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家小姐聽得韓青瑤鬆了口,個個臉上都帶了笑意,可又得韓青瑤說個個“不過……”她們便又緊張起來,個個都不錯眼珠子的盯着韓青瑤,看她到底要“不過”些什麼。自然,那些個夫人們也都盯住了韓青瑤,只等下文。
青瑤略一停頓,笑盈盈的說道:“不過諸位小姐想必也都知道,做媳婦不比做姑娘,是要服侍翁姑夫婿照料家務的,大家也知道我才嫁進王府不足半年,要跟着孃親重頭學規矩,這時間上便比較吃緊,每日裡也不過在寅卯之間有半個時辰的空閒。”
青瑤此言一出,那些個原打着讓自家女兒出入王府和世子爺來個偶遇什麼的夫人們可就冷了心,寅卯之間,正是上朝的時候,世子爺在朝中站班,再再不能發生偶遇之類的事件。何況素來也沒有一大早上就跑到別人家裡做客的道理。
衆夫人看向青瑤的眼神裡便多了幾份探究,有人悄悄的打量慶親王妃,卻見慶親王妃笑着頜首,一副相當同意兒媳婦之言的表情。大家心裡更緊了,有如此受寵的正妃,她們想把自己家女兒嫁進王府做世子側妃的心願怕是很難如願了。
不過這些夫人之中自然不包括越國公夫人,看到那些個小姐們在韓青瑤處碰了個軟釘子,越國公夫人心中很是得意,她的女兒可是王妃的親侄女兒,別人家的小姐不方便做的事情,對她和陳紫雲來說卻容易的很,侄女兒走姑媽家,住多久不行呢。
吃過了洗三的雙份福壽麪,大家也都不是沒有眼力勁兒的人,如今伏威將軍府大房夫人病重,已經不能見客了,原本管家的二夫人又在產育之中,孫子媳婦也正坐月子,上上下下都靠老夫人一個人支應,也是夠難爲她的了。客去主安樂,衆人便三三兩兩的告辭而去,攀交情,可也不在這一時半刻。
青瑤見韓老夫人忙的不堪,便悄悄回了慶親王妃,請求幫着照應一下,慶親王妃知道青瑤未嫁之前也是學過管家的,而且看着韓老夫人已經白髮蒼蒼的還要如此操勞,她也有些個不忍,便應了青瑤所求,青瑤先送慶親王妃去棲梧居小憩,然後便回到頤年居幫起了韓老夫人。
越國公夫人一直沒有告辭,她看到慶親王妃離席,不一會兒又見韓青瑤一人回來給韓老夫人打下手,越國公夫人先是皺眉,然後又露出了一抹笑意。她便有意大聲說道:“外甥媳婦果然是極能幹的,出了門子還能回孃家幫襯着管家,我們大姑奶奶和外甥可真是有福氣啊。”
原本還沒有告辭的客人看到世子妃幫着孃家料理事務,大家也沒有多想什麼,畢竟韓老夫人上了年紀,要她事事親爲着實也是太難爲了,況且大姑奶奶適當的管點兒孃家之事雖然不太合規矩,卻合情理,因此除了越國公夫人之外,再沒有人把這事兒拎出來說話。
青瑤聽了趙國公夫人這明褒暗貶之言,卻只是淡淡一笑說道:“多謝舅媽誇獎。”
越國公夫人被青瑤的四兩撥千斤的堵了個大窩脖兒,她那是誇獎麼?可是這話還沒法子挑明瞭說,只得乾笑兩聲不言語了。只是心中對青瑤的恨意更加深重。
還沒有走的夫人小姐看了如此情形,心中自有一番判斷,大家基本上已經認定這位年紀小小的世子妃不是個善茬兒,不好應付,若想進王府的門,只怕得先討好了這位世子妃才行,所以她們是絕對不會幫着越國公夫人對付世子妃,能保持中立已經算不錯的了。還有那記性好愛顯擺又想暗裡討好韓青瑤的,便接口說道:“當日老夫人過壽,國公府上的大小姐也回去幫着陳夫人招呼賓客,大小姐的風采咱們到現在還記得呢,那可真是頭一等能幹的人啊!”
