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親王爺可不知道青瑤正在腹誹他,還一直向青瑤微笑。原本他對青瑤是挺有成見的,可那些成見都不是直接衝着青瑤,而對出於對趙天朗的意見。如今青瑤進門才三天,趙天朗都會衝着他笑了,慶親王爺怎麼可能不把趙天朗的這種轉變歸功於青瑤呢,而且青瑤生的漂亮,表現的又乖巧可人疼,慶親王又是個沒有女兒的,對青瑤給他的感覺自然覺得很新奇,不覺有點兒把青瑤當閨女看的意思,這閨女和兒子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慶親王爺發現和青瑤這麼聊天挺有意思的,聽着青瑤清甜中透着軟糯的少女的嗓音,真是一種愉快的享受。
慶親王爺心裡美不滋兒的,可趙天朗卻不樂意了,那是他媳婦,他爹那麼着他媳婦,是什麼意思。趙天朗再也維持不住笑容,騰的站起來擋住慶親王爺的視線,粗聲說道:“父王,兒子還要去給母妃請安,我們告退了。”
慶親王爺一愣,忙說道:“你們去吧。”他這會兒腦子一點兒也不抽,看得出來他家兒子正泡在老醋罈子裡,慶親王爺想了一回,不由笑了起來。有意思,看來這個兒媳婦娶的好,他的兒子在他的面前,越來越能流露出真實性情了。
到安瀾園,趙天朗臉臭臭的,青瑤卻是笑意盈盈,慶親王妃見了這小兩口的樣子,不由大感奇怪,只笑着問道:“這是怎麼了?”
趙天朗悶哼一聲,到底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吃醋了,青瑤原本就不知道趙天朗是怎麼回事,自出了銀安殿,趙天朗就拉長了臉,活象青瑤欠了他幾百兩銀子似的,青瑤心裡還納悶着呢。只不過到安瀾園請安,青瑤總不能也帶了情緒吧,她原想着等請完安再細問問趙天朗,不想慶親王妃直接問了出來。
青瑤只挽着慶親王妃的手親熱的叫道:“娘,許是子綱今兒沒吃飽,嫌媳婦孃家的飯不好吃呢。”
趙天朗忙叫道:“我纔沒有。”
青瑤便俏皮的一攤手問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呢?”
趙天朗粗聲道:“娘,兒子和瑤瑤剛從銀安殿過來。”
慶親王妃“哦”了一聲,這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她知道趙天朗對慶親王爺的心結,但凡趙天朗對上慶親王爺,便不會高興的。慶親王妃心裡暗暗嘆了口氣,她是恨慶親王爺,可是她不想讓這恨延續到趙天朗的身上,恨人也是一件需要花力氣的事情,慶親王妃希望趙天朗能活的輕鬆一些。
趙天朗也覺得自己板着臉讓慶親王妃和青瑤擔心不好,便勉強笑道:“娘,瑤瑤,我沒什麼事,過一會兒就好了。娘,瑤瑤的二嬸有喜了,咱們家是不是應該送賀禮?”
慶親王妃笑道:“是麼,那自然是應該的,明兒娘就打發人送過去,呀,若是早知道些,今兒就備下禮物讓你們兩個帶過去了,瑤瑤,有沒有替娘恭喜你二嬸?”
