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擡眼朝着君墨看着的方向瞧去,就看見蘇遠之坐在輪椅上,擡起眼朝着昭陽看了過來,面上並無太多的表情,只是眼中卻都是溫柔笑意。
昭陽快步走到蘇遠之身邊坐了下來,轉過頭望向他:“你就任由他這麼胡鬧?”
蘇遠之尚未開口,君墨就咋咋呼呼的跑了過來,不滿地道:“我這可不是胡鬧,這叫學以致用。”
“一個並不算太難的陣法擺錯了六處,你這叫什麼學以致用?被人知道了,指不定背後怎麼笑話你呢?”
昭陽瞪了楚君墨一眼,又看向蘇遠之道:“我有事問你,你給這混小子佈置些功課,陪我去院子裡坐一會兒吧。”
君墨瞪大了眼,便高聲嚎了起來:“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姐姐啊?蒼天啊大地啊,你對我何其不公!我何其不幸啊!”
“要裝哭也得讓我瞧見淚水啊,就這麼幹嚎着我纔不信你在哭呢。”昭陽撇了撇嘴,聲音中卻帶着笑。
蘇遠之頷首,擡眼同楚君墨道:“今日玩了一個上午了,你去看書去吧,就看我先前給你的那本,明日一早抽查。”
楚君墨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下來,神色懨懨:“哦。”
昭陽瞧着楚君墨絲毫不敢違抗的模樣,覺着有趣,忍不住笑了起來。
楚君墨見自己這沒良心的姐姐竟然絲毫不同情他,還笑得這樣開懷,臉色更黑了一些,朝着昭陽做了個鬼臉:“狼狽爲奸,哼……”
說完就風風火火地往書房衝去,小淳子見狀,忙跟了上去。
昭陽彎起嘴角笑了笑,站起身來推着蘇遠之往門外走去。
今日倒是個陰天,涼風習習,適合散步,昭陽推着蘇遠之在院子中的石桌旁停下,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小淳子卻又折了回來,手中拿着兩個茶壺和杯盞:“太子爺讓奴才來給公主和丞相大人倒茶。”
小淳子倒了茶,便識趣地退回了屋中。
昭陽將杯蓋掀了起來,將面上的浮沫拂了開去:“此前一直因爲各種各樣的事情困擾,今日才瞧見我生辰那日你讓君墨送給我的東西。”
昭陽擡眼望向蘇遠之,卻只見蘇遠之低着頭,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茶盞上,雙鬢各有一縷髮絲垂落了下來,更添一抹清雅。
“丞相府地契那些,你爲何要給我?”
蘇遠之眨了眨眼:“原因有二:一則此前就想要將那些送給你作爲聘禮的,可是管家說,你是公主,無需我給你下聘,就只好當送你做生辰禮物了。我雖爲丞相,其實家中算清貧的,所有能夠拿得出手的也就那些了,你莫要嫌棄。”
“其二嘛,我每日政事太過忙碌,無暇管理那些鋪子莊子的,放在我手中也是浪費了,左右你入了門之後也會交到你手中,前些日子我聽聞懷安說,滄藍在四處買鋪子,這些若是用得上,你拿去用就是了。”
昭陽有些無奈,這人還真是……
該說他太信任她呢?還是說他懶呢?她還每進門呢,他就竟連丞相府地契這樣重要的東西都敢給她。
“你就不怕我將那些都拿去賣了?讓你無家可歸。”昭陽喃喃着。
蘇遠之聞言卻是輕輕一眨眼,笑了起來,面上的冰雪一下子就消融了去。
“這主意倒是不錯,你拿去賣了之後,我再去強搶回來,就說是賊子偷了的,料誰也不敢不還給我,倒是個生財的好法子。”
昭陽一怔,全然沒有料到,蘇遠之竟也同她說起玩笑話來了。
昭陽尚未說話,蘇遠之又道:“你有些時日沒有出宮了嗎?今日可忙?若是沒什麼要緊事,一起出去走走可好?飄香樓最近推出了幾道新菜,前幾日我嚐了嚐,味道不錯,一直想要帶你去試試。”
好吃的菜麼……
昭陽想着,今日似乎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了。便點了頭:“好啊,今日天氣倒還算涼爽。最近愈發的悶熱,一點也不想出門。”
蘇遠之聽着昭陽抱怨,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昭陽站起身來,走到蘇遠之身後,扶着輪椅的推手,兩人一同往宮門走去。
蘇遠之的馬車停在宮外,明安在馬車旁候着,見着昭陽同蘇遠之一同出來,忙咧開嘴笑了起來:“公主。”
說着就忙將蘇遠之連同輪椅一起抱上了馬車,昭陽應了一聲,也上了馬車。
“去飄香樓。”昭陽一坐下,蘇遠之就開了口,明安應了一聲,馬車就開始動了起來。
蘇遠之打開了馬車車壁的暗格,取出一卷羊皮紙來遞給了昭陽。
昭陽的目光落在那羊皮紙上,又看了看蘇遠之,有些不明所以,卻也將那羊皮紙卷接了過來。
解開上面繫着的繩子,昭陽將羊皮紙展了開來,這像是一封密報,前三個字就吸引了昭陽的注意。
柳傳銘。
是她外祖父的名字。
昭陽目光忙往下移,神色卻愈發的凝重起來。
“外祖父去了邊關?”昭陽看完之後,急忙擡起頭來望向蘇遠之:“孫尚志在邊關,若是瞧見了外祖父,豈不是正好讓他給抓住了把柄?”
昭陽心中着急,不等蘇遠之說話,一直自顧自地道:“不行,我得給外祖父寫封信,讓他趕緊回來。”
“柳太尉很安全,你無需擔心。”蘇遠之聲音極輕,卻讓昭陽忍不住擡眼朝他看了過去。
“柳太尉在軍中聲望素來不低,軍中安插了不少他的人,只要他不想,孫尚志就發現不了他。且我也派了人暗中保護,他不會有事的。”
昭陽咬了咬脣,半晌,才嘆了口氣,她此前讓外祖父稱病的時候,就知道外祖父定然不會甘心,昭陽怕的並不是外祖父的安全,她相信外祖父能夠好好保護好自己。
她更擔心的是,此事被父皇知曉之後,父皇會如何想。
昭陽心中想着,緩緩閉上眼:“君心難測。”
蘇遠之只聽這四個字就明白了昭陽心中擔憂:“原來你是擔心這個?”
“是啊,外祖父手握重兵,無論是軍中還是百姓之中,威望都不低,父皇定會生忌憚之心,害怕外戚專政。過段時間我又要嫁給你,這樣一來,母后和君墨身後支持的勢力,就真正可以說是權傾朝野了。”
昭陽面上隱隱帶着幾分苦澀。
蘇遠之目光落在昭陽身上,帶着幾分探究,許久,纔開了口:“你若是擔心這個,倒是有一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