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點了點頭:“記得,那是朕親自捉的。”
昭陽聲音隱隱帶着幾分哽咽:“那兩隻兔子,女兒一直喂得很好,前些日子聽聞淳安妹妹生了病,便想着她一個人在宮中養病,怕是無趣,便將父皇賞賜的那兩隻兔子送到了韶華宮陪淳安妹妹,女兒還專程叮囑了她定要好生照看,卻不想……”
昭陽的話音剛落,便聽見德妃緩緩開了口:“既然是陛下賞賜的,最後做了爲陛下遮風避寒的衣裳,倒也是它的福分。莫非是昭陽公主覺着,陛下不配?”
難怪德妃能夠一步一步爬到如今這個位置上來,光是這說話的本事,便怕是沒有幾個人能夠及得上的,不過三言兩語,便將昭陽話中的意思完全曲解了。
昭陽到底還是道行淺了一些,被德妃這麼一問,便有些不知如何迴應了。昭陽看了一眼高位之上的皇后,皇后正欲開口,卻又一道讓昭陽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聲音響了起來,冷漠,還帶着幾分不屑:“德妃此言差矣,陛下御賜之物,除陛下本人,不可損毀,淳安公主竟將兔子殺了,這可是蔑視皇權。”
蔑視皇權四個字,說得尤爲的重。
是蘇遠之。
昭陽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目光一直落在眼前的酒杯之上,並未看向昭陽。
不過寥寥幾句話,便將一頂蔑視皇權的重罪扣在了淳安身上,德妃面色忍不住隱隱有些泛白。
正欲開口,卻又聽得蘇遠之道:“且微臣尚有一事,想要問問兩位公主,不知陛下可准許?”
楚帝素來對蘇遠之信賴有加,且蘇遠之素來甚少摻合這些後宮瑣事,突然聽蘇遠之開口,楚帝心中亦是有些詫異,自是滿口應着:“蘇卿想要問什麼,儘管問便是了。”
蘇遠之擡起頭望向昭陽,眼中像是一彎深不見底的湖水:“方纔微臣聽聞,昭陽公主說昨兒個晚上的時候去尚服局想要要一些金線,卻被告知,金線全都被淳安公主取走了,可有此事?”
昭陽心中暗自心驚,蘇遠之像是知曉她想要如何對付淳安一般,他是丞相,這樣堂而皇之地問出來,卻比她來質問效果好上千倍萬倍,只是他爲何要幫自己呢?
昭陽心中想着,也不含糊,連忙應道:“是有此事。”
蘇遠之便望向了淳安:“若是微臣沒有記錯的話,金線每月三十一的時候皇商都會送一批新的進宮來,昨兒個正好是三十一,金線剛入宮,便被淳安公主拿走了,且每月三十一送進宮的可是一個月的定量,約摸,大概正好能夠繡好方纔淳安公主獻給陛下的這衣裳和大氅。莫非,淳安公主這兩件衣裳,是昨兒個取了金線之後現趕製出來的?先前皇后娘娘說,淳安公主病了,無法參加祭祖,可是微臣瞧着淳安公主倒是不像是生病了的模樣,脂粉亦是塗抹得十分精緻,難道是因爲爲陛下趕製衣裳而沒有來參加祭祖?”
昭陽從未聽蘇遠之說過這般長的話,此話一出,殿中一下子便靜了下來,淳安被蘇遠之咄咄逼人的質問逼得花容失色,眼中有着顯而易見的驚慌。
即便是如此,蘇遠之也仍舊似乎不打算饒過淳安,還冷冷地笑了起來,補充着道:“每年寒衣節祭祖是多重要的事情,看來淳安公主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