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之看了看昭陽,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是鬆開了緊握的手,稍稍放低了幾分聲音:“公主不必憂心,定然不會有事的。公主徹夜未歸,宮中只怕已經鬧翻了天,微臣去宮中稟報一聲。”
蘇遠之說着,便手操縱着輪椅往門口去。昭陽聞言,便急了眼,急忙從牀上翻身下來,拉住了蘇遠之操縱輪椅的手。
“蘇丞相別急,今日我遇刺,定然是有人在從中操縱,我定要知曉誰是幕後黑手,若是不將幕後之人抓住了,我心有不甘。”昭陽急聲道。
蘇遠之的目光卻只靜靜地落在昭陽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上,許久沒有說話。
昭陽一怔,才連忙縮回了手,面色有些不自在:“抱歉,一時心急了一些。”
蘇遠之淡淡地收回了目光,聲音輕不可聞:“無妨,只是微臣覺着皇后娘娘見公主失蹤,且馬車車伕又遇害了,定會十分焦急,公主還是早些回宮最好。至於查探兇手的事情,公主儘管交給微臣便是。”
話剛說完,便看見孫大夫端着藥碗走了進來。
“公主喝藥吧,微臣出去吩咐下人去尋找公主的馬車和宮女去。”蘇遠之說着,便自己推着輪椅出了門。
明安和懷安已經帶了幾十個穿着黑衣的武士在門口候着了,蘇遠之的臉色沒有了方纔的溫和,帶着滿滿的冷意:“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公主的那個侍女,必須帶回來。今天對公主下手的刺客,下令讓樓中的人全面追殺,一個不留,想盡一切辦法,從他們口中套出幕後主使之人。”
“是,主子。”穿着一身黑衣的懷安連忙應了下來,手一揮,幾十個武士頃刻間便消失在了院子裡。
蘇遠之擡起眼望向漆黑的夜空,外面還在下着雪,明安一直在悄悄打量着蘇遠之的神色,過了許久,蘇遠之才轉過頭吩咐着明安:“去買一身女子的衣裳來,厚一些的。”
“是。”明安便也領了命退下了。
明安抱着衣裳來的時候,卻看見蘇遠之仍舊坐在門口,目光盯着黑漆漆地院子,似是出了神一般。明安有些奇怪,便連忙上前道:“公子,衣裳已經買好了。”
蘇遠之才轉過了身來,目光望向明安受衆抱着的衣裳:“胭脂粉,她似乎不喜歡這個顏色。”
明安一愣,嘴角微微抽了抽,連忙道:“小的也是去將城中最出名的麗人居的掌櫃從被窩中擰了出來,讓她找的衣裳,只是因爲要得太急,她店中就只剩下這一套適合公主身量的衣裳了,要其它顏色的,都得要現做。”
蘇遠之聞言,便不在開口,伸出了手來。
明安一愣,一時間沒有明白蘇遠之的意圖。
蘇遠之蹙了蹙眉:“衣服。”
明安方醒過了神來,急忙將手中的衣裳遞給了蘇遠之,蘇遠之便自己進了屋,明安望着蘇遠之的背影,擡起眼來擦了擦自己額頭的細汗,喃喃自語道:“怎麼我覺着公子每回一碰見昭陽公主的事情便會顯得有些陰陽怪氣的,一點也不像公子了。”
蘇遠之回到屋中的時候,昭陽已經睡着了,許是因爲被嚇了這麼一遭,睡得並不安穩。
蘇遠之將手中的衣裳放在昭陽的枕邊,正欲離開,卻突然被昭陽抓住了手:“滄藍,母后和君墨是不是出事了?我聽到君墨的聲音了,我聽見了,聽見了。”
說着,眼角便有兩行淚落了下來。
蘇遠之眉頭緊蹙着,伸出另一隻手將昭陽緊緊抓着他的手一個指頭一個指頭地掰了開來,只是還未掰開,昭陽便抓得又緊了幾分:“母后,母后,你不要嚇昭陽,不要嚇昭陽……孫尚志!你這個畜牲!父皇那般信任你,你竟然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德妃!淳安!沐王!你們這般心狠手辣,我楚昭陽即便是做了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我的手,我的手……”昭陽額上有汗水不停地落了下來,面色愈發的慘白了幾分。
蘇遠之便沉默了下來,任由着昭陽緊緊抓住他的手,只靜靜地坐在輪椅上,眼睛一直看着昭陽,未曾挪開過半分。
“滄藍,滄藍……”昭陽猛地驚醒了過來,目光中滿是恐懼。
蘇遠之抽回了自己的手,攏在了袖中,方開口道:“公主,是微臣。”
昭陽似乎仍舊有些驚魂未定,淚水不停地往下落,半晌,才聲音沙啞地開了口:“蘇丞相,那些刺客說,會埋伏在回宮的必經之路上,等着我送上門。我聽見了,我都聽見了。”
蘇遠之的眼中閃過一抹刺骨的寒,輕輕點了點頭:“好,微臣知道了,這便讓他們去查。”
剛說完,明安便匆匆忙忙地從外面走了進來:“公子,昭陽公主,公主的那位宮女已經找到了,懷安命人送了回來,小的將她安置在了旁邊的院子裡,只是那宮女受了重傷,小的已經讓孫大夫過去了。”
昭陽聞言,眼中閃過一道光芒,快速地掀開了被子,便要出門。
蘇遠之連忙道:“公主,孫大夫的醫術超羣,那位宮女定然不會有事,外面還下着雪,公主先前凍得有些厲害,還是先穿上衣裳吧。”
昭陽一愣,腳步頓了頓,慌慌忙忙地點了點頭,接過衣裳便快步進了淨房之中。
蘇遠之望着淨房的門,將籠在袖中的手伸了出來,盯着那隻手看了許久。
昭陽換了衣裳出來,也顧不得衣裳尚未整理妥當,就開口問明安:“滄藍在哪兒?快,帶我去看她。”
明安應了,帶着昭陽出了門,往旁邊的院子快步跑去。
滄藍果真傷得極重,身上的衣裳幾乎被血浸透完了,到處都是刀傷,臉上也有一道不淺的傷,便在臉頰上,皮肉翻飛,還流着血,看起來十分駭人。
昭陽一見滄藍的模樣,就有些慌亂了手腳,快步撲了上去,鼻尖漸漸紅了起來。
“大夫,她怎麼樣了?”昭陽聲音有些急促。
孫大夫面色亦是有些嚴肅:“傷得有些嚴重,幸好發現得早,不然光是流血,恐怕也能將血都流光,所幸還有氣息。我得先將她身上的傷口都全部處理了,公主你先在外面等一等吧。”
“公主,公主,快跑!”許是聽到了孫大夫叫公主,牀上的滄藍一下子便激動了起來,不停地動着。