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蘇丞相?巧遇?未免也太巧了一些吧。”楚帝神色帶着幾分莫測,手輕輕摩挲着椅子扶手,眸光定定地看着昭陽。
昭陽笑了起來,面上並未有絲毫的閃躲和畏懼:“倒也並不算巧遇。”
“那日,昭陽去宮外看燈,走到乘風湖邊,偶然間,瞧見了一個白衣男子,那男子打扮倒像是楚國人的打扮,可是,說話的口音卻有些奇怪。”昭陽蹙了蹙眉,“我覺着他有些可疑,便跟了上去,可是剛跟了幾步,就被丞相大人身邊的一個侍衛攔了下來。”
“哦?”楚帝挑了挑眉,“他攔你做什麼?”
昭陽臉上的笑容帶着幾分愧疚:“那侍衛說,那白衣公子身邊有頂級高手護着,若是我再跟幾步,只怕就會被人發現了,到時候,恐生不測。我從侍衛的口中聽聞丞相大人在飄香閣用膳,便不請自去,想要問一問那異國人是什麼來歷。”
楚帝擡眼看向昭陽,眼中帶着一抹思慮:“什麼來歷?”
“丞相說,他在我之前,曾經同那異國人發生了一些衝突,那人口音是西蜀國人,身邊帶着高手,可是在瞧見他的時候,打量了他一會兒,就讓人撤了回去。十有**,是那人認得蘇丞相,西蜀人,卻又光憑那麼兩眼,就能將蘇丞相認出來,極有可能,是西蜀國朝中重臣,亦或者是皇室中人。”昭陽低聲道。
楚帝神情平靜,只淡淡地問着昭陽:“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昭陽眼中帶着幾分詫異:“那時,蘇丞相說,他已經派了人在跟蹤,此事我不必費心,我就沒有在多過問,且昭陽雖然是公主,按着常理卻也不應當插手朝政之事。難道蘇丞相併未同父皇稟報?”
楚帝眸光落在紙條上的那幾個字上,沒有應聲。
昭陽便也不再多問,只淡淡地道:“昭陽始終懷疑有人跟蹤着昭陽,從刺客一事可窺探一二,今日之事更是昭然若揭。該解釋的,昭陽都已經解釋過了,昭陽倒是有一事不明,希望父皇母后准許昭陽查探。”
“何事?”楚帝問着,眸光卻落在了自己的手上的玉扳指上。
“方纔,昭陽似乎聽母后說,這兩個錦囊,是尚寢局的人在給女兒更換寢具的時候發現的。可是,尚寢局的人歷來守規矩,若是沒有召喚,不會輕易去更換別人的寢具。昭陽並未吩咐宮人更換寢具一事,又爲何……”昭陽眯了眯眼,嘴角閃過一抹嗜血的笑。
皇后聞言倒也有幾分詫異:“是你殿中有人傳喚尚寢局的人去的呀。”
“哦?”昭陽心中冷笑了一聲:“父皇母后明鑑,昭陽雖然素來對殿中宮人十分寬容,可凡事也得有規矩,此事分明是有人誣陷昭陽,昭陽不知幕後之人有何目的。可是,能夠趁着昭陽不在,便胡亂往昭陽宮中放東西,竟有這樣的人在,昭陽可實在是放心不下。若這一次,往昭陽的枕頭下放的,並非這樣的錦囊,而是其它,比如……毒藥?”
皇后身子微微一顫,嘴脣有些泛白:“來人,將尚寢局司設帶過來。”
昭陽稍稍沉吟,便也擡起了眼來吩咐着一直立在一旁默默無語的姒兒道:“姒兒,去將昭陽殿的宮人全部叫到未央宮來,就讓他們在外面站着。”
姒兒應了,也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尚寢局的兩個掌牀蓆帷帳、鋪設灑掃的司設便被傳喚了過來,跪在了地上。
昭陽面上滿是和煦笑意,目光在兩個司設中間掃了兩圈,纔開了口:“聽聞,今日是本公主殿中的宮人去尚寢局傳喚人來更換寢具的?”
那兩個司設連連點着頭應道:“是,是昭陽公主殿中的人,只是模樣有些陌生,此前倒是並未見過。”
“本公主殿中的兩個一等宮女,姒兒和蟬兒,你們俱是見過的。今日見不是她們二人來傳話,便沒有絲毫懷疑?”昭陽漫不經心地問着。
“那宮女說,今日踏青節,姒兒隨着公主一同出宮了,蟬兒一人有些忙不過來,故而傳了她來傳話,奴婢帶着人過去的時候,蟬兒在,可也並未阻攔。”左手邊的章司設應道。
正說這話,姒兒便走了進來:“公主,昭陽殿中的所有宮人,都在外面候着了。”
昭陽應了聲:“姒兒,你去將蟬兒叫進來,我有話要問。章司設,昭陽殿中的所有宮人都在外面了,便煩勞你出去瞧瞧,今日來尚寢局傳你們去昭陽殿的人,可在裡邊。”
章司設應了聲,退了下去。
過了許久,蟬兒才從外面走了進來,見了禮。
“蟬兒,今日尚寢局來更換寢具一事,你可知曉?”昭陽問道。
蟬兒點了點頭,面色如舊:“奴婢瞧着她們進來的。”
“那你可曾問明,是誰叫她們過來的?”昭陽接着問着。
蟬兒搖頭,擡起頭看了看殿中的氣氛,方開始覺着有些不對勁了:“沒有,奴婢以爲,是公主離開昭陽殿的時候,讓姒兒姐姐吩咐人去請的。”
昭陽的手摸了摸錦帕上繡花的紋路,沒有再開口。
不一會兒,章司設便走了進來,面上帶着幾分驚慌失措:“奴婢沒有……沒有找到來尚寢局傳話的那宮女。”
“沒有找到,這可有意思了。”昭陽笑容愈發冷了幾分,將手中的錦囊拿了出來:“那這個東西,又是誰找着的呢?”
章司設連忙應道:“是尚寢局一個小宮女,她說公主的枕頭下,竟藏着男子的錦囊,公主身份尊貴,只怕是被男子給騙了,此事非同小可,叫奴婢趕緊來稟報皇后娘娘。”
昭陽聞言,便哈哈笑了起來:“章司設啊章司設,你可真是有意思極了。那我倒要問問你,那發現了這錦囊的宮女又在哪兒,你將她找來,我有話要問。”
章司設便又匆匆忙忙離開了未央宮。
昭陽的目光卻落在了另一個司設的身上,那司設年歲約摸比章司設小個十來歲左右,神情倒是並未見到有絲毫的慌亂,只規規矩矩地跪着,彷彿事不關己一般。
昭陽拿起手中錦帕,微微擦了擦嘴角,掩飾住自己帶着幾分打量的目光。
過了許久,才見章司設又跑了回來,入殿的時候還被絆了一下,臉上卻是一副快要哭出來了的模樣:“奴婢,奴婢也沒有找到那個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