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妾身……是妾身做得不好……”於氏先是一愣,接着幾乎是咬着牙才忍下那股子羞辱,心裡頭一直不停地告訴自個兒,這是府中的嫡出小姐,她是姨娘,一定要忍着,這才垂着臉伏低做小道,“九小姐教訓的是,是妾身失了規矩。”
於姨娘心裡頭很多的委屈和不滿,可是這麼多年在府裡頭沒有下人說她的不好,可見平日裡便是做人多乖覺,要是換了平常便是連這樣子微微的失態都是不會有的,只是一直以來在府裡頭主母和氣嫡女像是透明的,自然沒有人爲難她,除開她自個兒小心做人,還真是算得極爲自在了。
是以她是真的沒有那個準備來面對九小姐如此的當衆奚落了,可她還是叫自個兒馬上就收起心裡頭的不滿,便是如同平日一般顯示出最爲柔弱的一面來,甚至是幾句話下來便是語氣中隱隱有些哽咽了,好似良辰再多說一句話她便是能哭出來的樣子。
“我瞧姨娘也是個知道分寸的,便是也不需要我多說。”良辰笑道,好似不曾看到於姨娘那幾乎要淚光閃閃的樣子,這副樣子做給誰看呢,不過倒是反應還算快,這麼快就讓自己什麼都不露出來了,既然如此,她便是再加一句話好了,“好在姨娘是個明白的,否則若是覺得我說的不對心裡頭委屈,沒的出去叫人懷疑,我少不得也得把今兒個這事兒說一說,若是傳出去,爹爹的姨娘還要我來教,倒是叫咱們府上的名聲傳出去不好聽呢。”
好在他爹不是個糊塗的,跟娘感情也是極好的,否則豈不是要被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給哄得夫妻間多了不少的矛盾?
於姨娘想着什麼她不管,可若是做出這種樣子來,打量着出去就能叫人以爲在她這裡受了欺負,便是想要藉此機會給她身上潑一些髒水,那她可是打錯了算盤了。
如今是懶得跟她計較了。可若是她自個兒不知道好歹的話,良辰自然是不會放過她的,到時候隨便安幾樣罪名給她,就夠她在這府裡頭往後不知道怎麼待下去的了。
就算是於姨娘再會惺惺作態,可那又有什麼用,良辰早就看明白了,不管是在她家裡還是在別的府裡頭,什麼都不是最爲重要的,只有身份最爲重要,試問一個沒什麼地位的姨娘說出來的話。和一個府中備受寵愛的嫡出小姐說出來的話。他們會選擇相信誰。
漫說良辰如今在府裡頭已經是不比從前那般會被人給忽視了。就是如今她還那般,可後頭有和婉郡主在,誰還不明白該站在誰那頭,於姨娘真是太天真了。還真是以爲能就此得到些什麼不成?
“是,妾身明白。”若說是先前還有可能是無心的話,那聽到現在便是不難聽出來,這便是當真不待見她了,於姨娘這心便是提起來了,她是真的沒有想到今兒個過來會被這樣對待,便是當真有些無措了。
要知道若是九小姐當真想要發作她,便是隨便尋了個藉口就可以了,畢竟就剛纔那她不小心說錯了的話被人抓着把柄。往大了說便是對府裡頭的風氣不好的,自是可以發作她。
可她來此卻不是來找人羞辱她的,她是想要找機會將手中的藥給下了的,但卻是一直都沒有機會,從進來開始她便被領着坐在這裡。面前只有幾盤點心和她的一杯熱茶,每次想要添茶也都是有丫頭們伺候的,再說就是她能拿過來茶壺自己個兒倒,可兩雙眼睛就這麼盯着,她也是找不到機會下手的。
而九小姐進來之後便是坐在離着她並不近的地方,喝的茶也是貼身丫頭親自又倒過來的,根本就是讓她連碰都碰不着的,那她這是來做什麼了,便是讓人來數落一頓自找沒臉嗎,她心裡頭不甘。
可也知道是來的太過匆忙了,但是又能如何呢,她若是不如此,便是連接觸到九小姐的機會都沒有,這蘊閣裡規矩這麼大,便是她親自上門來了,也只能是在前院坐一坐,後院的門都是進不去的,哪裡有機會下手。
至於說這府裡頭的膳食,從前她們若是用些心思還是能找到一些可用之人的,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府中廚房的人便是慢慢都換了,從前稍稍有些不對的人一個也找不到了,說換就換了,根本就不知道是爲何,且現在廚房裡頭的那些人可當真是油鹽不進的,不說別的,便是如今她們除了自個兒份例內的吃食,便是要另外自個兒拿了銀子想要叫她們給做些什麼卻是都不行了,說是府裡的規矩不能破。
