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側妃帶着柳姨娘走進來,先給王妃行了禮,又向韓老夫人安了好,柳側妃雖然名爲側妃,品級卻不及韓老夫人,況且韓老夫人又長她一輩,這個禮,韓老夫人受的理所當然。自然,柳側妃行禮的時候,心裡便不那麼樂意了,可是她不敢不行這個禮,因爲王妃不象從前那樣對她忍讓有加,若是當着韓老夫人和青瑤還有柳姨娘,柳側妃被王妃發作了,柳側妃這臉可就丟到江南去了,她丟不起這個人,唯有先安分些。
青瑤上前一步向柳側妃行萬福禮,柳側妃有心暗暗壓一壓青瑤,故意遲一步說“請起”二字,誰知青瑤剛剛福身,王妃便招手道:“瑤瑤過來。”
表瑤便借勢起身,笑盈盈的走到了王妃的身邊,鬧了柳側妃一個大窩脖。柳側妃不得不借轉身介紹柳姨娘之際遮去自己的尷尬。只拉着柳姨娘向王妃說道:“再不想有這樣巧的事情,婢妾才知道月嬌堂妹是親家老爺的三姨娘。月嬌,快拜見王妃娘娘。”
慶親王妃掃了柳姨娘一眼,見她面容姣好,只可惜那一雙眼睛太不安份,破壞了她原有的江南女子的婉約。視線往下,慶親王妃見柳姨娘已經顯了懷,挺着個大肚子行動並不方便,便皺了皺眉頭,對於柳側妃把這麼個孕婦弄到自己的屋子裡,慶親王妃心裡很不高興。
柳姨娘給慶親王妃磕了頭,慶親王妃叫起,看向柳側妃問道:“你整日也不出門,令堂妹又有身孕,如何你便知道她在京城,她又是如何到我們王府的?”
柳側妃一滯,忙陪笑道:“原是堂叔前陣子捎了口信過來,婢妾才知道堂妹跟了韓親家老爺,方纔打發車子去接了她過來的。”
慶親王妃皺眉沉聲道:“你做事竟如此糊塗,柳三姨娘懷着身孕,理當安心養胎,豈可到處亂走動,若有個閃失,你怎麼和伏威將軍府交待?”
柳側妃被王妃的當衆斥責訓的面紅耳赤,心是暗暗含恨,慶親王爺沒在這裡,她沒有人撐腰,因拿王妃沒有辦法,只得低頭道:“是婢妾想的不周全,求娘娘恕罪。”
慶親王妃看都不看柳側妃一眼,只說道:“來人,好生送柳姨娘回府。”
柳姨娘見了王妃的氣勢,哪裡還敢說話,只有王妃說什麼就是什麼了,韓老夫人皺眉看着柳姨娘,眼神裡含着一抹不悅,柳姨娘想起大年三十自己受的罰,心中才知道害怕,不由有些後悔跟着柳側妃來了安瀾園,其實想讓韓家人知道她是柳側妃的堂妹,又不是隻有這一個法子。
底下來了兩個嬤嬤將柳姨娘送了出去,柳側妃還沒反應過來,柳姨娘已經走的沒影兒了。柳側妃尷尬極了,半晌才強笑道:“舍妹讓王妃娘娘費心了。”
王妃正色道:“柳氏,你是王府的妾室,你那堂妹也已經是韓親家的三姨娘,這話再不可如此說。”
柳側妃快被慶親王妃擠兌的羞憤死了,可是沒有慶親王在一旁撐腰,她什麼都不算,王妃說什麼她都得聽着,什麼樣的小話小鞋她都得聽着穿着,而且王妃不發話,她連個座位都沒有,只能立在一旁,而韓老夫人卻能坐在炕上,連韓青瑤都被王妃拉到身邊坐下,柳側妃心裡這個慪勁兒就別提了,只盼着慶親王爺能聽到她求救的心聲,象從前那樣趕緊來救場。
只是這一回,柳側妃註定失算了,她的丫環還沒有接近小佛堂,便被人攔了下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趙天朗。剛纔慶親王爺吃過了青瑤做的點心,也不知道那根筋搭錯了,竟然着人將趙天朗叫到小佛堂,讓他嚐嚐青瑤做的點心。趙天朗在詫異之中吃了一盞芝麻核桃酪,又聽慶親王爺說了幾句史無前例的和氣的話語,而且慶親王爺竟然還誇了青瑤幾句,害得趙天朗差點兒要去慶親王爺請太醫,看他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這樣的轉變也太嚇人了。