趙天朗搶着說道:“當然有了,娘,兒子還恭喜了二叔。”
慶親王妃點頭笑笑,對青瑤說道:“瑤瑤,和天朗回去換衣服吧,天氣還熱,出了趟門身上必是不清爽的,換了衣服再過來吃飯,今兒廚下按瑤瑤給的方子做桂花綠豆沙和那個什麼口水雞,這個名字倒是有趣的很呢。”
趙天朗聽了笑道:“娘,口水雞香滑軟嫩好吃極了,不知道王府的廚子能不能做出瑤瑤做的味道。”
慶親王妃搖頭笑道:“你皇上六哥把最好的廚子給了你,如今宮裡的御廚都沒咱們家的廚子手藝好,你還想怎麼樣,難道讓瑤瑤天天下廚給你做飯,娘可捨不得。”
青瑤忙說道:“娘,不礙的,園子裡有小廚房,色色都是齊全的,打從明兒開始,孃的一日三餐還有點心,媳婦都包了。”
慶親王妃搖頭道:“瑤瑤,娘不講究這些吃食,你不用如此辛苦,天朗不在家,你就過來陪娘說說話聊聊天就行了,可不去受那煙熏火燎之罪,你只把方子寫下來,讓廚子們做就是了。”
趙天朗也說道:“對啊瑤瑤,你也不用總自己做,過一陣子做上幾樣給娘和我打打牙祭就行了。”
慶親王妃擡手拍了趙天朗一下,笑罵道:“你這貪吃的小子,也不怕累着你媳婦。”
趙天朗嘿嘿笑道:“娘,兒子可知道心疼媳婦了,大不了讓瑤瑤等我休沐的時候再做,我給她打下手。”
慶親王妃搖頭笑笑,這是人家小夫妻的情趣,她這個做婆婆的自然不必多言。
安瀾園裡笑語盈盈,可掬水院卻冷冷清清。慶親王爺原本在王府的時候只在掬水院裡安置,平日裡府裡的人要向他回話,都得到掬水院中找王爺,可是自從過年之後,慶親王爺白天幾乎不在掬水院露面,晚上歇在掬水院的次數也越來越少,這讓柳側妃心裡越來越着急,每一回慶親王爺去掬水院,她就更加賣力的伺候,同時也加重了那特殊香料的用量。如此一來,慶親王爺每回行事的時候過癮是過癮了,可是事後便會覺得特別的疲倦,再沒有從前那種神清氣爽的感覺。不必別人說什麼,慶親王爺本能的就開始疏遠柳側妃,有時候都十來天不去掬水院。他也不去別人的屋子,要麼歇在小佛堂,要麼就歇在銀安殿。這小半年下來,慶親王爺只要不去掬水院,他的氣色便不錯,若是去了掬水院,早起上朝的時候,臉上就會透着淡淡的灰意。這一點,慶親王他自己沒有注意,柳側妃沒有注意,趙天賜卻注意到了,他心裡便開始犯起了猜疑。
“娘,你是不是對父王做了什麼手腳?”趙天賜見四下無人,便悄悄的問柳側妃。
柳側妃心中一凜,可是口頭上卻一點兒也不肯承認,只說道:“天賜你胡說什麼,我怎麼會對你父王做手腳?”
趙天賜心裡不太相信,只說道:“娘,我注意到父王每次從你這裡出去,氣色都不太好。”
柳側妃心裡一驚,忙掩飾的說道:“也許是太累了,自從年上你父王病了那一場,他身子就大不如從前了。要不然,他豈會不住在娘這裡。”
趙天賜皺眉道:“娘,沒有最好,現在父王是我們唯一的靠山,在我們沒有鬥垮他們母子之前,父王不能出事。”
柳側妃忙說道:“我知道,天賜你不用擔心,你父王每三日都要請一回平安脈的,不會有事的。”
趙天賜想想也是,若然柳側妃真對慶親王做了什麼手腳,例行的平安脈早就應該查出來了,想來真的是慶親王身體不如從前了。他便將此事丟開,專心的謀劃起給自己帽子染顏色這件事情。
趙天賜走後,柳側妃驚出了一身冷汗,趙天賜完全不知道內情,可是她心裡卻是門兒清。早在二十幾年前,她用那人給的方子配的香順利的讓慶親王爺上了她的牀,她就沒斷了用過。當時那人就告訴她,這香聞上半年,慶親王爺就不會再有子嗣,這樣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會是慶親王爺唯一的繼承人,可是她沒有想到,只用了不到三個月,慶親王妃就嫁進慶親王府,只是洞房那一夜,慶親王妃便懷上了趙天朗,雖然從那之後慶親王爺一直被她迷的死死的,可是趙天朗的出生卻打破了那人的計劃,也打破她的美夢。正妃有嫡子,還一出生就被封爲世子,她的兒子趙天賜空有天賜之名卻無天賜之福,只能當被人瞧不起的庶子,這輩子都被晚他三個月出生的趙天朗壓的死死的沒法擡頭。
