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沒好氣地看了蘇遠之一眼:“見着了,殺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算算時日,沐王也的確差不多應當到了。昭陽在軟榻上坐了下來,沉默了片刻,才道:“他只是押送賑災物資途徑而已,應當不會在行宮耽擱太久吧?且如今行宮的局勢,也輪不到他有什麼動作。”
蘇遠之頷首:“明日一早他就會離開,剛你出門的時候,陛下身邊侍候的內侍來過了,說今晚舉行一個小型的家宴,就當是爲沐王接風洗塵。”
昭陽應了一聲,用手肘支撐着下巴,哼哼唧唧地道:“左右父皇如今對沐王也存了疑心,君墨回了渭城,沐王即便是想要下手也沒有機會。柳雅晴又已經被貶爲常在,且禁足在那婉柳居。他又只能耽擱一日,就是給沐王天大的本事,他也在這裡攪不出什麼風浪來。”
蘇遠之忙頷首附和着:“娘子說的極是。”
昭陽沒好氣地瞪了蘇遠之一眼,什麼時候蘇遠之倒是變成了她的應聲蟲了?
沉默了片刻,昭陽又開了口:“你說,沐王會不會爲柳雅晴求情?”
“這倒是不知,只是這樣一來,豈不正中咱們下懷?如今陛下正懷疑太后娘娘暗中教導的那一批男男女女的是爲沐王所用,若是沐王再開口爲柳雅晴求情,陛下該如何想?”蘇遠之伸手撥弄了一下手中的琴絃,發出叮叮咚咚不成曲調的聲音。
而後才取了毯子,蓋到了昭陽身上:“你如今不宜思慮過重,最要緊的,是照顧好自己的身子。”
傍晚時候,昭陽換了一身衣裳,便同蘇遠之一同去了江山殿。
因只是家宴,人倒是不多,只楚帝、沐王、昭陽、蘇遠之以及侍駕的嬪妃們,柳雅晴並未出現。
昭陽自打被診出有孕之後,一直臥牀休養,且除了齊嬪,一律拒了其它的探望。衆人見着昭陽,倒都圍了過來。
“公主身子如何了?那日聽聞公主有孕卻見了紅,可叫我們擔心壞了。”說話的是康婕妤。
昭陽笑了笑應道:“躺了幾日倒是好些了,今天太醫才準我下牀走動走動。”
“前三個月的確是應當仔細一些的。”
錦容華一直立在一旁,聽聞康婕妤這樣說,就笑了起來:“民間有俗語,說十男九漏,意思就是,若是懷着的是男孩,前三個月多半會見紅。我當初懷着八皇子的時候,前三個月也見紅了兩回,險些都以爲保不住了,不過好在沒事。依我看,公主腹中定是一位小公子。”
昭陽挑了挑眉,倒是不曾聽說過還有這樣的說法,只是心中卻想着,她這一回見紅,明明是蘇遠之……
想到此處,耳根便有些微紅,只淺淺笑着道:“男孩女孩都好,只要健健康康的,就是福氣。”
衆人亦是連忙應和着。
昭陽走到矮桌前坐了下來,幾個嬪妃也各自散開了去。楚帝還未到,沐王也還沒來。十有**,兩人是在一起商議事情的。
昭陽覺着有些無趣,想起方纔錦容華的話,便轉過頭望向蘇遠之道:“你希望我腹中的,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呢?”
蘇遠之倒似乎極爲認真地思考了片刻:“女孩。”
昭陽有些意外,蘇老丞相就蘇遠之這一脈獨子,蘇遠之成親的時候便已經二十三歲,別人如他這樣的年歲,孩子怕都已經六七歲了。如今她有了身孕,她還以爲,蘇遠之會希望生個男孩,傳承蘇家香火。卻是不曾想,那樣篤定的說女孩。
正想着,卻又聽見蘇遠之補充道:“最好如你的模樣,如你一般的脾性。”
“想得美。”昭陽忍不住笑了起來。
蘇遠之卻是伸手攔住了昭陽的腰身,手輕輕拍了拍昭陽小腹的位置,喃喃自語着:“一定要是個女孩啊。”
昭陽擡起手將他不規矩的手給拍開了去,橫眉瞪着他:“那萬一是個男孩呢?”
蘇遠之沉默了片刻,撇了撇嘴:“要是個男孩,就將他送得遠遠的,送去學一些本事,成年之前都不得回府。”
“哪有你這樣狠心的爹爹。”昭陽哼了一聲。
“陛下駕到……”正說着話,就聽見殿外傳來鄭從容尖利的聲音。
昭陽站起身來,與衆人一同行了禮。
楚帝果真是同沐王一起來的,沐王徑直走到最前面的位置上,亦是跪了下來。楚帝走到龍椅之上,才笑呵呵地道:“都是自家人,免禮平身吧。”
衆人起了身,楚帝的目光就落在了昭陽身上:“昭陽身子可好些了?”
昭陽連忙應着:“多謝父皇關心,已經好了。”
楚帝點了點頭:“那就好,都有身孕的人了,可不能再像一個孩子一樣任性胡鬧了,可得事事小心着些。”
昭陽聞言擰了擰眉,反駁道:“父皇,任性胡鬧的是君墨,昭陽何時任性過?”
楚帝聞言就哈哈笑了起來:“這倒也是,不過如今君墨也懂事了許多,他離開行宮也已經有七日了,大抵已經回宮了。”
昭陽頷首應着,方坐了下去。
楚帝才又轉身同楚臨沐道:“此次衢州受了水澇,不過好在現在已經入了冬,該收穫的糧食莊稼都已經收穫,重點需要安撫的,應當是那些被洪水還得家園盡毀的百姓。雖然災情算不得十分嚴重,只是因着這臨近年關,也應當好生安撫安撫。朕將這等重要之事交由沐王,倒也希望你能夠給朕一個滿意的結果。”
沐王連忙站起身來應着,面上是凜然正氣。
楚帝笑了笑,倒似乎十分滿意的模樣:“你此番前去賑災,怕是這個年都得在衢州度過了,今日咱們這個家宴小聚小聚,也就當爲你提前過除夕了。朝政上的事情就不再多說了,今日權當放鬆,只是明兒個就得打起萬分的精神了。”
楚帝說着,轉過頭看了鄭從容一眼,鄭從容拍了拍手,絲竹聲就響了起來,舞姬魚貫而入,一時間倒是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