趙天朗應付了慶親王爺好一會兒,心卻早就飛到了安瀾園,慶親王爺興致卻好的出奇,拉着趙天朗說了許久,直到他有些倦了才讓趙天朗退下。趙天朗一出小佛堂就遇到了柳側妃的丫環。想起上回慶親王忽然病情加重,趙天朗二話沒說便將那小丫環打發了,沒讓她進了小佛堂。所以柳側妃便也沒有盼到她的救星,只能紮紮實實的給王妃站了大半日的規矩。
自從跟了慶親王,柳側妃再也沒有受過這樣的罪,大半日站下來,直累的她腰痠背疼腿抽筋,整個人顯得非常委頓。柳側妃從來沒有象現在這要憤恨過自己沒有當上慶親王爺的正妃,若她是正妃,豈會受此挫磨。
柳側妃在安瀾園立了大半日規矩,卻壞了趙天朗的事,今天請韓老夫人和青瑤過府,就是趙天朗躥掇的,可是有柳側妃在一旁立規矩,趙天朗便不好進來陪着,也不好使人將青瑤單獨叫出去。趙天朗急的在安瀾園外直轉圈子,卻讓王妃身邊,一向特別留意趙天朗的銀心注意到了。
“世子爺,您在外頭做什麼?”銀心邁着小碎步飛快走到趙天朗的面前,很是關切的問道,在她的聲音裡不難聽出幾分喜意。銀心自然高興,因爲趙天朗這會兒是孤身一人,連四九都沒有帶。銀心自然要抓住機會了。
“哦,銀心啊!沒什麼事,我隨便走走。”趙天朗擡頭見是王妃身邊的銀心,便淡笑着說道。
銀心看到趙天朗的淡淡笑容,一雙眼睛都沉醉的眯了起來,一個聲音在她心中叫道:“世子爺真是太英俊了……”
想也不想,一句話便從銀心的口中衝了出來:“世子爺,您一個人走挺悶的,要不奴婢陪您散散步吧?”
趙天朗很詫異的看了銀心一眼,微微皺眉道:“不必,你去服侍母妃吧。”
銀心那裡肯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忙說道:“娘娘最牽掛的就是世子爺,若是娘娘知道奴婢讓世子爺一個人悶着,娘娘定然要責怪奴婢的。”
趙天朗聽銀心的話越來越下道,不由皺眉沉聲冷道:“我說不必便不必,銀心,是不是連主子的吩咐你都可以不聽?”
銀心俏臉一白,忙跪下道:“奴婢不敢。”
趙天朗原想在安瀾園附近徘徊,若是青瑤在屋子裡悶了出來走走,他便能見到青瑤,不想青瑤沒見着,倒招來了一朵桃花,趙天朗心裡很是氣悶,並不理會跪在地上的銀心,轉身便走了。
銀心跪在地上,癡癡看着趙天朗的背影,眼中充滿了愛戀之情,銀心不知道,她那般的看向趙天朗,全被柳側妃身邊的崔嬤嬤看了個正着。崔嬤嬤心中自有計較,小算盤也噼哩啪啦的打了起來。
直到趙天朗走的瞧不見了,銀心方纔站起來,撣去裙上的灰塵,又走回了安瀾園。
銀心剛進屋,便見青瑤起身要去淨房,銀心忙趕上前道:“奴婢服侍韓小姐更衣。”
王妃點點頭,銀心服侍人向來是周到的,青瑤和她的丫環對慶親王府又不熟悉,讓銀心跟着服侍倒也合適。
青瑤對銀心淺淺笑道:“有勞。”
銀心道句:“不敢,這是奴婢的本分。”便引着青瑤去了淨房。青瑤淨了手,銀心遞過帕子,青瑤擦了擦手,卻見銀心有一種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便淺笑問道:“你如何這樣看着我?莫不是我有什麼不妥?”