要知道從前這可是沒有這個說法的,和婉郡主手下大方,給他們的月例銀子和賞賜都不少,是以她們都攢下了不少,平日裡若是想要吃些什麼,除開府裡頭送過來的,便是打發丫頭自個兒拿些銀子去廚房,這額外的吃食便是很快就能送過來。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的,便是聽說別的府中也有這樣的情況,可是現在卻是說不行了,也不將他們手中的銀子看在眼裡,只是說規矩比什麼都大,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如今府裡頭便是比以前守着嚴密多了,到了她們已經無形中被人防範的地步了。
而且廚房她們伸不進去手還不算什麼,關鍵是她們連九小姐每天吃什麼都不知道,府中唯一的小廚房就在九小姐的院子裡頭,從前還是自府中採買的地方分出來一些個吃食拿過去,便是由貼身的丫頭動手做了吃食給九小姐吃,聽說是這般的,因爲根本就不需要前院的小丫頭們動手。
可後來就更是叫她們心驚了,改成了府裡頭的吃食如今不知道是誰採買回來的,只知道是有人送回來,再不經過從前府裡頭採買之人的手,往前這個可是個肥差事,不管是在誰的手裡頭,那都是能撈下不少的銀子的。
而且還不只是在採買的時候貪下的,便是因着出府不便有要找人帶話或者是買東西的,多也是會找這樣採買的人,自然是少不了好處的,處在這個差事的人也算得是在府中很是受信任的,是以府中的下人巴結的也不少,這幾下加起來,可想而知是有多少人惦記着這個差事了。
沒點兒本事沒點兒人的便是千萬別想能撈到這個差事,可現在好了,怎麼讓人給換下來的都不知道,換成了給誰做也是不知道,總之就是在悄無聲息中,好多事請都是變了。
偏生這樣變了之後卻是沒有人敢有不滿,甚至是連提都不敢提,要知道誰在這個差事上頭都是手腳不乾淨的,要是敢表現出來不滿,府裡頭真要查的話,那可就不只是丟了差事那麼簡單了,這已經算是府裡頭對他們開恩了。
還有就是讓他們害怕的是,這一切都是在悄無聲息中變了的,要知道若是換了旁的府裡,有這樣的事情必然是會因爲在僕從中的震動的,必然是要責罰哪個不知道規矩的纔會有這樣換人的事情的,可是他們府中卻是當真什麼都沒有,一點兒的風聲都沒有聽到便是給換了。
這樣的情形之下,就是叫誰說也都是要擔心的,更別提還是於氏和蕭良辰這母女倆,她們已經不該說是心虛了,做了那麼的事情,若是當真叫人知道了,當真是可以知道她們的下場會是什麼了。
就在如今府裡頭這樣的時候,好在還有女兒的親事可以讓她們可以覺得心裡頭有底一些,若是連這個都還沒有成,那她們當真是要懷疑到底是怎麼了,可現在看來,若是這事兒還能叫她們給算計來了,該是沒有什麼大問題纔是,只是到底不比從前,行事還是要小心些纔是的。
其實她也知道自個兒此舉是有些冒險了,可除了這樣她又能怎麼做呢,若是成了自是最好,若是不小心被發現了,那也不會牽連到了女兒,如今女兒那樣子不肯罷休,便是當真叫她有些怕了,是以這才鋌而走險,只盼她做了就能讓女兒心氣平了,無論如何都不要影響了那好不容易纔得來的親事纔是。
於姨娘致歉過來便是小心翼翼坐下,心裡頭不住地思量着要說些什麼,就這麼來了又走了她是當真不甘心,她還有要做的事情沒有做完,雖說她現在還是不知道到底要怎麼做。
但這藥如今卻是很快就到了她的手裡,她現在若是找到機會下了回去便是可以阻止女兒,否則若是過幾日瞞不住女兒了,非得要跟她討了這藥去,那豈不是還叫她更加擔心?
於姨娘心頭思緒萬千,卻是終究不知道到底是要怎麼做了,只是還不願意走。
“唔,什麼時辰了?”可還不等她想好要開口說些什麼,良辰就扭頭去看一旁站着的花錦,先是秀氣地以手掩口好似睏倦的樣子,接着就開口道,“吩咐小廚房的飯先放着吧,我要先歇一下起來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