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女子,不過就是被人推出來的靶子而已。宮中這樣的人素來不在少數,不消幾日,就隕落了。”皇后倒是看的十分明白,“瞧着吧,這後宮之中,可有得折騰了。”
昭陽笑了笑,沒有應聲。
皇后仔仔細細地盯着昭陽瞧了會兒,瞧得昭陽都有些不自在了:“母后看我做什麼?”
“總覺着你有什麼心事的樣子。”皇后擰着眉頭盯着昭陽。
昭陽一怔,卻是笑了起來:“母后到好似是昭陽肚子裡的小蟲子似得。”
“你是我生的女兒,雖然這兩年來,覺着你越發聰明冷靜了,也開始猜不透你在想什麼了,可是終究是我的女兒,我若連這都看不出來,那還了得?怎麼了?”皇后想了想,問着:“是與蘇遠之出了什麼事?”
昭陽臉上笑容淡了幾分,沉默了片刻,纔開口問道:“母后對蘇家,瞭解多少?”
“果真是同蘇遠之有關?怎麼突然想起了問這個?”皇后眸光定定地看着昭陽,眼中隱隱有些擔憂。
昭陽搖了搖頭:“蘇丞相對我挺好的,只是有些好奇罷了。蘇老丞相和蘇遠之在朝中幾乎都算得上是隻手遮天的人物,父皇多疑,連當初皇祖母在的李氏一族,以及外祖父,都多有猜疑。卻爲何似乎對蘇府信任有加?我時常覺着,蘇遠之那樣殘暴的性子,定然是被御史臺不知道彈劾多少回的,可是父皇卻似乎從未追究過。”
皇后聞言,沉默了半晌,纔開口道:“蘇府的事情,我也並不知曉多少。只知道,蘇府算是百年大府,不只是蘇老丞相和蘇遠之,蘇府幾代人,幾乎代代都有名相。也不止是你父皇,先皇也十分信任蘇遠之的爺爺,我年少的時候,曾經聽聞過一個故事……”
皇后頓了頓,似是在回憶什麼:“那個故事說,當時有一位皇子,聯絡了朝中數十個官員彈劾蘇遠之的爺爺,先帝卻幾乎連問都沒問,查都沒查,直接駁回了所有的彈劾,還將那皇子杖責了三十。那件事情之後,就在沒有人敢隨意針對蘇遠之的爺爺了。”
“蘇遠之的爺爺去了之後,先皇和你父皇也俱都十分信任蘇老丞相。我偶爾聽到蘇老丞相與你父皇討論政事,一言不合,蘇老丞相幾乎是絲毫不給你父皇留面子的。我在一旁都聽得心驚膽戰,可是你父皇卻從來不同蘇老丞相動怒。”
昭陽聽着,心底深處那奇怪的感覺越來越重了幾分。
蘇遠之也曾經十分篤定,無論如何,父皇斷然不會懷疑他,父皇會答應他的請求。
所以,蘇府爲何會這樣得歷代皇帝的信任?
既然這樣信任,這樣百般容忍,爲何蘇繡又會說,蘇遠之的腿是因爲父皇的緣故斷了的?蘇家如今這樣支離破碎,亦是因爲父皇?
昭陽咬了咬脣,愈發覺着不解了。
“母后覺着,父皇與先帝相比,誰更多疑一些?”昭陽知曉這個問題,她不應當問,可是卻也忍不住地想要問。
皇后看了昭陽一眼,沉默了片刻,終是苦笑了一聲:“自然是你父皇。”
父皇……
昭陽的手暗自在袖中握緊了幾分。
外面卻突然傳來請安的聲音:“給陛下請安。”
昭陽擡起眼來和皇后面面相覷着,亦是連忙站起了身來。
楚帝從外殿走了進來,臉上帶着笑:“昭陽可是有些日子沒進宮了。”
昭陽亦是連忙笑着道:“昭陽不也是害怕進宮太過頻繁了,父皇老是瞧着昭陽,會覺着煩心嗎?”
楚帝哈哈大笑了起來,對着皇后道:“你瞧,她倒是會找藉口,我什麼時候覺着你煩心了?”
說完,目光落在昭陽的肚子上,微微眯了眯眼:“倒是開始顯懷了。”
昭陽頷首:“可不是,最近吃得都多了些了,就害怕進宮吃得太多了,惹母后和父皇嫌棄。”
“你能吃多少?朕還能怕你吃不成?”說着,走到椅子上坐了下來,漫不經心地問着:“喜酸還是喜辣?”
昭陽一怔,這個問題,卻似乎有些微妙了,倒像是在揣測她腹中孩子是男是女。
“昭陽素來不怎麼愛吃酸,如今也一樣,倒是覺着辣口的東西開胃。”昭陽心思轉了轉,應着。
楚帝便又笑了起來:“那多半是個女兒了。”
“這哪兒說得準?”皇后淺笑着:“我倒是覺着,昭陽這第一個孩子,還是生個兒子好,畢竟蘇丞相年歲也不小了。”
楚帝卻是搖了搖頭:“都說女兒是小棉襖,還是女兒貼心。即便是生了女兒,蘇遠之還能休了昭陽不成?若是他敢對昭陽不好,朕第一個找他算賬。昭陽可是朕的女兒,誰也不能薄待了去。”
頓了頓,又轉過頭問昭陽:“如今住在丞相府可都還妥帖?我聽聞丞相府中下人不多,你如今又有身子,那些下人可能服侍得周全?若是覺着不好,倒是不如住到公主府去。”
昭陽淺笑着應道:“昭陽身邊服侍的人倒是都妥帖的,住習慣了倒也覺着丞相府清靜。”
楚帝聞言,倒也並沒有再多言,只頷首道:“那就好。”
昭陽的雙手在身前握緊,輕輕按了按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暗自苦笑。
蘇遠之千叮萬囑想要個女兒,連父皇也一直說女兒好。若這腹中是個男孩,倒是不怎麼受人待見了。
“前幾日齊王進宮,聽他說,你最近倒是喜歡起聽戲來,最近都聽了些什麼?”楚帝岔開了話茬子。
昭陽笑着應道:“戲倒是沒注意唱得什麼,不過是見着齊王叔那梨園不錯,雅間佈置得也極其舒服,且齊王叔說我去聽戲隨便吃喝不用給銀子,我自是要多去幾次的。”
楚帝哈哈大笑道:“朕還道你怎麼轉了性子,原來是因着這個緣故,齊王只怕如今心都在滴血了。”
楚帝在未央宮陪着皇后和昭陽用了午膳,楚帝正在淨手,昭陽就瞧見一個內侍走了進來:“陛下,太僕寺卿李大人求見陛下。”
宮女給楚帝遞上了擦手的帕子,楚帝隨口應了那內侍一聲:“朕知道了,馬上就過去。”
昭陽瞧着今日侍候在楚帝身旁的不是鄭從容,有些詫異:“怎麼鄭總管沒有跟着父皇一同過來?”
楚帝將帕子扔給了宮女,嘆了口氣:“那老刁奴病了,昨日就開始有些鼻塞,今天嗓子跟那破鑼嗓子一樣,朕實在是受不住,就讓他滾回去歇着去了。”
說完,便同那稟報的內侍道:“走吧,回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