這話說的越國公夫人臉上有些個掛不住,只訕訕的笑了一下,便起問道:“外甥媳婦,引我去和大姑奶奶說話吧。”
青瑤微微一笑,輕輕柔柔的應道:“舅母請隨我來。”然後又向韓老夫人微笑說道:“奶奶,我去去就回。”
韓老夫人略帶擔憂的看了青瑤一眼,青瑤卻回之以智珠在握的淺笑,韓老夫人方纔略略放了心。
頤年居與棲梧居離的很近,青瑤身邊又跟着四個丫鬟,越國公夫人身邊也有兩個丫鬟隨侍左右,是以越國公夫人也沒能和青瑤說什麼,便到了棲梧居的門口。
棲梧居很安靜,院子裡當差的丫鬟嬤嬤沒有一個敢出大氣的,周嬤嬤剛剛從正房中走出來,正好和青瑤迎頭碰上。周嬤嬤看到越國公夫人跟在世子妃的後頭,心裡便明白了。她便迎上前來行了禮,壓低聲音說道:“回娘娘,王妃娘娘說有些倦了,要小睡片刻,這會子已經睡着了。”
青瑤點點頭道:“那就請嬤嬤好好照顧娘娘。”然後又回頭對越國公夫人帶着歉意輕道:“舅母,您看這真不巧,娘睡下了,要不外甥媳婦先安排地方給您歇一會兒,等娘醒了姑嫂們再說話也不遲。”
越國公夫人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堅持要見慶親王妃,便只得笑道:“很不必了,外甥媳婦你忙吧,我先家去,得閒了再來陪大姑奶奶說話。”
青瑤含笑應了,也不虛留越國公夫人,客客氣氣的將她送至二門,看着她上了車子方纔轉回頤年居。
青瑤幫着韓老夫人一起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又陪韓老夫人去看了一回李氏和華靈素,見她們正睡着,便沒有打擾她們,祖孫兩個去了正房說話兒。
韓老夫人拉着青瑤的手,關切的問道:“瑤瑤,我瞧着越國公夫人的意思不對啊。”
青瑤淺淺一笑道:“沒什麼啊奶奶。”
韓老夫板起臉來佯怒道:“瑤瑤,不許唬弄奶奶,告訴奶奶到底是怎麼一檔子事?”
青瑤依舊淺笑道:“奶奶,您知道子綱舅舅家有幾個表妹,我聽說頭兩年,娘想讓紫雲表妹嫁給子綱,可子綱的舅舅舅母卻以紫雲年紀還小爲由拒絕了,如今大概是又起了這個心思吧。”
韓老夫人冷笑一聲道:“怕不是年紀小,而是瞧着當初天朗不得寵吧!如今反悔也晚了,瑤瑤,你是天朗的正妃,只拿出正妃的架勢來,千萬別讓人給欺負了。”
青瑤挽着韓老夫人笑道:“奶奶您放心吧,您孫女兒我心裡有數呢,子綱也不是那種人,憑誰再有什麼心思,只要子綱無心,青瑤就不必擔心。”
韓老夫人拍拍青瑤的手,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可是到底也沒有說出來,只笑着說道:“那就好,天朗是個好孩子,他必不負你的。瑤瑤,今兒讓你跟着受累了,忙過這一個月,等你二嬸和嫂子出了月子,你就和天朗回來住對月吧,剛好那時也出了正月,兩下里都便宜。”
青瑤想了想,笑着說道:“奶奶,住對月的事情等二嬸和嫂子出了月子再定日子吧,這會兒也不急着說,子綱已經向皇上磨了三個月的假期,過完了年且有時間呢。”
韓老夫人聽了笑道:“好好,天朗做的好,瑤瑤啊,天朗是世子,他便是什麼都不做,未來也是一府王爺,這一程大家都忙,也沒機會好好說說話兒。你爺爺讓你告訴天朗,平日裡不要太盡心盡力。”
青瑤和趙天朗都是聰明人,話點到這裡就行了,不必多說什麼。青瑤笑着應道:“奶奶放心吧,子綱心裡頭有數。”
韓老夫人笑着點點頭,再一次提到,“瑤瑤,你嫁給天朗也有小半年了,怎麼還沒有動靜呢?你華爺爺說你的身子已經完全好了呀?莫不是還有點兒什麼,你這一去江南三個月,也沒能讓你華爺爺給診脈,這讓奶奶很不放心啊。”
青瑤的臉刷的紅了,只嬌嗔道:“奶奶,您說什麼呢,人家還小。”
韓老夫人愛憐的拍着青瑤的手道:“瑤瑤,你是小,可天朗不小了,乖,聽奶奶的話,快些生個孩子,這樣才能真正的安心。要不讓你華爺爺再給你瞧瞧,開幾副藥喝?”
