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種了一湖的蓮,不過蓮花已經謝了,奴婢就讓人都處置了。倒是還可以挖蓮藕吃,來年夏天的時候,公主就可以邀人來賞蓮泛舟了。”王嬤嬤笑着道。
昭陽頷首,轉過頭望向蘇遠之,嘴角噙着一抹笑:“你說,咱們搬到公主府來住如何?”
昭陽以爲蘇遠之會拒絕,卻不曾想,他竟想也不想的點了頭:“好啊。”
這下變成昭陽愣住了,公主出嫁,本的確應當駙馬帶着家人搬到公主府的。只是這樣一來,駙馬便是臣子,生生矮了公主一截。公主有權納面首,駙馬若是想要納妾,卻必須要經由公主的同意。
她與蘇遠之的情形卻是不同,她是正二品的嫡公主是不錯,可是蘇遠之在朝中官居一品,比她的品階只高不低。因而,本應是她嫁入丞相府的。
這住在丞相府還是公主府,雖然聽起來不過是搬個家的事情,其中包含的深意,卻是大不相同的。
住在丞相府,她的身份就是丞相夫人,他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天。
住在公主府,她的身份就是昭陽公主,他只是她的駙馬,是她的臣。
蘇遠之在朝中浸淫這麼些年,這樣的道理,他不會不明白。
若是蘇遠之果真同昭陽一同搬到了這氣派無比的公主府,以後在蘇遠之身後指着蘇遠之脊樑罵的人不在少數,只怕這也將成爲朝中勁敵嘲諷他的把柄。
昭陽低下眉眼淺淺笑着,半晌才道:“我不過隨口一說而已,這地方風景不錯,當個度假的莊子也挺不錯,閒來無事可以請三朋四友來喝喝茶賞賞風光,在丞相府住膩了也可來小住些時日。”
蘇遠之見昭陽主意變得這樣快也絲毫不吃驚,仍舊點頭應着:“好,你說如何就如何。”
在府中逛了一小圈只逛到了菊園,十月的天氣,是賞菊的時候,菊園中的菊花比之御花園中的品種也絲毫不差,美不勝收。
兩人在菊園中坐了會兒,喝了會兒茶,便出了公主府,上了馬車,往丞相府去。
馬車上,蘇遠之卻又突然提起方纔昭陽說的話來:“方纔瞧了公主府,總覺着,丞相府中太過清冷簡陋,實在是委屈了你。若是搬去公主府,也挺好的。”
原來,他是這樣想的。
昭陽笑眯眯地道:“公主府太大了,方纔逛了一小片就覺着累的厲害,在裡面住着多難受啊。丞相府挺好的,你放心好了,我斷然不會委屈了自己的,覺着哪裡不合適,會讓人改的。這自個兒的家嘛,總歸自己住的舒服最好。”
蘇遠之聞言,心中一動,伸手握住昭陽的手便不願鬆。
他不過是覺着,住哪兒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卻不想她想得比他周到許多,聽她說那家字,心中便忍不住地升起一抹暖意來。
剛回了丞相府,蘇遠之就又被人喚了去,昭陽今日走了不少的路,腳有些痠軟,姒兒便取了舒緩的藥酒來,讓昭陽脫了鞋襪來放在墊了墊子的凳子上,用藥酒按揉着。
“公主爲何不願意搬到公主府啊?那公主府可是公主親自參與設計的呢?先前丞相也同意了的。”方纔蘇遠之也在,姒兒自是不敢多問,如今屋中只剩下主僕二人,也沒了那麼多的忌諱。
昭陽抿着嘴笑了笑:“我左右是離了宮,嫁了人,住哪兒於我而言纔是沒有多大區別的。可是丞相不同,他從小便在丞相府長大,這相府,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有他許多的回憶。這相府沒什麼不好,只是冷清了一些。可是許多年前,老相爺和夫人在的時候,這兒定然也是極其溫馨的家。”
姒兒有些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
昭陽讓姒兒在窗邊的軟榻上鋪了一副狐狸皮,墊了軟枕,方躺了下去,取了一本書來看着。
成了親之後的日子,除了每日裡朝夕相對的多了一個人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
秋試已經開始了,雖然劉平安和孟志遠是昭陽這一世中十分重要的兩顆棋子,這次的秋試更是十分的重要,可是她卻也什麼都無法插手,索性就放寬了心。
“廚房熬了排骨蓮藕湯,公主來試試,蓮藕是公主府送過來的,可嫩了。”姒兒端了湯進來,放在了桌子上。昭陽頷首應了,站起身來在桌子旁坐了下來:“可有給丞相送去?”
姒兒眨了眨眼,笑嘻嘻地道:“奴婢已經盛好了,等着公主親自送過去了。公主身爲妻子,這種事情,自是應該親力親爲的。”
昭陽瞪了姒兒一眼,卻自己都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喝了一碗湯之後,便果真端了那蓮藕湯往書房走去。
“公子這些日子休假並未上朝,也未曾見過前來拜會的大臣。沐王爺倒是動作頻頻,今日一早就去了城外的御林軍聯防營,聽聞同御林軍的副統領在營中呆了近兩個時辰。”
一個聲音從書房中傳了出來,倒是個不曾聽過的,不是懷安也不是明安。
“嗯。”蘇遠之輕聲應着,聲音中透着幾分漫不經心:“他願意折騰就由着他折騰去。孫尚志的大軍到哪兒了?”
“到衢州了,約摸還有十多日就能回城了。”
屋中又靜了靜,蘇遠之才又問道:“這一回,他又帶了多少戰俘?”
“四百餘人。”
昭陽倒是聽聞過,孫尚志有一個怪癖,每一次打了勝仗,總會帶些戰俘回渭城來耀武揚威,以顯示他的英勇。
蘇遠之應了一聲就不再說話。
昭陽推門而入,屋中的人都轉過頭看了過來,原來不止兩人,屋中除了蘇遠之外,站了一排青衣人。
“廚房裡熬了蓮藕排骨湯,我方纔喝過了,味道不錯,你試試看。”昭陽面上笑容不變,施施然走到蘇遠之面前,將排骨湯放在了桌子上。
“夫人。”衆人連忙喚道。
昭陽笑了笑,點了點頭。
蘇遠之揮了揮手,衆人便退了下去。
待屋中只剩下二人了,蘇遠之方握緊了昭陽的手,笑着道:“勞娘子費心了。”
昭陽也不隱瞞自己方纔聽到了那些話,只低頭問道:“我聽你們說起,孫尚志還有十來日就要回渭城了,那外祖父什麼時候能到呢?”
蘇遠之拿了勺子喝了口湯,才輕聲應着:“唔,約摸比孫尚志要早個四五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