鮮豔又做得栩栩如生的各樣東西,登時便是叫太后及身後跟着的嬤嬤宮女們露出了笑容。
“你這是怎麼想到要做的?”太后興致一起,卻是親自伸手拿了個布偶過來瞧着。
和婉郡主見了面露欣喜,回頭瞧了一眼女兒道:“這是辰兒這丫頭的心思,說是冬日裡本就少些個可瞧的景兒,太后憑什麼新奇貴重玩意兒不曾瞧過,她這便是琢磨着,若是弄些個布偶縫出來,又是瞧着新鮮可愛,又是乾淨整齊,不瞞太后,長寧第一次聽說了,也被唬了一跳,也不知道這丫頭哪裡來的心思。”
良辰自然是瞧見了方纔自家孃親瞧過來那與有榮焉的一眼,她卻是有些無奈的,當初她還特意囑咐了孃親,左右這東西是先要送來太后這裡的,若是太后稀罕,便說了是孃親的想法,若是太后不在意,回頭送去各宮,再說是她的主意就是了,反正就是小女兒家平日無事琢磨出來的,到時候稀罕不稀罕的,也說不到孃親什麼。
擡頭看了一眼滿臉喜色的孃親一眼,果真是當孃的一片心,方纔太后誤會之時,和婉郡主半個字都不曾提及女兒,可這會兒見得太后喜歡,卻是忙說出這東西是女兒的奇巧心思來。
轉頭瞧向太后,她可並沒想到,太后竟然真的對那些個小花籃很是感興趣,尤其是裡頭裝着各樣果蔬的,還真是拿在手裡看了半晌。
“這樣說,這些個東西都是你自個兒的主意?”大約都瞧了一遍,太后這才示意身邊的嬤嬤將籃子放回去,便是轉頭笑看着良辰問道。
良辰一直留意着太后面上的神情,也細細聽了孃親方纔的話,因此聽得太后如此問,已經知道要怎麼回答,便是臉上帶着笑容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話,是辰兒一時所想,孃親幫着周全,還盼能叫太后瞧個新鮮。孃親吩咐,若太后瞧過了還看得,便多預備了一些,看太后是否要給各宮娘娘和公主也送去把玩。”
方纔回話良辰很是守規矩,太后卻說在她面前不必太過拘禮,她是看着和婉郡主長大的,良辰在她面前那就更是孩子了。
良辰思來想去,卻是也只有在自稱上頭做做文章表示親近,餘下的禮節還是不變的好,果真,這樣還真是沒叫太后再說什麼了。
“倒是難爲你這丫頭的心思了。”太后聞言看向一旁溫婉坐着的和婉郡主,笑着道。
太后這裡得了有趣的東西,自然也忘不了要給兒媳孫女們也送上一份兒的,這母女二人本就是預備着,若是太后瞧上了,這東西便算是太后賞賜給各宮的,而她們也自是不必另備了禮物,只怕東西送過去之時,她們便是也都打探清楚是誰送進宮來的了。
打發了一個嬤嬤出去安排着,將良辰母女帶進宮來的諸多“籃趣”等物分別送去各宮,只說是年節裡頭添個瞧着有趣的。
那裡留下了幾個“籃趣”擺着瞧着,餘下東西拿出去,這才凸顯出被留下來的躺椅來。
太后一見便是笑了,不待和婉郡主說,便是笑着道:“這便是你說的那躺椅了吧?”
“回太后,正是。”和婉郡主便是忙站起來笑道。
這樣新鮮東西按說第一個坐上去的該是太后,可也正是因着太過新奇,和婉郡主便是稱了一聲僭越,便是過去當着太后的面兒做了一次嘗試。
原本良辰說是她來的,本就是她的想法做出來的這東西,再說她也不願意叫孃親受累過去做示範,可孃親說沒關係,往日裡有些個東西太后也都是先賞賜給了她的,如今這東西當日也是她先送進宮來,在太后面前自然還得她來做,否則叫女兒來,她卻是在一旁看着,到底還是不好的。
再說太后在她心裡便是跟孃親一般,爲孃親試試東西,她倒是覺得沒有什麼,聽得她如此說,良辰自然也不好堅持。
“這可真是心思奇巧了,難爲你們想得周全。”接連兩次,太后都說了難爲她們的心思,這可是相當難得的。
實則倒也真是這樣,良辰弄出這些個東西來或者還存着旁的心思,可是和婉郡主送進宮來給太后,卻是果真如太后所說,是難爲一片孝心,那花籃是爲了給太后瞧個新鮮,這躺椅,卻是也是爲着太后年紀大了,時常會有覺得疲乏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