青瑤忙說道:“不用不用,奶奶,這陣子一直都忙,等閒了就生。”這若是讓韓老夫人知道她和趙天朗避孕,老太太不念叨死她們夫妻兩個纔怪。
聽青瑤如此說了,韓老夫人便沒有追問下去,這大半天忙下來,她也倦了,青瑤細心的替韓老夫人按摩一番,韓老夫人雙目微閉的輕嘆道:“瑤瑤,奶奶已經見着重孫子了,再見到重外孫子,奶奶這一輩子可就圓滿嘍,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青瑤聽着這話扎心,忙打斷道:“奶奶你說什麼呢!您且得看着您重孫子娶媳婦,抱曾孫子曾曾孫子呢!”
韓老夫人呵呵笑了起來,她是有年紀的人了,早晚有那麼一天,只是放心不下青瑤,只有青瑤生了孩子真正在慶親王府站穩腳跟,她才能不再有牽掛。
慶親王妃在棲梧居並沒有怎麼睡,她知道韓府今日忙的不行,有意給青瑤一些時間讓她幫忙,才命周嬤嬤傳話說自己要睡一會子,讓青瑤幫忙幫的踏實。
直到青瑤忙完了再回到棲梧居,慶親王妃才笑道:“到底是女兒家的屋子清雅,娘難得睡的這麼好,這時候也不早了,瑤瑤,咱們回府吧。”
青瑤忙服侍慶親王妃重新穿戴了,婆媳兩個告辭而去。回到王府之時,天色已經擦黑了。慶親王爺和趙天朗父子兩個等的脖子都抻長了。
今日趙天朗本要陪着一起來的,可是卻臨時被皇上抓了差,叫進宮裡去了,是以趙天朗沒有去將軍府,他回到家一看滿室空空如也,心裡頓覺失落,剛想去將軍府接人,卻又被他的父王叫了過去。
鬱郁不歡的慶親王爺這陣子心裡很是憋屈,今兒他原想陪王妃一起去將軍府,不料卻被王妃一句“洗三之喜,原本由女眷到賀便已經足夠了,王爺身份貴重,若是去了親家府上,親家闔府必因接待王爺而忙亂,如今親家府上管事媳婦都在坐月子,王爺您若是去了,豈不是給親家老太爺和老夫人添麻煩。”
慶親王爺從來也不在這些事情上頭用心思,王妃這麼一說,他也不好再堅持,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王妃走了。再想到這些天來王妃對自己的不假辭色,慶親王爺鬱悶的想撞牆。這種事情他又不好找人商量,想來想去,只有抓最瞭解內情的兒子趙天朗訴苦了。
趙天朗聽慶親王爺抱怨了小半個時辰,心裡不停的在嘆氣,暗道:“父王啊父王,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慶親王爺說的口乾舌燥,猛灌了一大口茶水之後才瞪着趙天朗,虎着臉道:“天朗,你說爲父該怎麼辦?你哄你媳婦挺有一手的,給爲父支支招。”
趙天朗一聽這話心中立刻叫苦連天,這能比麼,他和青瑤是什麼情況,他的爹孃又是什麼情況,完全沒有可比性,他和青瑤兩心相許情熾如火,兩人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粘在一起都嫌時間太短,而他的孃親看到他爹就心煩生厭,時刻謹記遠離慶親王爺以策安全,他能有什麼招兒呀!
