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怎麼睡得着?只吃了些東西,躺在牀上輾轉難眠。
一直到第二日早晨,蘇遠之仍舊沒有回府。管家想是十分明白昭陽的焦灼,一大早就到了主院來候着,不時勸解着昭陽:“明安和懷安都一同入了宮,如今既然沒有消息傳來,就說明相爺性命無憂。”
“既然明安和懷安都一同進了宮,爲何都不想法子遞個消息來報個平安?”問完這話,昭陽纔回過神來,宮中戒備森嚴,即便懷安武功高強,卻也不是能夠隨便出入的。
只是心中卻愈發不安起來,性命無憂,卻不代表一切安好,宮中有太多折磨人的法子了。
“公主不必擔憂,此前陛下也經常傳召相爺入宮商議政事,通宵達旦也是尋常事情。如今這個時辰,差不多要上早朝了。即便是出宮,也大抵需要早朝之後了。”管家又寬慰道:“陛下不會爲難相爺的。”
昭陽沒有管家這樣樂觀,她自小在宮中長大,比誰都清楚伴君如伴虎、君心難測這幾個字的道理。只是卻也耐着性子等到了午時,卻仍舊沒有任何消息,昭陽便再也坐不住了。
若是尋常時候,此時早已經下朝。無論如何,她也要找個人來問一問,至少要確定蘇遠之平安纔是。
只是找誰呢?
昭陽仔細想了一圈,只想到了刑部尚書顏闕。
此前她被關在天牢之時,蘇遠之便託了刑部尚書送東西來。且前些日子鬥獸大會之後,刑部尚書亦是對那西蜀國的端王針鋒相對的,想必是同蘇遠之走得較近的官員,至少可以確定的是,定然不是沐王的人。
思及此,昭陽就命人準備了馬車,直奔刑部侍郎顏闕的府中去了。
遞了拜帖,昭陽就被迎進了府中,匆匆忙忙前來迎候的是顏闕的夫人,前些日子在秦夫人的宴會上倒是有一面之緣。
“給昭陽公主請安。”顏夫人急忙朝着昭陽行了禮,心中卻在暗自思襯着昭陽來的緣由。
昭陽見着是顏夫人前來迎候,便知顏闕此事怕是未在府上,卻也上前扶了顏夫人起身:“顏夫人不必多禮,我今日前來,是有事想要見顏大人,不知顏大人可回府了?”
顏夫人心下詫異,只輕聲應着:“夫君這個時辰也該回府用午膳了,許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公主不妨先隨我入花廳稍候片刻吧。”
昭陽只得點了點頭應了下來,隨着顏夫人入了花廳。
倒是一盞茶的時間都未到,顏闕就回了府,想來應當是顏夫人派人在顏闕入府的時候就知會了顏闕,顏闕連官服都未換下,就匆匆忙忙來了花廳。
“見過昭陽公主,實在是抱歉,這兩日渭城中發生了幾起小孩子失蹤的事件,因着涉及到朝中一些同僚家中的孩子,因而遞呈到了刑部,方纔下官下了朝就匆匆去了刑部,讓公主久候了。”顏闕連忙行了禮,同昭陽致歉道。
昭陽連忙道:“顏大人不必多禮,我今日來的太過倉促,是我唐突了。今日前來,不過是想要問一問顏大人,早朝的時候,可見着了蘇丞相?”
這問題也的確有些奇怪,她是蘇遠之的妻子,本不應該跑來詢問蘇遠之的下落的。見顏闕眼中閃過一抹疑惑之色,昭陽連忙又道:“是這樣的,昨夜大半夜的,父皇召了蘇丞相入宮,一直到現在還未回府,我心中擔憂,卻又害怕父皇找丞相是有什麼要緊事,也不敢入宮去叨擾,只好來問一問顏大人了。”
顏闕瞭然,連忙應道:“蘇丞相上了朝的,下官瞧見了的。且下官瞧着丞相大人的模樣,應當一切無礙。”
“如此便好。”昭陽連忙又道了謝,才匆匆從顏府告辭離開了。
昭陽的馬車繞過顏府,從一條不太寬敞的弄巷之中走過,往丞相府而去。弄巷之中沒什麼行人,馬車的馬蹄聲和四角懸掛的鈴鐺聲在弄巷中響着。
“什麼人?”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昭陽聽見馬車外的侍衛厲聲質問着。
過了半晌,纔有一個女子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可是丞相府的馬車?丞相可在馬車之中?我要見丞相。”
坐在昭陽身旁的姒兒將馬車車簾掀了開來,往外望去,半晌纔回過頭對着昭陽道:“是個女子,瞧着像是普通百姓的樣子。只是卻也不可大意,公主,咱們還是別理會她了。”
昭陽點了點頭,就聽得侍衛應道:“丞相不在馬車之中,讓開。”
那女子卻似乎並不相信侍衛的話,急急忙忙地高喊道:“求丞相大人救救我的孩子和夫君……”
聲音淒厲,幾近絕望。
昭陽蹙了蹙眉,有些心軟了。
“無妨,今日出門帶了不少的侍衛,也有暗衛在暗處保護着,她不過一個女子而已,傷不了我的。”昭陽拍了拍姒兒的手,輕聲寬慰道,便讓姒兒將馬車簾子掀了開來。
姒兒探出頭去,對着那婦人道:“丞相大人不在馬車中,馬車中的是昭陽公主,你若是有什麼冤屈,去衙門鳴冤去,這半路上的攔馬車是個什麼理?”
那女子聽聞馬車中的是昭陽,便猛地跪了下來:“求昭陽公主給民婦做主,民婦是宣德將軍的妻子,前日民婦的孩子失蹤,夫君去找尋,至今未歸……”
宣德將軍的妻子?昭陽有些詫異,宣德將軍是朝中的五品將軍,因何出了這等事,他的妻子卻只能在這裡攔着她的馬車鳴冤?
昭陽讓姒兒推開了些,手掀着馬車車簾望了過去,那婦人穿着一身青色衣裙,面上有些憔悴,只是昭陽瞧着那婦人的模樣,卻覺着有些眼熟,想了許久,纔回過了神來。
“你是那日在鬥獸大會上指認籠子中的俘虜是你夫君的女子。”這句話不是疑問,卻是十分的篤定。
因着那日之事,昭陽對這個女子記憶猶新,只因她是第一個辨認出來籠子中那衣衫襤褸的俘虜是她許久未見的夫君。昭陽那時便想,她與她的夫君必定是情投意合恩愛有加的,才能夠在那種情形下還能認出自己的丈夫來。
那女子見昭陽認出了她,神情亦是有些激動,連連點着頭應道:“是,是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