柳側妃心裡很清楚,她沒有王妃漂亮高貴有氣質,她所倚仗的只是慶親王爺的寵愛,然而年華易逝,她總會人老色衰,而身爲王爺的慶親王,卻永遠都不會缺了年輕貌美的侍妾,於是柳側妃便將心一橫,給慶親王下了二十年的藥香,慶親王果然也就獨寵了她二十年。原本一切都挺好,可是隨着趙天朗的定婚,便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年前的那一場病,是慶親王二十年來生的最重的一場病,一旦脫離了那夜夜充滿藥香的環境,慶親王偏巧又住進了長年焚香供佛的小佛堂,迷香對慶親王的控制便慢慢的減輕了。而此時王妃又因爲兒子的訂婚燃起了鬥志,整個人都煥發了不一樣的神彩,這也讓慶親王才發現自己身邊竟然一直有這樣美麗高貴典雅又剛強的妻子,柳側妃和王妃一比,真是不夠看嘍。
自從過完年之後,柳側妃便陷入深深的將要失寵的恐懼之中,因着這份恐懼,她大大的加重了她那秘香的量,指望着能把慶親王爺再迷回來,可是不想弄巧成拙,用量用的太過,讓慶親王爺每回都疲憊不堪,完全找不到原來那種欲仙欲死的快樂,所以慶親王爺已經從生理上厭倦了到掬水院,他現在對柳側妃,只是一種二十年來積累的習慣性的寵愛,一旦這種寵愛也被打破,柳側妃可就真要完蛋了。
柳側妃心裡真的急了,特別是在青瑤進門之後,雖然只是短短的三天,柳側妃就已經發現慶親王對韓青瑤這個兒媳婦非常滿意,甚至於將先皇賞下的園子都當成見面禮送給了韓青瑤。柳側妃在屋子裡想了許久,她決定鋌而走險,走一步險棋,只要她賭贏了,從今往後便有享不盡的潑天富貴,如果輸了……柳側妃心中打顫,不敢去想輸了會怎麼樣,她暗暗告訴自己,這一次,她一定要贏。
不知道柳側妃正在醞釀陰謀的趙天朗和青瑤正在軒華園的新房之中你儂我儂,新婚燕爾之際最是纏綿之時,那怕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粘在一起,趙天朗和青瑤都不會覺得膩。
這小夫妻兩個有說有笑了去了安瀾園用晚飯。進了安瀾園的晚香閣,趙天朗和青瑤都微微愣了一下。原本剛纔說好的是他們夫妻兩個陪着王妃用晚王飯,可是這會兒晚香閣的主位上赫然坐着慶親王爺,原本該坐在主位的慶親王妃卻陪坐在慶親王爺的下方。
慶親王爺看到趙天朗和青瑤來了,便對王妃笑着說道:“天朗和他媳婦都來了,命人擺飯吧。”
王妃向慶親王爺點點頭,然後對金鈴說道:“吩咐下去吧。”
金鈴屈膝應了一聲,便飛快的下去帶着丫鬟們擺飯,青瑤忙說道:“媳婦去幫忙。”
慶親王妃笑着說道:“瑤瑤,不用你做這些,娘這兒沒這些規矩。天朗,和你媳婦坐下吧。”
趙天朗滿腹疑惑,卻什麼也不好說,只和青瑤打橫坐在下方,雖然飯菜很豐盛味道也好,可是趙天朗卻食不知味,他心裡很是不理解,爲什麼這陣子他父王總是會在安瀾園裡出現。趙天朗自記事以來看到的就是慶親王對王妃的冷漠,在他的記憶中,慶親王爺和王妃還有他,這一家三口一起吃頓飯根本就是沒有過的事情,如今慶親王爺忽然要一起吃飯,這讓趙天朗很不習慣。
慶親王妃心裡對慶親王依舊有怨恨之意,可是當着天朗和青瑤,她不會流露出來,面對慶親王的問話,她只是淡淡的回答,沒有親近也沒有疏離,彷彿慶親王爺就是一個與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青瑤是新媳婦,自然也不好說話,只能悄悄的觀察着。青瑤發現慶親王爺總是看向慶親王妃,而慶親王妃卻從來不看慶親王爺,那怕是用眼角餘光看一眼都沒有。青瑤心中暗自思忖,難道說外面的傳言有誤,慶親王爺實際上心裡有王妃?可如果是這樣,那他又爲什麼獨寵柳側妃二十年,讓王妃獨守空房二十年,女人,一生當中能有幾個二十年可以等待揮霍。
青瑤怎麼都想不明白,這事兒也不是好開口問的,這一家四口的這頓晚飯吃起來,就透着一股子彆扭詭異的氣氛,全然不象是一家人熱熱乎乎的坐在一處。
用罷了晚飯,趙天朗和青瑤也沒有多停留,早早兒便告退了。回到軒華園中,青瑤一邊拆簪在髮髻上的釵環一邊對趙天朗說道:“子綱,我看着父王對娘不象外頭傳的那樣。”
趙天朗原本正在靠在榻上含笑看着青瑤的背影,聽了青瑤的話,他臉上的笑容立刻隱去,煩躁的皺眉說道:“你知道什麼!”