“天朗,你想什麼呢?快給爲父想辦法啊!”慶親王爺倒真不跟自己兒子客氣,拉長了臉催了起來。
趙天朗心念忽轉,只假做爲難的說道:“父王,法子麼倒也不是沒有,可就是怕父王你做不到。”
慶親王爺眼睛一瞪,虎着臉說道:“有什麼是本王做不到的?你說,但凡你說的出,爲父就做的到。”
趙天朗立刻追問:“真的?”
慶親王爺不耐煩的喝道:“本王一言九鼎,還能兒戲不成?你快說。”
趙天朗見火候差不多了,便皺着眉頭說道:“父王,孃親喜靜您知道吧?”
慶親王爺瞪了趙天朗一眼,慶親王妃喜靜,這是近人皆知的事情,他怎麼會不知道。
“廢話!”慶親王爺沒好氣的吼了趙天朗一聲。
這若是在從前,趙天朗一被吼鐵定撂臉子,可是這一回他沒有,他只說繼續說道:“此番下江南,娘很喜歡江南的安寧清靜,她曾對兒子說過,若是能在江南長長久久的住着,那可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慶親王爺狐疑的看着趙天朗,他直覺趙天朗在給他下套兒,可是他還沒想出來這套兒是下在何處。只瞪着眼睛說道:“那有什麼難的,在江南蓋座別院不就結了,買一座也使得。對了,你不是在餘杭已經買了一座宅院麼?”
話說至此,慶親王爺腦中靈光一現,立刻黑沉了臉咬牙道:“趙天朗,你……你可真行,真是你孃親的好兒子!”
趙天朗見慶親王爺想明白了,便撣撣衣裳站起來說道:“父王,兒子告訴您,若想討女人喜歡,第一要訣就是順着她,不論什麼都順着她,若是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就什麼也別說了。”
慶親王爺生氣的怒哼一聲,卻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當日他不就是這麼寵着柳側妃的麼。
“娘和瑤瑤也該回來了,這天都快黑了。”趙天朗向窗外瞧瞧,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然後向慶親王爺微微躬身道:“父王,天不早了,兒子去迎迎孃親和瑤瑤。”
慶親王爺沒好氣的吼道:“迎什麼迎,她們還不知道回府麼?”
趙天朗瞧着氣急敗壞的慶親王爺,心中竟有種暗爽的感覺,只好聲好氣的笑道:“父王,兒子代您去迎孃親。”
慶親王爺的臉色這才略略緩和,沒奈何的嘆了口氣,趙天朗是他唯一的兒子,他心中又存着對趙天朗的種種愧疚,如今吼趙天朗幾句已經他對趙天朗壞脾氣的極限了。
揮了揮手道:“你去吧,你孃親不喜歡見到我,我就不出去了。”慶親王爺倒也是個有悟性的,只這樣說了一句,便仰頭靠在椅背上,在昏沉的暮色之中,顯得那麼蕭瑟孤單,讓人看着便覺得他怪可憐的。
趙天朗正往外走,便聽小廝來報,說是王妃娘娘和世子妃娘娘回來了,已經到了二門。
趙天朗聽了立刻拔腿便跑,也顧不上和慶親王爺說上一聲。看着兒子飛一般的跑開了,慶親王爺坐直了身子,看着趙天朗奔去的方向,深深點了點頭,做了一個決定。
趙天朗跑到垂花門時,便遇上了慶親王妃和青瑤,趙天朗迎上前親親熱熱的叫道:“娘,您怎麼纔回來呀,若是不是父王叫住兒子說話,兒子就去接您了。”
慶親王妃看到兒子,自然是極歡喜的,只說道:“娘這不是回來了麼,這麼大人了還象個孩子似的,瞧這跑的一頭汗,回頭吹了風又不安生了。”
青瑤將自己的帕子遞給趙天朗,笑着說道:“快擦擦吧。”
趙天朗接過帕子擦了汗,便將帕子掖到自己的袖中,青瑤抿嘴淺笑,也不說什麼。慶親王妃瞧着兒子媳婦的互動心裡很是高興,又因看了韓家的一對孩子而心有所感,正好又走到了安瀾園門口,慶親王妃便笑着說道:“時候不早了,天朗瑤瑤,快回去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