銀心忙掩飾的說道:“沒有沒有,奴婢只是……”銀心暗暗咬牙,臉上卻綻開了笑容,很歡快的說道:“奴婢只是從來沒見過象韓小姐這麼好看的人。”
青瑤笑笑道:“比我好看的自有人在,我算不了什麼。”
銀心忙奉承道:“不不,韓小姐在銀心心中就是最最好看的。”
青瑤笑道:“原來你叫銀心,這名字挺好聽的,你多大了,服侍王妃幾年了?”
銀心忙說道:“回韓小姐,奴婢十六,起小是服侍世子爺的,奴婢五歲便跟着世子爺,世子爺極孝順王妃娘娘,因奴婢會服侍,所以世子爺特意命奴婢到王妃娘娘跟前服侍,奴婢服侍王妃娘娘已經三年了。”
青瑤點點頭,將銀心對自己的態度梳理一回,便明白了幾分,看來這必是趙天朗招惹的桃花,銀心明着是服侍她,暗裡在向她叫板呢。真不知道象這樣的桃花,趙天朗身上還有多少,青瑤可不想等嫁過來之後,成天的面對那些滿天飛的桃花。
“哦,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就開始當差,也挺不容易的。”青瑤淡淡的接了一句,其他的什麼都沒說。青瑤不說,銀心便也沒有辦法往下說,淨房裡冷了場,青瑤邁步向外走,銀心咬咬嘴脣,將那句險些衝出口的話嚥了回去,現在,還不是說那句話的時候。
回到了正房,慶親王妃笑道:“老夫人可要歇會兒晌?”
韓老夫人忖度着慶親王妃必是有話和青瑤說,便笑道:“這人上了年紀便容易乏,倒要借王妃一處地方歇一會纔好。”
慶親王妃便說道:“柳氏,你招呼老夫人安置吧。”柳側妃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了,慶親王妃又對青瑤說道:“瑤瑤,陪我散散步,天朗總說多走動走動纔會身體好。”
青瑤應了,上前自然而然的扶着慶親王妃的手臂,慶親王妃笑着輕拍青瑤的手,準婆媳兩人便親親熱熱的走出去了。銀心忙也跟在後頭,隨時準備聽慶親王妃的使喚。
“瑤瑤,柳姨娘那事你別往心裡去,該怎麼着就怎麼着,自來妾的家人便不是正經親戚,你記住了。”慶親王妃含笑淺淺說道。王妃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跟在後頭的丫鬟們聽清楚,聽了王妃的話,丫鬟們心思各異,想什麼的都有,可是銀心卻沒有什麼反應。因爲銀心的老子娘都死了,她只有一個姐姐,前年配了慶親王府莊子上的小廝,遠嫁到山西去了,銀心在慶親王沒有親人,王妃這話便也刺不了她的心。
青瑤點頭道:“青瑤謹記娘娘的教誨。”
慶親王妃笑道:“瑤瑤,你不用這麼拘謹,又不是外人,過幾個月你就該改口叫娘了呢。”
青瑤臉上一紅,到底覺得不好意思,慶親王妃只點了一句,便也沒有再往下說,只輕聲說道:“瑤瑤,雖說婚期提前,諸事都有些個緊,可也別累垠着自己,要好生將養身子纔是,再者書畫面之道原在修身養性,也別太花心思了,你小孩子家家的,不可太過勞神。”
青瑤知道慶親王妃是關心的自己的身體,也是盼着她嫁過來之後能早些替趙天朗開枝散葉的意思,便輕輕的應了下來。慶親王妃又笑着問道:“瑤瑤,我聽天朗說你和永定侯夫人極爲要好,可有這回事麼?”
青瑤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她脆聲說道:“有,孔姐姐和我極好,我們常常通信呢。”
慶親王妃見青瑤的小臉立時生動起來,不由笑道:“看來天朗說的沒錯,你果然和傅夫人極爲要好,這是好事,我聽了也替你歡喜,這位傅夫人雖說是個孤女,行事做派卻有大家之風,皇后和晉王妃都誇過她。”
青瑤有些驕傲的說道:“孔姐姐當然是最好的。”
慶親王妃笑道:“天朗和煦之極好,你和他的夫人要好,這纔是世家通好的意思。”
青瑤心念一動,忙說道:“王妃娘娘,您能不能在與孔姐姐一起出席的場合中,爲孔姐姐做些體面呀,孔姐姐在永定侯府也怪不容易,總有人要欺負她。”
慶親王妃雙眉微挑的看着青瑤,淡笑問道:“是麼?除過傅老太夫人和傅太夫人還有永定侯,整個永定侯府裡就數傅夫人最大,誰敢欺負她呢?”
