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忙向青瑤道謝,雙手接過禮物,又命身邊的小丫鬟去把小妞妞帶過來給青瑤磕頭,青瑤忙笑着攔道:“這天寒地凍的,沒的讓小妞妞吹了風,都是自家親戚,大嫂子別這麼客氣。”
何氏再度道了謝,青瑤方將其他的禮物分送給每一位越國公府的小姐。其實青瑤真的沒有針對陳紫雲的意思,陳紫雲年紀最小,自然最後一個發到給她的禮物。可是因爲剛纔青瑤說的話,所以陳紫雲便先入爲主的認定這韓青瑤有意針對自己,只冷着一張臉,單手接過青瑤送的禮物,轉手便丟給跟着她的丫鬟,連句道謝的話也不說。
青瑤臉上的笑容未變,只如同沒有看到陳紫雲這輕慢的舉動一般,轉身回到首位,笑問道:“紫瑛妹妹,平日裡妹妹們可都念什麼書,閒了做些子什麼消遣?”
陳紫瑛等小姐妹正爲陳紫雲的輕慢而不安,她們都知道不論是姑媽慶親王妃還是表哥趙天朗,都把這位小表嫂當成眼珠子一般,若是知道她受了陳紫雲的委屈,還不定會怎麼樣呢,正在擔憂之時,便到了她們的小表嫂淺笑盈盈的同她們聊起家常,壓根兒看不出她有一絲不悅之意。
陳紫瑛忙躬身回話,青瑤瞧她站了起來,便笑道:“都是自家姐妹,紫瑛妹妹坐着說話吧,我雖是你們的表嫂,可是論年紀,我還比你們小些,萬不要如此拘束纔好。”
陳紫瑛忙應聲稱是,才斜簽着坐下來一一回話,青瑤靜靜的聽着,臉上始終帶着盈盈笑意,看上去明媚而優雅,她不時的說上一句兩句,可更多的是聽陳家姐妹們說話,不論誰說話,青瑤都會很認真的看着那說話之人,不時輕輕點頭稱是,或淡淡的說出自己的看法。這樣的青瑤對她自己來說都是極陌生的,可是卻收到了極好的效果。
除了陳紫雲之外,其他的陳家小姐無不對這位小表嫂心服口服,她們不得不承認,象小表嫂這樣又美麗又溫柔又聰慧的女子,才配得上她們那完美的天朗表哥。
青瑤一直淺淺笑着,笑的臉都快僵了,此時的她,在心中暗暗叫道:“真不知道玥兒這一年多以來都是怎麼熬的,我只同這些小姐們說一會子話,都能累的一個頭兩個大,她見天要面對那麼多形形色色的人,真是要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好爲難她啊!”
陳紫雲坐在一旁已經好一陣子沒有說話了,看着她的姐妹們巴結着韓青瑤,陳紫雲心裡便有一萬個不服氣,總想着要讓韓青瑤當着姐妹們狠狠的出一回醜才能讓她心中暢快。可怎麼樣才能讓她出醜呢?
陳紫雲只知道韓青瑤畫得一手好畫,去年慶親王妃相看青瑤,青瑤畫了一幅畫觀音像送越國公老夫人,這幅畫越國公府的小姐們可都是見過的。陳紫雲就算再有意見,也不能不承認韓青瑤畫技超凡,在這上頭她們這些個姐妹就算綁到一塊兒都比不過她。
“她會畫畫,聽說還跟韓老夫人學過武功,想必在女紅上必定不行,她做的繡活兒必是見不得人的,嗯,有了……”陳紫雲覺得自己終於想到讓韓青瑤出醜的法子,臉上便揚起了笑容,只高聲道:“咱們女孩兒家到底要以女工針線爲要,如今也快到年節了,何不請表嫂移駕繡房指點指點我們姐妹?也好讓我姐妹們多些長進。”
青瑤聽罷微笑道:“常聽娘說各位妹妹德容言功各有所長,而紫雲妹妹的繡活兒尤爲出色,表嫂我正想見識一下呢。”
青瑤的明褒暗貶讓陳紫雲吃了個暗虧卻還發作不得,就連陳家其他的小姐們也都暗覺這位小表嫂可不是個軟柿子,能由着人拿捏。陳紫雲的心思她們多少也知道些,看來這事兒懸!
