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目光落在那幾個椅子上,沉吟了良久,倒是李嬤嬤的目光突然亮了起來:“奴婢想起來了。”
昭陽看了看殿門口立着的宮人,快步回到了寢殿之中。
李嬤嬤才急忙開了口:“那幾個位置上,坐着的,從上往下,依次是賢妃娘娘、靜嬪娘娘、婉昭儀和雅昭儀。”
昭陽聞言,輕輕頷首:“這裡面最值得懷疑的,其實是賢妃,她此前就一直想要藉助腹中孩子對德才人下手,且昨日德才人朝着昭陽走過來的時候,她突然站了起來,這亦是讓昭陽覺着有些奇怪的地方,她似乎是知道德才人會摔倒,會朝着她撲過來一樣。”
“是啊,本宮亦是這樣想的。”皇后蹙了蹙眉:“且最近賢妃的確開始有些心急了,她腹中孩子死了一個多月了,再拖下去也不是法子,月份越來越大,肚子卻沒有長,的確容易引人懷疑。”
“而且……”皇后眼中帶着幾分不忍:“那孩子已經死了,那日留下來的時候,小小的,都有些乾癟了,幸而那日沒有人敢去細看,不然,定也惹人懷疑。”
昭陽輕輕頷首,將那白色的珠子握緊了幾分。
事情愈發地撲朔迷離,只是昭陽查了幾日,也沒有再添新的線索。那個原本只放了一顆珍珠的匣子中如今放了兩顆珍珠和一張印了黑色腳印的錦帕。
牀上的賢妃倒是日漸消瘦了下去,因着喂不了飯菜,只能喝一些湯水,幾日下來,人都瘦了一圈。
昭陽心中雖然着急,卻也沒有旁的法子。
太后的壽辰也愈發地近了,只剩下了一個月多幾天的時間,昭陽一早,便帶了冊子到了福壽宮,倒是不想雅昭儀來得也不晚。
太后倒是破天荒地尚未梳妝,只穿了一件中衣,披散着頭髮,面上亦是沒有塗抹脂粉,見着昭陽,神色仍舊淡淡地,只擡頭看了一眼,就又低下了頭來,同雅昭儀對弈。
昭陽立在一旁看了一局,等着棋下完了,纔開了口:“皇祖母,再過幾日便是皇祖母的壽辰了,昭陽選了幾盞屏風,皇祖母瞧瞧,可喜歡。”昭陽說着,就將冊子遞給了張嬤嬤,張嬤嬤展開來給太后瞧了,太后纔不冷不熱地道:“每年也就這麼些樣式,就這樣吧。”
昭陽應了下來,正欲告退,卻瞧見一旁的宮人用刻花蓮瓣碗端着什麼東西走了上來,昭陽瞧着那碗中是白色的麪糊狀的東西,只笑着問道:“皇祖母這是什麼啊?”
太后聞言,倒是笑了起來,看了對面坐着的雅昭儀一眼:“還不是她搞得鬼,害得哀家這都青天白日了,還披頭散髮地坐在這兒。”
雅昭儀輕笑出聲,同昭陽解釋道:“只是用最好的珍珠研磨成的珍珠粉,用蛋清和蜂蜜一同調製成糊,敷在臉上,美容養顏的功效十分明顯。多做幾次,面容光澤許多,光滑細嫩。”
“雖然麻煩了一些,不過好在效果極好,還別說,哀家還真覺着最近這臉啊光滑了許多。”太后笑着道。
昭陽的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驚詫:“還有這等好處?宮中珍珠倒是不少,若這般好,那昭陽可得試試,只是不知,如何挑選合適的珍珠,又如何研磨,這蛋清和蜂蜜又該放多少?”
昭陽這話一出口,雅昭儀和太后倒是都笑了起來。
雅昭儀從腰間解下了一個杏色香囊,從裡面倒出來了幾顆珍珠,珍珠渾圓,光澤極好,只是卻不大,小小巧巧的一顆。
“若是選珍珠,這般大小的最爲合適,光澤一定要好。至於製作的法子,待會兒回了傾顏殿,我便寫下來,給公主送到昭陽殿去可好?”雅昭儀笑容溫柔可人,將那幾顆珍珠放在昭陽手中。
昭陽連忙道了謝:“如此,就要多謝雅昭儀了。”
見太后站起了身來,昭陽就先告了退,離開了萬壽宮。待出了萬壽宮,昭陽纔將手伸了出來,手心中靜靜地放着幾個小巧的珍珠,在陽光下泛着淡淡的細碎光芒。
一回到昭陽殿,昭陽就叫姒兒去尚宮局取了宮中一等宮人的資料檔案來。
“傾顏殿一等內侍只有一人?”昭陽輕聲喃喃着。
姒兒輕輕頷首應道:“雅昭儀如今雖然受寵,可是各宮各殿宮人的多少以及等級,都是有定製的,雅昭儀如今只是昭儀之位,一等宮人只能有兩人,內侍一人,宮女一人。”
昭陽目光落在那冊子上,淡淡地道:“李懷。”
昭陽唸叨的這名字,正是傾顏殿中的那一等內侍的名字。
傍晚時分,昭陽剛用了膳,傳了尚衣局中的宮人來量身裁衣,就聽見外面的宮人來稟報道:“公主,傾顏殿中的李公公求見公主。”
昭陽微微斂眉,李公公?
“請他進來吧。”昭陽輕聲應着。
不多時,那李公公就進了內殿,那李公公瞧着約摸二十多歲左右,皮膚白皙,朝着昭陽行了禮,臉上帶着笑:“公主,雅昭儀讓奴才給公主送珍珠粉敷面的方子過來。”
尚衣局的宮人正拿了軟尺給昭陽量尺寸,昭陽見狀,讓姒兒將那方子接了過來,才笑着道:“勞煩李公公了。”
姒兒連忙遞上了一小塊銀錠子,那李公公便笑眯眯地退了下去。
姒兒站在窗邊,看着那李公公出了昭陽殿,昭陽才轉過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擡起眼望向先前正在給她量尺寸的宮人:“你可瞧見了方纔那內侍的腳,估摸着大約穿多大的鞋子合適?”
那宮人連忙應道:“依奴婢的經驗來看,應當是七寸的鞋子。”
昭陽輕輕頷首:“我知曉了,你退下吧。”
尚衣局的宮人退了下去,姒兒才輕聲道:“公主是懷疑,在賢福宮賢妃寢殿後面留下腳印的,就是這位李公公。”
昭陽靠在軟榻上,眼中帶着幾分思量:“此前我一直在想,這珍珠沒有穿孔,應當不是飾物所用,那究竟是拿來做什麼的?今兒個我在福壽宮卻知道了。”
“是研磨成珍珠粉敷面?”姒兒看着昭陽手中的那方子,輕聲詢問着。
昭陽輕輕頷首,從袖中取出了幾顆珍珠:“雅昭儀說,用來敷面所用的珍珠粉,最好選用這般大小的珍珠來研磨。想必就是爲了在太后面前獻殷勤,她的香囊之中隨時都帶着一些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