青瑤忙說道:“還不是那位傅三夫人,上次在晉王府,傅三夫人竟然當着那麼多賓客的面出言擠兌孔姐姐,諷刺孔姐姐沒見過世面。”
慶親王妃的雙眉皺了起來,沉聲道:“那傅三夫人竟如此糊塗?她如此行事,落的不是永定侯夫人的面子,而是丟了整個永定侯府的人。那傅三夫人是勇毅伯府的嫡長女,怎麼能如此沒有見識?”
青瑤忙火上添油的說道:“可不是麼,孔姐姐當時並沒有理會傅三夫人,生將她那擠兌自己的話接了下來,我當時看了心裡難受極了,憑着孔姐姐的品貌身份,竟要受弟妹的擠兌,真是太委屈了。”
慶王妃瞧着青瑤氣鼓鼓的樣子不由笑了起來,拍着青瑤的小臉兒打趣道:“要我幫你的好姐妹也不難,不過……瑤瑤,先叫聲娘來聽聽!”
青瑤的臉刷的紅了,只輕輕跺腳道:“娘娘您怎麼欺負青瑤呀!”
慶親王妃只有趙天朗這一個兒子,從來都沒有體會到小女兒家向自己撒嬌是什麼樣的滋味,看到青瑤小女兒情態畢露,慶親王妃的感覺好極了,便攜了青瑤的手笑道:“好了,本宮不取笑你,反正等你過了門,也是要改口的,不過是多等幾天,沒關係。瑤瑤,不論是因着天朗還是因着你,本宮都會爲永定侯夫人做臉面的,你放心吧。”
青瑤開心的笑道:“謝謝娘娘。”
慶親王妃心情愉快極了,她越看青瑤越是喜歡,心裡便打定了主意,決定一改從前那種深居簡出,只念經拜佛的生活,爲了青瑤順利的步入皇室生活圈子,慶親王妃決定自己先參加各府的年酒,爲青瑤趟鋪路。
韓老夫人和青瑤在慶親王府消磨了幾乎一整天的時光,到了天色擦黑的時候,慶親王妃纔打發趙天朗送韓老夫人和青瑤回將軍府,趙天朗這才得了機會見上青瑤一面,只是礙着韓老夫人,趙天朗無法向青瑤傾訴相思之情,兩個小情人只能眉目傳情,眼波流轉之間,濃濃的情意讓這寒冷的冬夜都變的溫暖了許多。
到了伏威將軍府門口,韓老夫人笑道:“時候不早,奶奶就不虛留你了,初八我們府上請年酒,天朗你來不來?”
趙天朗連連點頭道:“來來,我一定陪着孃親早早過來。”
韓老夫人笑笑說道:“我有些乏了,菱花,扶我回去。”說着,便將青瑤和她的丫頭閃下,韓老夫人先回頤年居去了。
趙天朗心潮激盪,目不轉睛的盯着青瑤。青瑤被趙天朗看的臉兒發燙,飛快的說了一句:“你快回去吧,路上當心些,騎慢些着。”
趙天朗如聆仙音,忙不疊的點頭道:“好,我聽你的,瑤瑤,你快進去吧,外頭風大。”青瑤笑笑,抽身往府裡走,走兩步卻又回過頭來,見趙天朗癡癡的望着自己,青瑤甜甜一笑,揚手輕搖笑道:“快回去吧,這幾日年酒多,你少吃一些,別傷了身子。”
趙天朗立刻大力點頭道:“好,我記住了,你快進去吧。”到底看着青瑤進了門,趙天朗方纔騎馬回府,因着青瑤淺淺的幾句關心的話,趙天朗覺得自己如同肋生雙翼,快活的幾乎要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