一羣小姐們簇擁着青瑤去了小姐們專用的繡房,越國公府培養女孩兒可是下功夫的,色色都請了專門的師傅教導,針線上的教習請的是從宮中放出來的針線上的宮女。陳紫雲手巧,很得針線教習的誇獎,所以她纔想着拿自己最擅長的一點來打擊韓青瑤。
陳紫雲想的很簡單,只要拿下韓青瑤,讓她在自己面前先服了軟,那麼她陳紫雲的心思就有實現的可能,她就不相信憑着兩府的關係,憑着她是趙天朗的表妹,還怕做不成個側妃,只要她進了門,婆婆是她的親姑姑,丈夫是表哥,還壓不下個韓青瑤。
到了繡房,兩個四十多歲的女子迎了出來,陳家小姐齊齊向這兩個宮女福身行禮,口稱:“安姑姑好,蘇姑姑好。”
青瑤忖度着兩人的氣質做派,便知道她們是宮中出來的,宮裡出來的人都特別的重規矩,因此青瑤只是含笑看着這兩位姑姑,沒說什麼也沒有做什麼。
何氏忙介紹道:“世子妃娘娘,這兩位姑姑是爹給妹妹們請的針線供奉,已經教了一年多。”
青瑤點點頭,含笑看着兩個宮女斂容整衣上前行禮,等行過半禮,青瑤方纔得體的笑道:“兩位姑姑免禮,兩位姑姑教導舅舅家的妹妹們辛苦了,賞。”
一話“賞”字說話,便有彩練香如送上賞封,兩個姑姑跪下謝了賞,才伸出雙手接過賞封,青瑤叫了起兩位姑姑才站了起來,這規矩再是一絲不錯的。
陳紫雲見兩位姑姑如此,心裡就憋了一肚子的氣,她用了多少心思苦練繡技,也沒得這兩位姑姑幾句誇獎,怎麼一見着韓青瑤,就笑的象朵花兒似的,分明就是看人下菜碟,真是太欺負人了。
越想陳紫雲越生氣,只沉聲道:“安姑姑,表嫂是來指點我們姐妹繡技的。”
兩個姑姑聽了這話,神色雖然未變,可是心裡到底存着些想法,畢竟教習繡技是她們謀生的手段,慶親王世子妃總不能嗆行吧!
青瑤當然明白陳紫雲之言的用意,只笑笑道:“早知道舅舅從宮中請了兩位姑姑,我說什麼也不來的,紫雲妹妹,你這不是讓表嫂在班門弄斧麼。”
青瑤這話說的兩個姑姑心裡舒暢,她們屈膝笑道:“謝世子妃誇獎,奴婢們實不敢當。”
陳紫雲見自己在言語上頭佔不着便宜,便忙忙拿出一方剛描好樣子的繃上繡繃的薄絹,對青瑤說道:“請表嫂指點。”
青瑤不由笑道:“紫雲妹妹,你這是要考表嫂麼?”
陳紫雲笑道:“哪裡哪裡,小妹這不是想跟表嫂學習麼?怎麼,表嫂該不是不知道從何處下手吧?”
青瑤笑笑,隨手拈起紉好線的針,從花芯起針,只繡了一個花芯,那兩個姑姑便驚呼起來:“封繡,是封繡!”
