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子得寵與否,從住的殿中所用所擺放的物件就能瞧得出來。得寵的女子,殿中擺放的東西或雅緻或華貴,卻定然是精緻無比的。
昭陽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纏枝靈芝紋直口杯上,心中如是想着。
“色澤翠綠,香氣濃烈,滋味鮮醇。不愧是茶中第一的顧渚紫筍,此前雅晴也不過聽說過而已,這一回託昭陽公主的福,既飽了眼福,又飽了口腹之慾。”柳雅晴面上帶着柔和笑意,聲音婉轉動聽。
昭陽笑了起來,太后的眼光倒是極爲不錯的,女子有許多種,但是最能得男人心的,只怕應當便是柳雅晴這種了。容貌出衆,柔情似水,體貼入微,且細緻之處,卻又隱隱透着幾分嫵媚,讓人哪怕是同她說話,也覺着心中熨貼。
且無論是什麼東西,柳雅晴總是能夠道出一二來,言談不俗,見多識廣,說的話能夠引經據典讓你覺着極有道理,卻又讓人覺得,舒服極了。
這樣的人,得寵只怕是必然的。
昭陽笑了笑:“這顧渚紫筍,我也是第一次喝到,此前我雖貴爲嫡長公主,可是這般好的貢品,除了母后父皇,便只有盛寵的德妃娘娘能夠享用了……”
頓了頓,昭陽才又解釋道:“德妃娘娘,便是如今的德才人。”
“雅晴倒是聽了不少關於德才人的故事,倒是個傳奇的人物,只可惜……”柳雅晴的面上倒真真閃過了一道嘆惋來。
“天下之大,奇人異士不少,德才人的眼睛也不是全然沒得救的。沐王兄結交廣泛,聽聞已經號召了門人尋能夠治好德妃娘娘眼睛的法子去了,應當很快就會有消息了。”昭陽漫不經心地道,目光盯着茶杯中的茶,倒似乎只是隨口說說。
柳雅晴面上仍舊帶着笑眯眯地:“德才人,倒是生了個好孩子,雅晴亦是時常聽陛下誇讚沐王爺呢。”
姒兒一直在晃神,聽到柳雅晴這一句,便順口接了話:“只可惜,生了個不怎麼樣的女兒,此前被陛下逐出了宮,聽聞有了身孕了。未婚先孕,可是一大丑事。幸好被已經被貶爲庶人了,不然丟的可是皇家的臉。”
“姒兒。”昭陽眉頭一蹙,厲聲道。
姒兒這才猛地回過神來,連忙跪了下來:“奴婢……奴婢知錯了,奴婢以爲……”
昭陽打斷了她的話,連忙擡起眼來對着柳雅晴道:“這丫頭在昭陽殿中口無遮攔慣了,雅婕妤恕罪。”
柳雅晴連忙擺了擺手,笑着道:“公主身邊這個宮女是真性情的,無礙。”
昭陽皺着眉頭看了姒兒一眼,姒兒連忙退後了兩步,不再言語。
“聽聞淮南風景極好,昭陽都不曾去過,倒是真想去看看。”昭陽笑眯眯地轉開了話茬子,彷彿剛纔之事從未發生過。
待昭陽離開了傾顏殿,柳雅晴才眯起了眼,躺在軟塌之上,眼中帶着幾分思襯,有宮女取了美人扇過來爲柳雅晴打扇,柳雅晴才擡起眼問道:“這昭陽公主同德才人那位女兒,關係如何?”
宮女愣了愣,才應道:“奴婢聽聞,似乎挺好的。昭陽公主素來溫順善良,不管待誰都十分溫和。不過最近這半年,倒好像起了些罅隙,淳安公主想要害昭陽公主,結果被昭陽公主發現了。淳安公主被逐出皇宮,也是因爲元宵節的時候,放火燒了自個兒的宮殿,想要嫁禍給皇后娘娘,被昭陽公主查了出來,惹得陛下勃然大怒。”
“哦?”柳雅晴應了一聲,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有意思,這昭陽公主,只怕也不是什麼好得罪的人。未婚先孕,這倒是個新鮮事。”
宮女立在柳雅晴身後,眼觀鼻鼻觀心,恍若未聞。
而昭陽,卻彷彿已經忘了沐王爺和淳安的那些對話,該做啥做啥,看得有些人都忍不住有些急了。
好不容易有了個涼爽的天氣,昭陽便索性去求了皇后,帶着姒兒出宮遊玩去了。在街上逛了大半日,用了午膳,便又去了一家成衣店,選了幾件衣裳,就入了店中內院去試衣服,只是,這一進去,卻再也沒有從正門出來。
城西一處巷子裡面,兩個穿着布裙的女子卻敲響了巷子裡一扇貼着福字的門。
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見着外面站着的人,驚喜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公主。”
來的人卻正是從成衣店消失了的昭陽,昭陽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四下看了看,才擡腳入了那院子。
“滄藍姐姐。”姒兒見着開門的人,便笑眯眯地打了招呼。
院子從外面看,不過是一道簡單的木門而已,進了裡面,卻纔發現內有乾坤,昭陽進來的那地方,倒像是一扇後門。穿過後門的院子,裡面庭院深深,十分的大,來來往往有好些下人,見着昭陽,眼睛中都帶着幾分打量。
“聽主子傳話說今日要來,奴婢一早便在後門等着了。主子第一次來,對這處院子可滿意?”滄藍一面引着昭陽往裡面走,一面問着。
昭陽點了點頭,笑着道:“從外面乍然見了,到並不怎麼打眼,卻內有乾坤,是我想要的樣子。”
“那就好,奴婢一直擔憂主子不喜歡,喜歡就好。”滄藍淺笑着應着。
入了主院,亭臺樓閣,應有盡有,滄藍引着昭陽到了正廳,昭陽才又開了口:“讓你找的人可都找着了?”
“找着了,都按着主子給的線索找到的,都已經入了府了,劉大哥現在在演武場教那些選進府的資質好些的孩子們練武,孟大哥在書房教其他人唸書習字。”昭陽應着:“奴婢讓人將他們請過來?”
昭陽擺了擺手道:“見是要見的,只是卻也不能這樣輕易的見了,你命人去飄香閣將飄香閣的廚子請來,而後去望仙樓,請一些樂姬和舞姬過府來演奏,再準備多些銀子,將望仙樓的花魁娘子月娘請過來。而後,各家店鋪今兒個都關門歇業半日吧,各家掌櫃也都請來。”
見滄藍眼中滿是疑惑之色,昭陽才笑眯眯地道:“劉平安和孟志遠,我並非只是想要讓他們在這兒教那些乞丐們學文習武的,他們有更大的用處,自是要當作座上賓來招待的。且今兒個,我也算是頭一遭同各位掌櫃們見面,便當是我爲他們而設的歡迎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