青瑤拿着釵環還沒有放下的手停頓下來,她站起來轉身看着趙天朗,一雙大眼睛裡滿是吃驚。她和趙天朗自從認識到現在,從來沒有聽過趙天朗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
趙天朗心裡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在青瑤的面前,他不想也不會去隱藏自己的心情。青瑤將釵環放在妝臺上,緩步走到趙天朗的身邊,用纖長柔軟的玉指輕輕揉着趙天朗皺起的眉頭,輕聲說道:“子綱,你若是有什麼心煩的,只管說給我聽,就算我不懂,至少也能讓你說出心裡話,心裡頭舒暢一些。”
趙天朗輕嘆一聲,將青瑤拉到懷中,讓她偎着自己的胸膛,輕聲說道:“瑤瑤,你不知道,父王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娘,現在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事,不怎麼去掬水院,倒三五不時的粘着娘,我心裡很煩躁。”
青瑤不解的問道:“子綱,父王不去掬水院,難道不是好事情麼?”
趙天朗被青瑤問的一愣,他只顧着有情緒,卻從來沒有從這個方面去想,的確,慶親王爺對柳側妃冷淡下來,這是件好事情,可是他爲什麼心裡還是這麼不痛快呢?
青瑤見趙天朗困惑的皺起眉頭,顯然他也想不明白這個問題。青瑤拉過趙天朗的手環着自己的頸子,在他懷裡調了個舒服的姿式,象個小貓兒似的蜷着,然後有一搭沒一搭的在趙天朗的手中划着圈兒,軟軟的說道:“子綱,你該不會是怕父王把娘搶走吧?”
趙天朗的身子立刻僵了起來,青瑤蜷在他的懷中,自然能感受到趙天朗的僵硬,青瑤知道自己猜對了,便轉過頭在趙天朗的下巴上親了一下,嬌嗔的說道:“子綱,這是父王和孃的事情,應該由娘來決定對不對?”
青瑤的輕吻是最好的鎮靜劑,趙天朗僵硬的身體漸漸軟了下來,悶聲說道:“娘也不待見他,他早幹什麼去了,這會想起娘了,晚了。”
青瑤撲哧一笑,只在趙天朗的腋下輕搔了起來,趙天朗其實也怕癢,小兩口兒便在榻上笑鬧起來,趙天朗心裡的抑鬱就在這笑鬧之間煙消雲散。笑鬧過後,他緊緊抱着青瑤說道:“瑤瑤,幸好我還有你,你知道麼,自從認識你以後,我笑的次數比從前多的多,四九說我常常半夜裡睡着睡着都會笑起來。瑤瑤,能娶到你,我真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青瑤偎着趙天朗,輕吻着他那衣襟敞開的胸膛,滿意的聽到趙天朗口中逸出抽氣之聲,然後圈着趙天朗的頸子說道:“子綱,嫁給你,我纔是世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