陳家姐妹並何氏都不知道何爲封繡,陳紫雲撇撇嘴道:“封繡是什麼,也值得姑姑如今大驚小怪。”
兩個姑姑並不理會陳紫雲,只向青瑤跪下問道:“奴婢斗膽敢問世子妃娘娘,封祖師如今何在?”封繡針法很是特別,若非經封九姑親傳,再繡不出如此活靈活現的花芯,彷彿讓人能聞到搖曳花芯送來的香氣。
這兩個姑姑的師傅是封九姑的再代弟子,封九姑自從出宮之後,她的弟子們便沒有她的消息,故而一見封繡,這兩個宮女纔會如此激動。
青瑤含笑道:“兩位姑姑請起,九姑她早就回家鄉了。”
兩個宮女站起來,對青瑤的態度比先前更加恭敬,陳紫雲看到青瑤的繡工連兩位姑姑都自愧不如,心中越發不平,只忿忿說道:“不過就是個花芯子,有什麼了不的的,姑姑何至於此?還沒有我繡的好。”
不等青瑤說話,安姑姑便正色道:“四小姐,話可不能這樣說,世子妃娘娘寥寥數針便已見神韻,而四小姐的繡功雖然精巧,卻無靈魂,繡品總欠缺了神韻。”
陳紫雲臉色大變,只漲紅了臉氣道:“安姑姑你說什麼,雖然她是世子妃,可你是我們家請的供奉,你……你太過分了!”陳紫雲自來也沒受過這種氣,特別又是當着她的情敵韓青瑤的面,陳紫雲只覺得丟盡了臉,只捂着臉大哭着衝了出去。
何氏忙向青瑤道歉,然後也追了出去。青瑤輕嘆一聲,她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雖說她沒有錯,可到底她是來做客的,卻把主人家整哭了,到底不太好。
青瑤正想說些什麼,陳紫瑛忙躬身說道:“表嫂,紫雲年紀小,我們姐妹素來都讓着她,竟慣的紫雲失了規矩,紫雲得罪之處,紫瑛代她向表嫂道歉,請表嫂別見怪吧。”
青瑤淺笑道:“紫瑛妹妹別這麼說,紫雲也沒有做什麼,並無得罪之處,誰家的姑娘都是嬌養着的,紫雲這會兒心裡必很委屈,我若去看她反讓她更不痛快,你便替表嫂去看看她吧,等紫雲心裡緩過勁兒我們再見面比較好。”
紫瑛見青瑤眼神誠懇,並無作僞之色,心中暗自佩服,畢竟剛纔陳紫雲那般挑釁於韓青瑤,若換了是她,心裡也是過不去的。紫瑛忙應了一聲“是。”又向青瑤道了謝,方纔急急走了出去,她和陳紫瑛是親姐妹,自然要比別人更上心些。
安姑姑和蘇姑姑兩個對視一眼,兩人點點頭,暗自決定向越國公府請辭,四小姐如此的不堪教導,她們兩個再也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因兩位針線供奉請辭,越國公府苦留安蘇兩位姑姑,還重重罰了陳紫雲,此是後話,不提。
陳紫雲鬧彆扭之事自有人去回了越國公夫人。越國公夫人聽罷之後嘆着氣對心腹嬤嬤道:“咱們都錯過了機會,若是早先提了此事,這世子妃之位還能落到別人身上,可惜咱們只想着大姑奶奶在府裡不做主,若是定了這門親事,豈不是把雲兒送去給那柳賤人折磨,再不想……唉!”
兩年多以前,慶親王妃想讓趙天朗娶陳家的女孩兒爲正妃,可是那時候趙天朗剛強硬的拒絕柳側妃要把自己的堂侄女兒嫁給趙天朗爲正妃的意思,慶親王爺護着自己的愛妾,便有意不提趙天朗的婚事,慶親王妃說了兩次,都被慶親王爺以一句:“孽子不肯娶親”爲由擋了回來。當時趙天朗的確不願意成親,故而這事還沒談就黃了。
世上之人誰有後眼,能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情,若是越國公府能預見到慶親王妃在坐了二十年的冷板凳之後還能重新得到慶親王爺的寵愛,她們說什麼也得把自家的女兒嫁到慶親王府,可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就算是他們有心,越國公府的女孩兒嫁過去也只能是側室,這真是悔不當初啊!
“夫人,話也不能這麼說,四小姐未發沒有機會,老夫人最疼四小姐,何況這是親上做親的好事兒,大姑奶奶最孝順老夫人,只要老夫人有話,大姑奶奶豈會不聽呢?大姑奶奶是親婆婆,丈夫是自小一起長大的表哥,就算四小姐是側妃,也必能壓着世子妃一頭,您說呢?”越國公夫人的心腹李嬤嬤忙說了起來。
越國公夫人點了點頭,復又皺眉道:“這怕是不妥,我瞧着咱們大姑奶奶是真疼世子妃。說實話,紫雲沒有世子妃生的好。”
李嬤嬤卻道:“夫人,這在王府裡過活,豈是隻要生得好就行的?咱們四小姐也是頂頂出色的,何況還有這層親戚關係呢。總比外四路的人更佔先吧。”
越國公夫人沉吟片刻道:“嗯,先看看再說吧,這也不是着急就行的事。”
李嬤嬤忙說道:“夫人說的是,可是這打鐵趁熱,若是等大姑奶奶和世子妃感情更深些,只怕就……”
越國公夫人心裡一凜,點點頭道:“也有道理。不過今天是不能提了,紫雲這丫頭真是……她但凡能精明些,我今天便能爲她謀劃了。可現在,唉,我這做娘還得去替她到世子妃那裡圓回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